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深夜

现在想来,当年的经历真是不可思议。

他跟君丞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只是经过贷款中介的介绍见过那么一面而已,就那么一面,君丞就同意签字担保几十万美刀。

要知道,这笔钱如果他跑路不还,就是要落在君丞的身上,对方要偿还。

一般不是直系亲属或者夫妻,很难有人愿意帮对方签字担保。

但君丞却同意了。

也许对方有钱到不在乎这几十万美刀,但他还是觉得君丞并不像是那种会把几十万美刀随便扔掉的人。

当初他曾经对这个问题疑惑不解,后来又觉得没必要追究,他有钱上学就行,但现在既然君丞又重新提起来,他总是要问问的。

君丞:没有为什么

君丞:你恰好碰到了而已

杜澜:恰好碰到什么?

君丞:我决定资助一位医学生,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我懒得继续再看,就决定资助你

杜澜:(⊙﹏⊙)

杜澜:这还真是运气呀

要是君丞说什么一眼认定你,早就注意到你这种话,他才不会信,毕竟当年签字完就没联系过他,真的一眼认定又怎么可能这样。

所以总结下来,他当年可能真的就是运气好。

君丞决定资助一位医学生,那位医学生是谁并不重要,是个医学生就行了。

有钱人都这么喜欢做善事的么。

君丞:不过我当年提过要求,只资助华人

君丞:我母亲是华人,我父亲是混血

杜澜:那我还是有一些运气的成分在

杜澜:应该感谢当年的贷款中介,不过他们也收了我不少的手续费

杜澜:如果当年我认识你,你直接给我签字担保,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该多好

君丞:很多事情没办法非常理想

杜澜:也是

杜澜:泡咖啡,准备下午继续干活

普外手术特别多,他一周五天工作日,得有两天半都在做手术,是个非常耗费力气的活,很多时候他一天手术下来,做什么的心情都没了,只想在床上躺尸。

他今天的工作非常饱满,上午看门诊,下午做手术,除了中午吃饭喝咖啡的时间,一整天都很忙。

下午做了一台肠息肉手术,一台胆囊切除手术,忙完了换下手术服,才看到君丞又给他发了消息。

君丞:我明天出差

杜澜:正好,你让我歇歇

君丞:哦

不知道怎么的,杜澜好像看出了一种落寞的情绪,仿佛一个三十五岁高大健壮的男子在委屈……

不行,这个画面太违和了,他难以想象君丞撒娇卖萌委屈的样子,有种猛男落泪的反差,不能细想。

其实他知道君丞大概什么意思,可能是……想来个出差前夜的炮,那晚他能感觉到,君丞对他的身体很满意,非常满意。

其实他也很满意,但是他觉得他们两个都得歇歇,君丞的伤口最好不要再度崩裂,还是趁着这几天养养比较好。

杜澜主动说:你出差回来再约

君丞:嗯

大概是晚上八点多,杜澜在外面吃完晚饭回家,看到君丞又给他发了条消息,是一张图片,他点开后发现是浴室牙膏牙刷摆放的照片。

君丞问:你动的?

杜澜毫无愧疚地回答:对

君丞:为什么?

君丞:那晚不满意?

也不能说不满意,就是杜澜觉得自己被睡而不是他睡别人,感觉亏了,再加上那晚他后来有喊停,君丞置之不理,继续埋头苦干,这两件事情加一起他有点小不满,干脆把明显有强迫症的君丞摆放的刷牙洗漱用品弄乱,皮一下。

杜澜:你现在刚发现?

他忽然发现了哗点。

杜澜:难道你昨晚没洗漱,没发现这件事情?

君丞:昨晚没住这边,在市区的公寓

杜澜:房子真多:)

君丞:市区的房子里你家不远

杜澜立刻说:下次约市区

君丞的大house在郊区一点的地方,占地特别大,他觉得放在古代怎么着也是个公侯王孙的府邸。

有钱人的大house,等还完学费贷款,杜澜也要买个。

**

君丞的出差,直到周五晚上才回来,上飞机前给他发了个消息:晚上九点飞机落地

杜澜:话别说得太满,小心飞机误点

君丞:下了飞机去找你

杜澜:哦

养精蓄锐了一周,杜澜觉得他又能再战。

然而他仿佛有乌鸦嘴属性,一个小时后,君丞还是没有上飞机。

晚上十点,杜澜觉得君丞今晚大概不会回来,就洗漱换睡衣躺在床上打游戏。

结果晚上十点半时,他收到君丞的消息:我下飞机

杜澜:我换睡衣了

君丞:我去找你

杜澜毫不犹豫地发了个地址,同时把门牌号给发了。

杜澜目前是fellow,还没升attending,工资不算很高,还要还学费贷款,勉勉强强贷款买了个小公寓,暂时买不起house。

他本人懒得收拾屋子,小公寓地方也说不上小,百来平,却被他摆得特别随心所欲,客厅里满都是乱扔的医学书籍,卧室里也乱扔着衣服。

杜澜扫了一眼,感觉这应该非常不符合君丞的审美,想收拾下,但又感觉无从收拾,他实在不擅长收纳和整理。

没办法,只能让君丞忍耐下了。

君丞是晚上十一点多到杜澜家里的,一进屋眉头就皱得死紧。

杜澜耸肩:“没办法,我就这习惯,你忍耐下,我家就这样。”

