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洛珂聊到近五点,在他的怂恿下,谢辞给室友发过消息后也决定直接摆烂,反正已经旷寝了,干脆睡到自然醒。
于是等他回到学校,迎接他的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李棠看见他就来气:“哥,你这两天到底在干嘛,昨晚上查寝,我跟舍务部的人说你肚子疼在厕所,还好他们没查太严直接略过去了,不然你这学期奖学金算是完了!”
“我的锅,”谢辞拎着两杯刚买的咖啡赔罪,“昨天复习太晚在图书馆直接睡着了,保证不会了。”
李棠见谢辞人没事,又拿了他的咖啡,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又嘱咐了一句:“可别闹了啊,不然导员肯定得找你。”
“好。”
谢辞回到桌前,见李棠已经戴上耳机开始打游戏,便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刚刚洛珂把他送到学校附近,突然想起来家里那位大佛的嘱托,便找谢辞要了微信,两人加上了好友。
谢辞原还想问一下沈洄的,但洛珂居然说沈洄没有微信。
“他那按键老年机就只能打电话,什么软件也没有,我把他号码发给你吧,有事你就给他打电话,不用发短信,他也不会看的。”
谢辞盯着洛珂发来的一串号码陷入沉思。
该说不愧是千岁老人么。
空调开得呼呼啦啦响,李棠和另外两个室友打游戏的声音此起彼伏。
谢辞觉得有点吵。
他摸出耳机戴上,又从包里掏出一沓黄符,指尖刚压上去,谢辞便清晰地感受到符纸间涌动的灵力。
洛珂的话回荡在耳边。
“这些是昨晚……啊不,今早,今早沈哥特意给你画的。开了魂,就等于半只脚踏进渡阴的门了,往后能瞧见不少常人看不见的东西。真遇上什么急事,就用这个。”
谢辞双手接过,这一沓黄符目测最多十张,居然还挺有分量,上面的字歪七扭八,有点丑。
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
“我需要念什么咒吗?”
洛珂摆手:“不用。你现在啥都不会,沈哥给你画的是最容易催动的符,看到鬼了,抽一张对准他,啪一下甩过去就成了,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就那种看起来就很凶的鬼,一定要给我和沈哥打电话,我俩赶来很快的,不要逞强。”
“谢谢,”谢辞收起黄符,把它们顺了顺、放进书包夹层里,动作异常小心,“等我这学期期末考结束就去找你们。”
“好。”
临走了,洛珂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嘴,“你真能记得路?真不用我来接你?”
谢辞垂下眼眸,旋即对他扬起一个笑:“真的。我记性不好,但记路非常准,走过一遍就不会忘。”
...
谢辞的指尖虚虚悬在符纸上,沿着那些红色的纹路描摹着。
他刚在校门口就隐约嗅到一丝血腥味,此刻静下心,那股淡淡的味道更加清晰,与符纸上大片刺目的红相比,显得微不足道,分量悬殊得有些反常。
谢辞暂时还搞不懂渡阴师的杀鬼方式,只得先注重当下。
他把一部分符纸夹在笔记本里,只留了三张在书包夹层,然后用手机联系自己的一个学姐。
[xie:学姐,我找到暑假兼职了,谢谢你最近替我留意。]
[学姐(家教):找到啦?那太好了,祝你工作顺利,有事联系我哦。]
——
洛珂回到自己的小窝,刚一开门就看到沈洄环着手臂倚在沙发上,一条叠了两下的毛巾搭在他的眼睛上,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哥?”洛珂试探性地小声喊了喊他,想让他上楼去睡。
“嗯。”沈洄应了一声,但没动。
洛珂目光落在他的右手,沈洄的食指和中指已经不再流血,只留了一点印子。
渡阴师体质异于常人,身体恢复速度很快,就流的这点血根本算不上是伤,再等一会儿就彻底看不到痕迹了。
他走近发现沈洄皮肤上有未散的水汽,带着点潮湿的凉意。
浴室门虚掩着,里头花洒的位置分明和先前不一样了。
“哥,”洛珂往前挪了挪,语气明显有几分焦急,“你又难受了吗?我就说,开魂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对你没影响,你灌了多少灵力给那个小子?”
