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同学都陷入寂静,连一旁的陈见山和王河砚也都愣在原地。
完了…这老师,好像触碰到语哥逆鳞了…
就在这时,大伙都听到一阵笑声,纷纷看向讲台处。
台上,水渡影只是眯眼一笑,缓缓从讲台上滑下来,拿起教鞭,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靠近语蚀音所处位置。
“亵渎啊~往往始于最深的敬畏,我设计的,不正是一个‘被亵渎’的舞台吗。”
水渡影停下脚步,抬头仰视语蚀音,用手指有节奏敲击桌面。
“所以,玩家的任务,不是欣赏它,而是识破、破除这个虚假幻象,让真正、带着呼吸的戏曲之魂重见天日。”
“荒唐!初始的恐怖印象会误导玩家!你这么做会让多少玩家止步于此!认为京剧就是这般鬼气森森!!”
水渡影呼吸加重一瞬,一手扶着桌子边缘,一手捂着嘴弯下腰剧烈咳嗽,周围人也都吓了一跳。
“喂?!你…”语蚀音靠近一步,伸出手准备扶他。
“你的顾虑,我自然会考虑到。”水渡影摆摆手,喘着气,后撤一步,身子往语蚀音的桌子方向一仰,另一只手搭在小腹,弯起眉眼。
可下一秒,他做了个让所有学生,包括语蚀音都倒吸一口气的操作!
只见他双腿一跳,双手一撑,竟直接坐上语蚀音的课桌,朝他歪头一笑:“所以,更需要像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在‘修复’环节,指导我们展现真正京剧的魅力呀~”
“我靠!!”陈见山猛得双手拍案,二话不说就从包里拿起便携式麦克风朝他们大喊,“各位观众朋友们!这里是‘非遗解构’课堂特别频道!就在刚刚!水老师发动上桌撩汉了!”
王河砚和江曲幽二话不说就拿起手机开启直播。
“破坏,有时是为了更深刻的重建,我设计的,正是一个‘文化罹病’的世界。”水渡影睁开眼,歪头,“玩家的使命,是亲手为它刮骨疗毒。”
大伙这才看清,那双克莱茵蓝眼睛中,左眼蚊香圈、右眼问号的美瞳在灯光下更加显眼。
语蚀音皱眉:“呵…不论不类,用最极端的方式哗众取宠,这就是你的目的?”
“诶~不好玩吗?我觉得很有趣啊~”水渡影捂嘴咳嗽两声,用那双“问题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语蚀音。
“我滴妈…老师的眼睛是会说话的吗?一只说‘我是谁’,一只说‘我在哪’…”王河砚目瞪口呆地看着水渡影,却将手机摄像头怼更近。
陈见山兴奋搓手,转身朝学生们解说:“来了来了!语哥的高冷面具出现第一道裂痕!他慌了!他居然开始评价老师的时尚品味了!”
江曲幽双手一拍:“左眼代表对知识的螺旋式探索,右眼代表对未知的永恒追问!这老师,厉害。”
“谢谢各位夸奖~”水渡影朝他们眯眼一笑,扭头看向在座的学生们,又看向语蚀音,双手一摊。
“再说了~你看~一开始觉得戏曲‘咿咿呀呀’的同学,现在,有谁不记得‘眼神是旦角的魂’这条规矩了?”
这句话像是重启在场所有同学的播放器,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
“对啊…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就记住眼神最重要了…”
“这老师好疯…但好有效!”
“疯批好帅!!”
语蚀音看着在场乱作一团的场面,只觉得
这家伙…真是个疯子!够狠!但!
“难道,成功的定义,就是践踏别人的信仰?还有,”语蚀音靠近一步,指向PPT,皱眉,“且角不邪祟!你那红布蒙眼的设计,就是邪祟!”
“钟馗亦捉鬼。我设计‘邪祟’,是为引出‘钟馗’,现在,不正需要您这位‘钟馗’登台以正视听吗?”
似是玩心大起,水渡影教鞭轻敲自己太阳穴,眉眼弯弯:“信仰之所以为信仰,正因它经得起质疑与淬炼,而且…”
水渡影翘起二郎腿,脚尖有节奏地摆动,一重,一轻,次重,一轻…
呼吸也不由跟着水渡影的节奏来,语蚀音刚想后退一步,水渡影猛得一手拍案,身体前倾靠近他,用教鞭挑起他下巴,眯眼微笑。
“唯有见过‘伪物’,才能更深刻地理解何为‘真魂’,这,不就是最极致的文化解构与传承吗?”
