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开魂

这天上午没有课,谢辞原本的计划是舒舒服服睡到自然醒。

但他六点就睁了眼。

他心里藏了事儿,左翻右翻睡不着,终于在八点多的时候听到了对床的窸窸窣窣,于是从床上爬起来叫住了正要去厕所的舍友李棠。

谢辞压低声音:“李棠,问你个事儿。”

“啊?咋的了?”李棠还没睡醒,头发拱得像鸡窝。

“你觉得世界上有鬼吗?”

李棠:“......?”

李棠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床,厕所也不上了,直接爬回去躺下,掀开夏凉被准备接着睡。

谢辞不解:“诶,你理理我啊。”

“我看你像个鬼。”

李棠翻了个白眼,不理解谢辞最近都在发什么疯,“大早上您不睡觉,搁这儿思考人生呢?我跟你说你再思考思考,思考到'我是谁'的时候你就会打开哲学的新世界了,恭喜你。”

谢辞试图解释:“不是,我认真的,我说我看见鬼了你信吗?”

“真的,我也看到鬼了。”

李棠语重心长,他有点担心室友的精神状态,“我严重怀疑是我昨天晚上PUBG打多了、熬穿了,所以今天早上起来看到我室友这个活鬼,哥你是不是真复习疯了?”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这事儿确实不是猛一下子可以接受的。谢辞摆了摆手也躺下了,他枕着手臂,到现在还是不能确定昨天晚上那个凶鬼和神棍是不是真实的。

但是书包肩带确实断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谢辞自己走路不长眼睛、一头撞上哪里了,然后树枝啊石头啊什么的把肩带割断了?

什么石头和树枝能给袋子割断?挺锋利哈。

又难不成是他自己复习发疯了咬断的?

谢辞还真就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牙齿——不太现实,他也不属狗。

那神棍也不把话说明白,就水灵灵消失了。

带着满脑子疑问,谢辞换了个书包,装好复习资料后再次进入图书馆,途中他又听到了和昨晚凶鬼在地上爬一样的声音,但光天化日之下,没有再真的遇上。

复习期间,有个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辞正带着降噪耳机背书呢,被这一拍吓了一跳差点站起来。

对方也愣住了,说:“呃、抱歉同学,我只是想问一问你旁边的座位有没有人......”

“抱歉,没人的,”谢辞把自己的书挪了挪位置,“你用。”

“好。”

谢辞要疯了。

再这么下去他就得神经衰弱——他现在感觉满世界都有鬼。

……

这一天谢辞是掐着表度过的,好不容易捱到晚上,手机屏幕刚刚显示21:50,谢辞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情人林找那神棍。

一定要问个清楚,要么就是让他把自己的记忆消了,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

走到拐角的时候谢辞还能清楚地看到一些同学在情人林里散步,但右脚刚踏进去,这些同学就像扩散的水波纹般消失了。

应该就是昨晚上那神棍说的结界。

“十点整,你还挺守时。”

沈洄就坐在昨天他出现的那块观景石上,手中捏着一块表,见到谢辞后抬起表冲他晃了晃,笑得一脸灿烂。

“晚上好啊,今天有遇到什么鬼吗?”

这本该是非常美好的一幕,但谢辞黑着一张脸,说:“不好,我觉得我要化鬼了。”

沈洄哎呀一声:“这可不行,你有灵根,品质好的话化鬼至少是个将,很麻烦很难搞的。”

谢辞一抬头:“将?”

“凶恶厉、将王仙,这是我们根据邪祟的怨气和能力划分的等级。”

沈洄解释道,“昨天你碰上的那个哥们,就是个凶鬼,没什么杀伤力。”

“就是最低一级的鬼?”

“啊那倒不是,往下还有,只不过怨气不重,所以没有划分等级,统称鬼魂,一般是刚死的人化成的,不会害人,在人间溜达溜达、看看家人,停留两天也就散了,我们也不会专门去收他们。”

谢辞把问题一股脑全问了:“那你说我有灵根,是怎么个说法?为什么你昨天一直对我晃那个铃铛?还有,你是什么人?”

“等一下,慢慢来,”沈洄脑仁子疼,“我想想从哪说起。”

他指了指对面一个小一点的石块,示意谢辞坐下,然后开始捡重点告诉他。

凡人者皆有执念,执念不化便成鬼,怨气郁结,为祸世间,早在千年之前,世上便已出现这样一群人——他们行走于阴阳之间,专为清除邪祟怨灵而生。

“我想想要怎么称呼我们这群人,一千年前叫渡阴者,哦,按现在的说法是,渡阴师。”

那就还是神棍,谢辞想。

“你说千年之前就有了?你看起来也就跟我差不多大,是自小就开始练的吗?”

沈洄笑了,朝谢辞比了个数字:“我说我活这个岁数了,你猜猜看?”

谢辞想也不想:“十岁?”

沈洄:“......加点零,谢谢。”

“那......一百?”

添个零嘛,一百是极限了。

沈洄乐得不行:“再添个零。我说我活一千多年了,你信吗?”

谢辞:......

哪来的老妖精?不信。

但谢辞还是点点头。

沈洄:“管你信不信,继续讲。”

脾气还挺爆。

沈洄清清嗓子:“这差事不是谁都能干的,想当渡阴师得看你有没有灵根,有灵根才能修炼和运转灵力。当然了,灵根也有品质划分,分别是次良上仙天,你随便记就行,再往下就是废灵根的普通人。”

“灵根不是天生带来的,七老八十才生出来灵根的人也有。你现在多大了?”

