这两张脸,江浔是认识的。
他们两个和刘刚一样,都是来森林里打算上吊自杀的,被他及时的救下,并被劝说放弃了死的想法,便将人送走了。
因为是萍水相逢,他不知道他俩的名字,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更不可能知道他们的死讯。
江浔微愣了一下,看向麻绳照和树枝的时候,脑海里自动跳出和知之的对话,一切答案有迹可循。
“他们的死亡现场也有我的指纹?”
和程礼的不动声色,林枫略显粗暴,猛拍桌:“让你回答问题,不是让你提问。”
江浔松弛地靠向椅背:“我无话可说,我救过的想要自杀的人太多了,最后他们的生死权在他们手上。”
“你怎么解释刘刚现场出现你指纹的事?”
江浔手指轻点在照片上:“刘刚二十四号晚上企图在森林中上吊自杀,没记错的话,就是用这根麻绳,我上树将绳子摘下来,留下指纹很正常。”
林枫听得迷迷糊糊,没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程礼适时的开口:“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是刘刚第一次自杀的时候所用的东西。”
“是。”
“当时你救下刘刚时,麻绳是怎么处理的,旁边是否有别的人?”
“麻绳丢在了地上,当时旁边应该没有人。”
“那之后呢?”
“刘刚跟着我回家,在客房住了一晚,隔天本来要回家的,但朋友过来玩,他就留下玩了一天,他们都留下休息,隔天天亮下山。”
程礼手指敲在档案夹上,发生不重不轻的闷响:“每个你救助过的人,你都要带回家吗?”
“看被救助人的意愿。”江浔回视程礼的视线,嘴角压着淡淡的笑:“来者是客,我很欢迎。”
程礼收起桌上的资料:“你所说的话,我们马上调查,请你稍等片刻。”
从审讯室出来后,林枫拧着眉:“程队,他的话,你怎么看?”
“派两个人去看一下刘刚自杀的地方,把李志强和邢越的资料找出来。”
林枫应了声,转身就走,又被程礼叫住:“还有江浔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没问题。”
两个人往办公室的方向走,正好碰见从外头吃饭回来的同事张赞,正风风火火的往办公室跑,见到程礼来了个急刹车。
林枫也是急性子,但看不下去比他还急的:“跑什么跑!”
张赞吐了下舌头:“老大,你在这里啊,你猜我刚刚看见谁在外头?”
与张赞的兴奋相比,程礼的表情可谓是波澜不惊:“谁?”
“你的小女友!”张赞感慨:“老大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这些年就你去看她,要不是那次你过生日,我眼尖瞥到了,还不知道你要藏到什么时候。”
程礼的心一跃,又瞬间下沉,攥着资料的手生疼,五脏六腑拉扯的疼。
张赞喋喋不休:“不过老大,你什么时候带她和我们正式见面呀,你之前不是说等嫂子毕业就带来给我们认识吗,这回快了吧?”
程礼唇角僵硬的动了动,自嘲地笑了:“你看错了,她现在还在学校准备毕业论文,没来这里。”
“啊?不是嫂子吗?看着特别像,身高,肤色,那双大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张赞啧啧称奇,又自我解释:“不过确实可能看错了,那年见咱嫂子看着乖巧可爱,刚刚楼下碰见那个,正在树底下抽烟呢,确实不能是嫂子。”
程礼声音艰涩:“别琢磨了,不想通宵就赶紧干活吧。”
说完,程礼先走进办公室,他的办公桌靠窗,窗外的风景一览无遗,此时清晰可见外边的灯火阑珊。他的桌面干净整洁,成堆成堆的资料也仍旧井井有条。
他坐下后,打开了刘刚的资料,刘刚的人生履历可以算上是按部就班,什么年纪做什么事,读书就业结婚生子,然后是失业离婚负债累累。
这样的人生活中基本没有仇敌,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被杀?
突然外头闹哄哄的,有阻拦声,有哭喊声,动静越来越大,直到闹到门口,大家才看清闹起来的人是谁,是刘刚的父母和刘刚的前妻严女士。
刘父挽着哭抽抽的刘母,刘母拽着不耐烦的严女士,声音嘶哑:“一定是这个狐狸精害死了我儿子,我儿子无缘无故不会自杀的,一定是她做了手脚,警察同志,你们要为我儿子做主啊。”
严女士掰不开刘母的手,也喊:“警察同事救命,他们两个像疯子一样缠着我,非说我害死他们儿子!要我说,刘刚就是被他们老两口吸血吸死的,一天天的不是要钱就是要东西,好人都给逼疯了!”
