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薛陵希望他的小妻子能为他做事，可是若是跟人有孩子，就是触了他的逆鳞。”

因为薛陵天生体弱，不能生育。

不然他也不会将满腔心思都放在了迎接允王回归的大事上。

薛陵跟姬慕蓉早早成婚，蜜里调油数年，理应有孩子，可是命运还是在嘲弄他，他的身体真的不行。

“说什么怕被解逢臣追着咬，或者说着想要重振云罗，其实都是借口。”崔庭之口中对薛陵满是轻蔑与嘲讽，“实则就是他跟公主成亲几年，公主未曾生育……问题在他，陛下也知晓。”

“他知晓日后无法遮掩，他不想成为武朝的笑柄，于是决定死遁，保留清名。”

“不过如今姬慕蓉怀了孩子，但我听说了，她跟李从云这门亲事，阿云你才是撮合之人，而且两人婚期比薛珂还快。”崔庭之伸出手指算了算，“掐指一算，七日后就是两人成亲的期。”

“阿云，你这般心善自保之人，不会随意替人决定婚事。”

“所薛陵被嫉妒蒙昏了眼，信了姬慕蓉说的奸夫是我，却忘了真正得益之人，是李从云呐，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面对崔庭之反客为主的质问，姬令云并没有心虚。

她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所以你接到了密信，是慕蓉送来的？”

崔庭之道：“是的，我们这些年一直有密信往来，毕竟她常去见薛陵，我不能，我还有马政的事要忙。”

“薛陵居然会如此嫉妒。”姬令云啧啧称奇，“不能生罢了，居然让他晕了头。”

崔庭之嘲讽道：“事关男子尊严，他自命清高，高人一等。”

姬令云干脆问个明白，“薛陵如今躲在何处？”

崔庭之摇摇头，“这事，你不如直接问姬慕蓉来得更快。”

姬慕蓉十句话里多半有九句是假的，姬令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

姬慕蓉编织着一个又一个谎言，虽然如今很难威胁到她这个阿姐，但她也得防着。

想着那日家宴，姬慕蓉的口吻是知道要出事，让她别下场，可姬慕蓉明明可以告诉她，薛陵会陷害人。

姬慕蓉选择了缄默，也一直隐瞒薛陵的下落。

“你觉得允王会为你求情么？”

姬令云在离去之前，把这个问题留给了崔庭之。

今夜月色宜人，正适合夜游。

姬令云在长廊徘徊许久，等到了晚归的裴燕度。

这小子身上散发着烈酒之香，脸颊微红，但眼神清明，没有醉意。

“姐姐在等我？”

人没有醉，但心有点飘，姬令云打量着他，见他马尾有点蓬乱，颈脖还有红痕和尘土……就像是在外面泥土里打过滚的欢快小野狗。

“你去做什么了？这么开心？”

姬令云如今有些发愁，她想让裴燕度去过寻常少年郎的生活，但如今他想要做的事，不能缺了他。

虽然手下这么多人可以用，可连谭原和于牧都说，若要抓住薛陵，只能靠裴燕度。

云罗高手，不是寻常人能应付的。

何况如今薛家军和云罗秘密潜伏在神都。

不过，现在应该还未到真正剑拔弩张之时，她很乐意看到裴燕度有这种开怀的时刻。

于是没有将跟崔庭之对话告诉他。

裴燕度神采飞扬道：“我碰到了铁游，跟他打了一架，我赢了。”

“铁游是何人？”姬令云压下心头不快，故作轻松问道，“书院还能交到可以打架的朋友？”

裴燕度道：“铁灵的弟弟，她不是想要将弟弟送到府上给姐姐当护卫么？”

“……你倒是事事关心我，我自己都忘了。”姬令云已经记不住铁游的长相，毕竟昨日在马球场上只是遥遥一瞥，“你们打架，是你故意的？”

“我固然是提防着情敌，可跟他打架，是碰巧遇上。”裴燕度只肯稍稍透露一些，“我赢了他，他要卖给我一件东西。”

“哦。”姬令云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这东西也许就是他要送给她的礼物，于是她不再追问。

裴燕度继续道：“然后我请他喝了酒，毕竟远来就是客，他比我小几岁，心思也单纯，被我灌了几坛酒后，说自己并不想来神都，也不喜欢允王。”

“他说，要不姐姐铁灵喜欢允王，他也不会留在神都。”

姬令云倒是认同，“若是我生在草原，大抵也喜欢留在草原，神都连肆意纵马的地方也没有，离开城，望向城郊也不过是林木官道，并无一望无际的原野。”