谢辞:“十九。”

“还成,还成,还有的救。”

沈洄说完,自我安慰似的来了个深呼吸,继续道,“灵根初成的时候最虚弱,会吸引附近的邪祟过来啃,品质越高越危险,你最近遇到的古怪事也跟这个有关系。不过好在你还在上大学,大学生多嘛,阳气重,镇得住。”

不都说大学生的怨气比鬼都重吗?

谢辞这么想着,居然也这么问出来了。

这可给沈洄逗笑了,笑够了之后一脸可惜地看着他:“等你们死了之后再说怨气的事吧。”

“行了,剩下的之后慢慢说,先过来,我探探你的灵。”

沈洄从石头上蹦下来,食指中指并起置于眼前,下一秒,他的双眸就变成了如昨晚一般的金色。

看来是运转灵力的时候眼睛才会变色,谢辞想。

谢辞站在他面前,不知道该干什么。他矮了沈洄半个头,如此近距离下只能抬头看他。

啪、

沈洄的掌根猛地按在谢辞眉心,一瞬间谢辞只觉脑子像是被生生撕开,剧痛如潮水般漫过神经,连呼吸都滞住了。

意识像是被骤然抽空的容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白。

沈洄便趁着这道空白,进入了谢辞的识海。

·

白茫茫一片。

在识海里皆以法相示人,所有伪装术无效,所以沈洄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多年前最常穿的那套黑袍。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无奈一笑。

真是好久不见了。

沈洄捋了一把长发,一步步往前走,同时不禁感慨,谢辞的识海真是干净,一点污秽都没有。

不知走了多久,沈洄眼前一亮。

那是一棵树。

树身不粗,却透着一股难言的苍劲,仿佛从识海诞生之初便已扎根于此。

树身通体泛着温润的玉色,枝干舒展如流云漫卷,枝头缀满了半透明的光羽,风过无声,光羽轻颤,洒下细碎的银辉,落在地上便化作流动的光河,蜿蜒着没入白茫茫的雾气里。

不应该啊,沈洄想,谢辞的灵根才形成没多久,竟然能长成此等模样。

——小兔崽子天赋异禀!

沈洄站在树下,甚至能感觉到一种极淡的、属于谢辞本人的气息。

干净、纯粹,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冽,与这棵树的剔透浑然一体。

他绕树走了一圈,手掌抚上树干,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

没有生息。

刚生出灵根的识海,树心处都有一点赤金微光,像跳动的心脏一般起伏,可谢辞树心处根本就没有这点光,抚摸上去也感受不到一点生息。

沈洄不是没遇见过灵根初成时、生息就被邪祟啃了的人,就算啃了一大半,只要没死全,就还能补救。

若是啃完了,那就真没办法了,就算保住命,也只能被消去记忆当个普通人。

灵根尽毁,此生再与渡阴无缘。

但谢辞的生息被啃完了,灵根还能用!

这种情况,全世界都找不出来第三个。

沈洄没忍住笑了。

是巧合吗?上次见到这种情况还是在他自己身上。

只是他当时才四岁,被邪祟缠上,要不是有人出手相救,沈洄早就是个死人了,更不会活到现在。

那人是谁来着?

沈洄捏了捏眉心,一阵头疼。

真是活太久了,他居然有些记不起救命恩人的模样了。

只记得好像是自己哪个师兄,记得那人的头发很长,小时候自己很喜欢抓着玩,此外再也想不起来了。

没良心。

他这样骂了一句自己。

目光再次落在树心上,沈洄想,莫非谢辞前几天就已经被邪祟啃过灵根了?

散思铃对这小子没用,命中注定他要走渡阴师的路,原本是打算先探探他的灵,开魂引路的事交给别人。

可现在......

沈洄不是很想放他走了。

——

识海还没关闭,谢辞脱了力往下坠,被沈洄一把接住。

他盯着这小崽子沉默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接通。

“沈哥,怎么样?是个什么东西?”

沈洄的语气不算轻快:“没猜错,就是上灵根,但这小孩儿识海里没有生息,应该是被邪祟侵蚀过一次,但不知道为什么保住了灵根。”

“我操......”

对方愣了有一会儿,说话都有些结巴,“会会会不会是这小孩儿的家里也有渡阴师?或者跟你当年一样被人救了?”

“不知道。”

沈洄一提到以前就头疼,语气也带了些不耐烦,“开魂结束,我先给他带回去。”

“行......你说啥?!开魂?!开谁的魂?你不是把他扔给我了吗?!你铁树开花?”

“啧、别吵行不行,”电话那头的声音炸得沈洄要聋了,捂住耳朵缓了好一会儿,“他跟我当年情况一样,你不好引路。”

“诶诶诶再等会儿,你要捡人回来我不管,但人家还是个大学生,他明天不上课?”

沈洄:“旷一节课能死啊?而且明天星期天,有课的话算他倒霉,挂了。”

电话挂断,沈洄抬起谢辞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刚准备溜,余光又瞄到谢辞丢在一边的书包,想了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是给书包也带上了。

谢辞:他有一千岁?不信,谁信谁这辈子完了

沈洄:(笑)

谢辞:……?看我干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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