“没多少,你慌什么,”沈洄没否认前半句,他拿开毛巾,露出那双比月明亮的眼睛,“他灵根没生息,只能先拿我的灵力填一填,但就这点还不至于,我没那么虚。”
“您老人家又不吐血了是吧,”洛珂没好气道,“大早上又起来给他画符,我还纳闷呢,我自己塞给他几张不就行了吗,沈哥,你为什么对谢辞这个小孩儿这么上心?”
“没有。”
沈洄此时不是很想跟他聊天,他刚准备闭眼,忽地想起什么,又说,“洛珂,你有没有觉得谢辞很像一个人?”
“谁?”洛珂不明所以,老实回答,“没觉得像谁,就一长得挺好看的大学生。”
洛珂说完,注意到沈洄拧着的眉,又斟酌着说,“哥,就算他真的像谁,我也没办法回答你啊,您活了多久,我活了多久啊......”
沈洄又闭上了眼,声音很轻:“也是。”
洛珂见状也不吵他了,独自上楼,留沈洄一个人在客厅。
沈洄的思绪一团乱。一方面是他这会儿确实有点不舒服,另一方面......他觉得谢辞这个人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他很熟悉的感觉。
但他又实在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熟悉。
这些年,他忘事的速度愈发快了。几百年前的旧事,早已在记忆里褪得干干净净,连带着那颗曾为世事起伏的心,也一并弄丢了。
——
期末周是当代大学生最难熬的一段时间,谢辞的专业任务繁多,别的专业,轻松的五六门就能考结束,而他要考十二门。
他几乎住在了图书馆。
不知是不是沈洄的灵力在起作用,他最近没有再遇到邪祟了,生活与往常无异。
但是有一个新的发现。
谢辞走在小广场上,形形色色的同学从他身侧擦肩而过。他闭上眼凝神静气,再睁开时,只见每个人身上都萦绕着或多或少的黑雾。
这是什么?执念还是怨气?
他是个脑子里不能存问题的主,当晚就发信息问了洛珂。
洛珂回复也很快。
[是业障。是个人多少就会有一点,没关系的。]
[新人崽子:你和沈洄身上好像没有业障。]
[洛珂:你才哪到哪,肯定看不到我俩的。]
哦,还是自己太菜。
[新人崽子:明天下午我考完最后一门,然后跟朋友出去吃个饭,晚上就去找你们,大概八点。]
[洛珂:可以啊,我已经把你的地儿收拾好了,随时欢迎你来。]
半晌,他又补了一条。
[洛珂:对了,别进二楼最里面那个屋子,那是沈洄的地儿。]
[新人崽子:好的。]
时间已然是第二天下午五点半。
谢辞提前一会儿交了卷,从手机袋里取回手机。
洛珂在他考试期间给他留言,说要出门处理一只厉鬼,不一定能准时到家,让他有事就先找沈洄。
谢辞回了声好。
他蹲在阶梯教室门口等着自己的朋友交卷,期间打开通讯录,盯着一串号码走神。
现在的年轻人联系基本都用微信和□□,没几个打电话存号码的,所以谢辞通讯录里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已经过世的婆婆的号码,另一个就是沈洄。
“走吧谢辞,我们要不要直接去吃火锅?你还要回宿舍拿东西吗?”
“哦,不拿,直接去吧。”谢辞来考试就拿了张学生卡和一根黑笔,他站起来,把东西往口袋里一塞。
他和同专业的同学往来不多,反倒与高中同届考来的几个校友更亲近些,其中有个叫江饶的,就是眼前这位,和谢辞关系最好,俩人常趁小假期或考完试约着出门吃饭。
江饶看起来像被抽了魂,到店之后连免费甜品都不拿了,烂泥一样瘫在沙发上,开始跟同伴抱怨。
江饶:“我完蛋了。”
谢辞抬眼,不用动脑子就知道他在嚎什么。
“没抄上?”