“我听闻草原似海，春夏如青绿之海，是很浩瀚。”

“看来姐姐是真的向往四处游历。”裴燕度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想到她曾经说过的话，“以后，若姐姐得空了，我就陪着姐姐去看草原，看真正的海。”

姬令云幽幽叹气：“待到陛下确立了太子人选，我估摸着才有空闲离开神都了。”

……

这几日裴燕度都得去青云书院，虽然马球赛结束了，可他在书院的任务又多了一项。

之前过三关招收的新生正陆续来上学。

其中有数十名女学生，女官白鸢并没有把她们刻意跟男学生分开，同室听课，互不打扰。

能入青云书院者，品行至少过了关。

只是大家对女学生很是好奇，老生会围观新生听课，白鸢恐女学生会有不适，于是拜托裴燕度暗中帮忙看顾。

白鸢道：“郡主殿下因书院招收女学生，被诸多迂腐老朽谩骂，大家就等着青云书院出错，还望大人多多看顾。”

裴燕度亦知晓姬令云送他来青云书院的任务之一，就是保护女学生。

“不过你生得好看，女学生不会害怕你。”白鸢蹙眉打量他道，“你这些日子日日换新衣，十分惹眼……万一她们对你芳心暗许可就痴情错付了，所以你也不能刻意靠近。若你拈花惹草对不起郡主殿下，那么别怪我告状。”

……

裴燕度本想说些什么，但好像也挺无力的。

他每日把自己收拾得好看，是为了取悦姬令云，可不是为了勾引旁人，也不想惹什么桃花。

于是他找来程文秋。

“我知道你得了给女学生复讲青松先生每日开课的职务。”裴燕度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那些女学生是我得令要保护的，若是她们有什么难处，你可告知我。”

“若你办得好，可得我朱雀阁眼线的俸禄。”

程文秋缺钱，裴燕度用对待朱雀阁眼线的报酬给他。

“你这张脸确实招摇，怎么，怕自己惹上桃花？”程文秋一眼看透，“你放心吧，这些女学生都是用心来读书的，前几日我就见有男学生对女学生献殷勤，被一个叫宋盈的女学生好生斥责一顿。”

“那可是个砍柴女，力气大着呢，那男学生一推就倒了。”

程文秋想起来都有些心有余悸。

“那就好。”裴燕度安心了些，“不过俸禄还是给你的。一码归一码。”

毕竟青松书院最近也有百来人了，身份高低贵贱皆有，如今还男女混杂，已经在朝野内外被弹劾诟病，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这事就无法施行下去。

这些日子裴燕度除了在内书阁听青松先生讲课，剩下时间除了雷打不动地练字，就是去藏书阁寻找游记、山川地貌类的书籍。

因为姬令云想要云游天下，他得多看看，知晓天地山河。

不过眼下，他更想杀了薛陵。

因为薛陵若死了，那允王就少了臂膀。

可是谭原几番努力都无法让人混入薛府，就算侥幸入了后厨，也找不到薛陵的住处。

若不是怕给姬令云添麻烦，他都想夜探薛府了。

好在他最近结交了铁游这个朋友。

那次角抵他胜了铁游后，两人称兄道弟，虽然他与铁游往来是为了给姬令云买礼物，也存了打探之心，但铁游确实值得结交。

只不过如今局势，他希望能从铁游嘴里漏出一点风声。

经过三次请吃请喝后，铁游不经意道出，这一次他不仅带了纯种海东青，还带了近百年年份的人参。

只不过他不知道这人参是用来送给谁的，姐姐铁灵也没有拿走上贡或者给允王。

百年的人参药力太强，就算允王想要服用日常保养，用年份过十年的就已经够了。

这百年的所以只适合用来救命。

允王身边倒有人适合用来吊着性命。

那就是薛陵。

所以，裴燕度想趁着人参还未拿走，暗中替换。

就算不直接弄死薛陵，也能让他早早断气。

替换的造假之物，他让于牧寻来了认识的假药贩子，让他按照三百年年份的人参去做。

铁游并不住在允王府邸，而是住在北市，那个卖鹰鹘的店老板家。那店老板亦是北市几个地头蛇之一。

裴燕度因为跟铁游买下了纯白鹰隼，暂时寄放在老板家，自己每日下学后都会过来跟这白鹰熟悉，顺带也在学驯鹰之术。

所以他每次都会请两人去酒楼喝酒吃肉，这段时间，恰好能让谭原偷摸着去换掉人参。

虽然有些对不住铁游，但他事后会竭尽所能保护铁游。

他只想快点解决姬令云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