语蚀音浑身一颤,下意识一爪拍开教鞭,双眸闪过寒光。
“好,既然这样…”语蚀音靠近一步,左手拍案,右手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到脸上,“行客拜坐客!我是学生,你是老师,岂有老师赖在学生桌上的道理!”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这是用自身行动,教你何为‘打破常规’的修行。”
“不许欺师灭祖!你的设计,行为就是欺师灭祖!”
“祖师爷未必不革新,梅兰芳先生当年革新,也曾被斥为‘欺祖’。”水渡影用手指有节奏敲击桌面,温柔一笑,“真正的灭祖,是让传统僵死无声,而我这个设计,就是让玩家感到违合,从而解锁修正任务。”
语蚀音下意识握紧双拳。
这家伙…绝对不是个善茬!
“那么…按照规矩,后台不能坐箱!桌子如衣箱,你现在是在坏规矩!还有!九龙口不许空!你离开了讲台!既然你敢这番乱来,难道不知吗!”
“救场如救火,我为救课堂之‘冷场’,权宜行事,祖师爷也会谅解,”水渡影眯眼一笑,目光看向学生们。
“再者,心有舞台,处处皆是九龙口,而我与学生近距离交流时,舞台更广~也更能~演出一场大戏!!各位,有错吗?”
“我靠!!!”陈见山一手拍案,双眼放光,“观众朋友们,这还真是一场大戏呀!语哥被反杀了!他以为自己在第五层,结果老师在大气层!”
王河砚一脸懵:“他们俩在说什么暗号?什么箱什么台?我怎么听不懂?”
江曲幽眼神发亮:“知识的降维打击,我懂了!九龙台也许就是讲台,老师不仅懂,而且用得比本土派还溜。”
“哇啊!知识以一种卑鄙的方式进入我的脑子里了!!”
“以及…”水渡影上半身向语蚀音前倾15度,右手放在左肩,眯眼一笑,用粤语致敬。
“我得要多谢你,语蚀音先生,如果唔系(不是)你,我堂课,恐怕净系一场淡茂茂嘅戏(估计只是一场平淡的戏)。”
“哈??”语蚀音一头问号。
陈见山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趴在桌子上捶桌大笑:“哈哈哈哈!老师,你不会把语哥当成气氛组道具了吧!”
水渡影俏皮眨眼,用教鞭轻敲自己脑袋:“哎呀~看破不说破嘛~”
同学哄堂大笑!
“老师原来是皮皮虾!”
“语哥被当工具人了哈哈!”
“我…你…”
语蚀音深呼吸,可在注意到他搭在小腹上僵硬的手指,以及细微的肠鸣音,语气却不由稍缓:“老师,辩论归辩论,您还是…多注意下身体。”
水渡影一愣,掩嘴一笑,用教鞭轻轻划过语蚀音的腹部:“还是练家子呢~不仅有八块腹肌,听力也强。”
语蚀音瞬间以极快的速度往后小撤步,同时手腕下意识地翻起一个兰花指护在身前或腰间,耳根通红:“啊啊啊!!这…成何体统啊!!扮戏不得赤身!你…你刚才竟用教鞭…”
“咳咳…我碰的是布料,未见您‘赤身’。”水渡影眉眼弯弯,“过早就暴露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哟~男旦先生~”
什么?!!
语蚀音瞳孔地震,下意识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他…他怎么知道?!
“哇哦——!!”
“老师上手了!!把语哥整懵了!!”
“不对?!男旦!真的假的?!”陈见山眼珠都快瞪出来,猛地一拍桌子,“我就说!语哥你每次…”
“咳!咳咳咳——!!”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只见水渡影捂住嘴,单薄的身子咳得发颤,方才的游刃有余瞬间消散。
刹那间,周围的喧闹戛然而止,宛如突然被按下静音键。
语蚀音上半身下意识地前倾,右手甚至微微抬,但立刻因为尴尬而僵在半空,转而从自己包里拿出一瓶温水给他。
陈见山立刻站起身,表情从嬉笑转为紧张:“老师?!您没事吧?”
他甚至下意识抬手想去拍水渡影的背,但被水渡影摆手制止。
“安静,各位学生,我没事,刚才只是我故意这么做的,现在,我得说正事了。”
水渡影喘了几口气后,朝语蚀音弯起眉眼,接过水瓶。
“多谢语同学了,只是…下周三的课,就请您这位京剧男旦,亲自上台,为我们讲讲~”
“京剧中,何为规矩,何为魂。”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