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夏最后被释放了,但是终究是同吴王一起作乱了,他被贬至儋州治理灾情。
白夏走之前,孟师棠最后见了白夏一次,两人约在了苏妙筝开的避暑酒楼金楼。
雅间外是一大片荷花,粉红的花朵挤挤挨挨,甚是赏心悦目。
孟师棠看着白夏脸上的一些伤口,开口道:“白夏,你可有怨于我?”
“无怨是假,说起来未免让人觉得我虚伪,只愿下次郡主要做事不要伤了我。”
白夏说得倒是真实,孟师棠笑着点了点头,回道:“夫君子之量,若玄渊之纳百川,似苍昊之覆八荒,白公子怨而不报怨,实乃真君子。”
“郡主谬赞了,听闻郡主继妹从儋州逃难而来,可有所托?”
孟师棠叹了口气:“她家实在是孟氏旁枝中的细枝节,儋州有灾,她家只活下来一个女孩,哪里来的什么所托。”
白夏听了有些不好意思:“恕我冒昧了。”
“无妨,你去儋州也好,以你的能力和背景到了儋州必然有一番作为,到时积累了功绩,升迁之事也是指日可待。”
孟师棠知道朝中本是要调一个寒门出身的翰林庶吉士去儋州主持赈灾,庶吉士是未赐官职的新科进士,有学识,但治理无经验。
虽说朝廷是送他去历练的,但到了地方就不一样了,儋州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豪强势力在儋州如日中天,区区一个寒门出身的庶吉士,还不得被欺负扁了,恶劣到了一定程度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而白夏不一样,京城名门,被贬前是大理寺少卿,当地豪强不敢怎么样,白夏又是那样铁面的性格,这样的人去赈灾才是有效的。
白夏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那就借郡主吉言了。”
两人小酌几盏,闲聊几句就分别了。
白家送来了一些礼品,说是向孟师棠赔罪的,礼入了孟府的大库房,一封信却到了孟师棠的手上。
是白夏写的,信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内容确是出乎孟师棠的意料。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
这样的字迹,写的却是闺怨诗?白夏真够古怪的,远眺相思?说白夏喜欢自己不太可能。
自古男人写闺怨都是提示收信人要多多提携自己,看来白夏还是很在意自己的仕途的,孟师棠把信收好了。
白夏的路自然有人替他安排,这并不是自己要管的,暂时的失势,但是没有倒,前朝对白家的态度很暧昧,没有抄家流放这样的严惩,只是降了白家人的官职,仅此而已,对于叛乱,这些已经是很轻的处罚了。
不过既然白夏提起了,孟师棠不介意等他结束了儋州灾情之后帮他一把。
白夏的事是后话了,眼下重要的是郑家的事,郑家的事这又些看运气,毕竟她不是郑家人,不能确定血脉是否会让太后和郑家永远站在一起。
这是权利刀刃和血脉韧性的比拼。
宁王被贬为庶人流放边境,白夏去了儋州,郑簇殷进宫小住,这段时间倒是难得的安静。
这几日孟师棠以受惊修养为由,和苏妙筝住在金楼避暑,倒是自在,少有人注意苏妙筝这个闲云野鹤的公主,金楼更是只有得到苏妙筝的许可才能来光顾。
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人来,这几日住在金楼的也只有苏妙筝和孟师棠,因为孟师棠最近住在金楼,姜璇倒是能常来看望。
苏妙筝很聪明,金楼用的都是耳聋的可怜女孩,她们是被苏妙筝低价买来的,自小就养在京楼做侍女。
这让耳聋的女孩们有了一个避风港,让她们躲过了被买到最见不得人的黑窑的命运,耳聋的女孩又能保证金楼内客人信息的隐秘,不被泄漏。
见了姜璇,苏妙筝总是调侃两人,说自己的金楼本是清净的地方,今天却做了两人的鸳鸯帐了,不过她也只是说着玩玩的。
不过苏妙筝确实说对了一些,这些日子确实让孟师棠和姜璇的关系放松了一些,前些日子,两个人都在连轴转,几乎快要零沟通了。
坐在京楼靠池塘的窗前,面前摆着各种各样精美小巧的糕点,果酒甘甜,茶水清香,怡然自得。
侍女为两人扇着风,扇子摇动之间,带着冰的清凉的风吹来,消解着夏日炎炎的暑气。
饮一口清凉的茶水,孟师棠笑着看向姜璇:“姜璇,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了,去了洛阳我要好好休息一下,这几日和苏妙筝呆在一起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了,也不知去了洛阳会慵懒成什么样。”
姜璇一双美目注视着孟师棠,唇角微扬,认真的听着孟师棠的一字一句。
扇子和冰块制造的凉风轻吹孟师棠身上的轻纱中衣和衣襟上的绦带,微微偏头看向窗外的荷花。
“京城好风光,安定的却是少数,平民百姓愁柴米油盐,皇亲贵胄愁功名利禄,忙一忙苦一苦,换我后半生的清净悠闲,倒是值得。”