君丞闭上眼睛,努力深呼吸了好几次试图忍耐,但这仿佛在挑战他的底线,在他的底线上跳舞。

不行,他忍不了。

君丞放下行李箱,直接开始帮杜澜收拾屋子。

杜澜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的,他们不是来睡觉的么。

“你为什么帮我收拾屋子?”

他们不是来DO的吗,这是什么神转折,离奇的走向。

君丞没好气道:“实在看不过去。”

“你不是来找我……做的么?”

“现在没心情。”

杜澜:“……”

好吧,心情这种事情还是很重要的。

杜澜看着君丞挽起袖子帮他整理屋子,感觉君丞是主人,他其实才是那个客人。

他犹豫了下,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是这样,我这个人真的不擅长收纳,但你要是让我干什么,我会照做的。”

君丞一点都不客气,直接说:“把你的书都放在书架上。”

“哦。”

杜澜先走到书架前面,发现他放在客厅的书架上杂七杂八摆了一堆不知名的东西,只好回头看了君丞一眼。

君丞见状,都快翻白眼了,直接说:“不需要的东西扔掉。”

于是杜澜开始默默地扔东西,他翻到了各种买衣服时没有扔掉的吊牌,随手放在书架上的包装袋等等……

书架仿佛一个他放垃圾的地方,而不是放书的地方。

君丞无奈问:“你到底多久没有扔垃圾了?”

“我每天都扔。”

“那书架上怎么还那么多垃圾?”

“可能也许,我扔的不够彻底吧。”

杜澜一边扔垃圾,一边看着君丞弯腰帮他收拾东西的模样,忽然说:“你跟我印象中的金融家不一样。”

君丞也说:“你跟我印象中的医生也不一样。”

杜澜:“……好巧。”

这个笑话真冷。

君丞问:“你印象中的金融家是什么样?”

“我记得你好像在华尔街那边工作,我印象中的华尔街金融家,或者用中文来表达就是金融大鳄,掌握很多财富的那种人,不都是通过美联储特殊的结算优势,加息降息来收割全世界的财富,很多时候金钱在你们眼中就是个数字而已。”

这确实是杜澜对这边金融家的固有印象。

君丞淡淡道:“听起来你不喜欢金融家。”

“确实不怎么喜欢。”杜澜耸肩,“全世界最大的货币机构是一个私人组织,而私人组织的底线永远比政府组织的底线要低,很多时候你们这群华尔街的金融家为了挣钱会搅动一系列金融风暴,也不管这其中会有多少人生意失败破产,也不管天台上又要跳多少个,只顾自己的利益。”

“我并不是美联储委员会里的人。”君丞平静地回答,“而且我不是慈善家,也不打算做慈善。”

“我知道。”杜澜耸肩,“我就是说说,我们之间还是不要谈这些事情比较好。”

他觉得他们之间只适合谈风月。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君丞垂下眉眼,一言不发地帮杜澜收拾东西,杜澜说完那些话心里面又有些不是滋味。

无论君丞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对方现在都在帮他收拾屋子,在对方干活的时候说这些是不太好。

杜澜主动说:“抱歉,我不该说这些。”

君丞沉默着收拾了好一会儿才又说:“我希望可以把工作和生活分开,无论私人银行内部是如何运作,决策如何做下,那些都是我的工作。我会对得起这份职业,也会有我自己的底线了。”

杜澜没说话了,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就过了中二愤青的年纪,但没想到他还是不够老,骨子里还是有那么点中二和愤青的。

也是,要是不中二和愤青,他当年也不会一气之下来到这里,发誓还要当医生。

“对不起。”杜澜直接说,“我这个人脑子有的时候会有点轴,你别跟我计较。”

君丞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道:“我印象中,很多医生都会有洁癖,而你……”

杜澜:“……”

他非常明白君丞想说什么,他不仅没有洁癖,甚至还过得非常随心所欲。

换句话来说,就是过得很邋遢。

杜澜:我是非·典型医生

(大家跨年夜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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