“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偷偷给我儿子上了意外险,他死了你能拿到更多的钱!”
“你们冷静一点,案件还在调查中,有结果会通知家属。”
“什么时候有结果?我儿子现在只能躺在冷柜里,多难受啊。”
两个女人争论不休,吵得人头皮发麻,林枫抱着打印好的资料回来,协同保安一起将人送到大门口,让他们安心等消息。
回来时,林枫看见张赞口中说的小女友,不是别人,正是他眼中的豆芽菜知之,这会儿知之没在吸烟,而是注视着楼上的窗户。
林枫终于想起来那颗豆芽菜为什么眼熟了,那是因为当年她的确来给程队过过生日。
这次她来,不是找程队,而是等江浔。显然,程队心里清楚。
其他队员陆续下班,程礼还在翻着死者的资料。李志强于一年半前在家中自杀去世,用麻绳吊死家中。
李志强去世年龄是四十岁,没有娶妻,一直和父母生活。根据邻里证词,父母一直让李志强出门工作,他不愿意,天天在家打砸怒骂,结果在老两口跟团游期间李志强自杀。老两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悔放了让孩子去死的狠话。没有尸检,后续签字火化。
邢越是死于一年前,和李志强同样的死法。去世时二十七岁,无父无母,因工作失误被判赔偿公司五十万元,曾不止一次和朋友说过没有钱还,不如死了算了。没有尸检,后续签字火化。
他们和刘刚,不管是年龄学历职业均不同,生活更没有交集点,很难想象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江浔问这两个人的现场有他的指纹吗?没有,过去那么长时间,早就无迹可寻。甚至,他们无法确定前两者的死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刘刚绝对是他杀。
看得太累,眼睛脖子都发酸,他习惯性的起身,站在窗边喝咖啡,视线不由地被楼下那抹身影攥住,她还站在那,估计是等累了,正在原地小跑,黑发跟着一颤一颤的,活脱脱的像只兔子。
监控组打来电话,调查刘刚家附近的监控,在刘刚可能被害的时间段,没有找到江浔的身影,并且结合森林小路上断断续续的监控画面,显示江浔当晚的确没有下山。
林枫:“程队,放人?”
“放。”
程礼喉咙苦涩,好像咖啡液噎在了嗓子眼,转身出了门。
审讯室的门打开,江浔拄着胳膊,眼皮耷拉,看起来很疲惫,他救了孩子的事从区派出所那传了过来,老孙更是打包票:“谁杀人,江浔都不可能杀人,他要杀人,何必费那劲救,见死不救不就完了吗!”
的确如此,他也不觉得江浔是杀人者。
他做警察这些年,见过穷凶极恶面目可憎的凶手,也见过伪装成老好人的凶手,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有种犯罪的气息,江浔身上没有。
可凶手为什么要用这条带有江浔指纹的麻绳和树枝杀死刘刚呢?江浔的仇人想要借机陷害他?
如果这次案子没有落到他们队,如果不是知之那么死命的坚持,真的会往下调查吗?
这其中的问题,真的不要太多。
程礼把文件放在桌上,递了一支笔,动静惊醒了江浔:“把字签了就可以回去了,案件调查清楚前,不要离开苏南。”
“好。”
江浔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站起身往外走,他的确有点困,这房间光线太刺眼,连带着温度高,不止口干舌燥,脑袋好像都皱了。
见林枫出去了,程礼叫住了江浔,神情莫测:“知之在楼下,晚上冷,给她买杯热可可,后边街上的那家。”
江浔反应了一会儿,轻扬唇:“好,记下了。”
知之又蹦了两圈,手脚的温度还是上不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她琢磨着上车等,不然没先等到人,自己先变成冰棍。
她小跑着向车边,刚拉开车门,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她回过头,看见站在台阶上的江浔,大厅里的光将他的影子烘得笔直挺拔。
知之眼睛亮了:“你完事了?”
“嗯。”江浔快两步走到她面前,看她脸颊泛红,手也有点,嗓子更哑了:“你专门在等我?”
“嗯,不太放心你,毕竟是我一直坚持说刘刚不是自杀,但不知道怎么把你给连累了。”
“和你没关系,可能是巧合。”
“那你现在没事了吧?”
“差不多。”江浔又看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过来。”知之没说实话,而他知道。
“走吧,请你喝点东西。”
“好啊。”知之上车,颔首:“上车,我送你。”
知之牌贴心小棉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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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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