“何止是没抄上,我昨晚背题背到凌晨两点,凌晨两点啊!八百多道选择题,这下好了,一道原题都没考,”江饶欲哭无泪,“我估计要补考,本来今天出来是庆功宴的,这下好了,成断头餐了。”
谢辞:“不一定,今年不是要取消卷面60分制了吗?”
“你也说了是不一定,希望我命好点,能多蒙对几道选择,大题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写啥,让我们高中纯理的牲畜去考历史,简直要命。”
这点谢辞赞同,因为他也是那个纯理的牛马。
火锅锅底端上来了。
“哎,你又不回家啊?”江饶坐起来,问,“还是做家教?你都多久没回襄州了。”
“回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就呆学校呗,还能赚点——”
等等。
谢辞放下筷子,回头看了看身后。
火锅店离大学城极近,近来大学生陆续离校放假,临走之前都喜欢再搓一顿,所以店里的客人却几乎没断过,热热闹闹的。
火锅味扑鼻,没什么异常。
谢辞眉头拧着,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老谢,你咋了?”江饶刚烫好一片羊肉,抬眼注意到谢辞的异样,问,“你看见谁了?”
“没谁,”谢辞重新拿起筷子,随嘴一扯,“可能是导员。”
“我靠,可别让她看到我,我做贼心虚我害怕。”江饶上学期专业课挂了两门,其中一门更是创下了算上平时分也才39的壮举,被导员叫去问了半天话,现在看到她就发毛。
谢辞又夹了几口肉,还是按耐不住地问:“江饶,你觉得这世界上有没有鬼啊神啊之类的东西?”
“啊?肯定没啊,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哦,”谢辞漫不经心道,“咱班长最近沉迷算塔罗牌,给我也算了几次,我居然觉得挺准。”
江饶:“心理暗示吧,就类似墨菲定律?反正我不信这东西,不然高考前我奶带着我给文曲星磕了那多头也没见我考730。”
“......有道理。”
又一个不信的。
谢辞总感觉周遭有人、或者有鬼,再加上江饶要拿今晚提前祭奠自己的绩点,这顿饭吃得不怎么尽兴。临出火锅店时谢辞下意识拍了拍外套内袋,指尖触碰到那张符纸的边角,这才稍稍定了定神。
往地铁站走的路上,那股被窥探的感觉越来越浓,甚至能隐约辨出对方的方位。
若说是人,气息太过阴冷;若说是鬼,又没有上次遇上的凶鬼那般裹挟着刺骨杀意,倒像是……某种模糊的、挥之不去的影子,不远不近地缀在身后。
他抬手推了推江饶,说:“我想起来点事儿,得晚走一会儿,你先坐地铁回去吧。”
江饶啊了一声:“啥事儿啊,我跟你一路呗?”
“不用。你不是还要回去收东西赶火车吗?赶紧走,别耽误了,今天人多。”
江饶原本想说不耽误,但转念一想,每次放假第一天火车站都恨不得人摞人,还是放弃了。
“那我先回去,等开学了我再给你约时间,我们出来吃饭?。”
“行。”
打过招呼后,谢辞朝地铁站的反方向一路小跑。
那股气息越来越远了。
谢辞追着拐过好几个巷口,最终停在一片正拆迁的老居民楼前。
这片拆迁范围不小,政府给的补偿价让一些老人心里不舒坦,还有部分住户仍在协商,便这么搁着没动。
天色已近黄昏,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谢辞没多想,一头就扎进了拆迁区。
他凭着感觉找,没多久就发现了一坨黑影。
那是个人影,头发很乱也有点长,很像乞丐,但谢辞不能保证他是个活人。
谁会大白天蹲在墙角,只露个背影缩成一团啊。
谢辞摸出洛珂给他的黄符,慢慢靠近。
突然,谢辞的手腕覆上一片冰凉。
沈洄:才多大个小屁孩儿,沉不住气很正常
谢辞:?请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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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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