清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快,住了五六日,孟师棠回了孟府,开始为郑簇殷安排事情做。
白家出事,对自己也有影响,因为前段时间,太后有意拉拢白家,是有意和孟家分割托举白家的意思。
郑家自然是全盘按照太后的想法实行,但是很遗憾,白家受到白夏的影响,从原来值得扶持的对象成为了短期无法实现两家的利益交互,如今的状况郑家若还想要白家,那么还需要反过来帮助白家一段时间。
郑家与孟家的利益纠缠多年,分割起来不容易,父亲的意思是既然目前分不开,淡化一些即可,这说明郑平渊的态度还是暧昧的。
白霏又被太后接回了宫中,孟师棠看得出太后是不想放弃白家的,既然如此,人不能太贪心吧,既要又要可不好。
难得郑平渊和太后意见不合这倒是给了孟师棠一个新的突破口。
前些日子,太后收回了孟师棠进宫的腰牌,如今孟师棠想进宫还得靠宫里人的召见。
不过想要做事还是来无影去无踪一些才好,这样出了事就怪不到她头上了。
孟师棠难得的早起,借口和苏妙筝郊外策马,去了督主府,上了姜璇的马车。
论谁进宫无需查验,那也只有姜璇了。
看着车上侍女打扮吃着早饭的孟师棠,姜璇轻笑道:“哪里来的小侍女?只顾着自己吃?”
听姜璇这么说,孟师棠舀了一勺碗里的枸杞圆子羹,放到了姜璇嘴边:“那我伺候督主大人吃。”
姜璇拿过了孟师棠手上的勺子,这一口圆子羹最后还是到了孟师棠的胃里,这一口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变成了姜璇伺候孟师棠吃早饭。
“为什么要偷偷进宫?”
面对姜璇,孟师棠不用掩饰自己的目的,大方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自然是有事做,郑簇殷这人要用起来,我要让她不小心伤到白霏,她嘴笨,辩不清楚,没有伤到白霏太后也不会怎么样她。”
到了宫里,孟师棠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绥静宫,但并不是来找白霏的。
来这这么多次,绥静宫里已经有了几个孟师棠的人,都是死士,比卖通宫人来的安全。
一个侍女默默靠近孟师棠,两人耳语几句,那个宫女便明白了。
孟师棠计划着让郑簇殷请白霏一起吃点心,孟师棠的人会在其中下毒,但不是致命的毒药,而是郑簇殷常吃的凌霄散。
凌霄散是京城小姐夫人夏天常吃的一种药,说是可以排汗去暑和保持皮肤的光洁。
夏天特意吃药让自己出汗,是为了彰显富贵,京城夏天本来就热,小姐夫人们还要吃这让人出汗的药散,是为了说明家里用得起冰,能保持身体的舒适。
但其实凌霄散里面加了钟乳、白石英、朱砂、白矾,从配料看得出,其中必然是会有一定毒性的,所以一般十四五岁才会开始服用,当然也会有像孟师棠这样不服用的。
凌霄散毒性不大,郑簇殷吃了没什么,但是白霏年纪太小,吃了凌霄散便会有中毒的症状。
孟师棠还给郑簇殷安排了一瓶真正的毒药。
毒药自然不是用来毒白霏的,而是用力引起太后的疑心的。
潜伏在绥静宫的侍女和慈宁宫的侍女会替自己办好全过程。
孟师棠在进宫的时候拿了姜璇进出宫的令牌,姜璇本人根本用不上这个,他的脸就够权威了。
用姜璇的令牌离开了宫,孟师棠便回府静候佳音了。
不出所料,傍晚的时候宫里就传出了消息白霏中毒了,是喝了加了凌霄散的水,并不是很严重,只要好好修养就好。
但是在确定凌霄散中毒之前,太后命人搜了郑簇殷居住的地方,搜出来了一瓶引魂散,引魂散是剧毒,也是宫中禁品。
郑簇殷知道这不是自己的,但是她长这么大很少受委屈,太后一质问她,就如孟师棠想的,她并没有为自己完美的正名。
太后很生气,在宫门落锁之前,郑簇殷被送出了宫去。
太后多疑,白霏中毒和引魂散必然让她怀疑孟师棠,不过孟师棠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样一来,太后就开始怀疑起了郑簇殷的父亲郑平渊。
之后太后也有查过绥静宫和郑簇殷在宫中时伺候的几人,都没有什么成果。
明面上可以查到的就是白霏一时兴起去找郑簇殷玩,郑簇殷没什么头脑的把自己的凌霄散水分给了白霏喝,丝毫没有考虑到白霏这个年纪不能喝,才酿成了这个错误。
事情完成的不错,事后宫中替孟师棠做事的几位都得到了她们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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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清风拂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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