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狱司监狱的门口头一次聚集了这么多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时不时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向来严厉的言益这会也没有呵斥他们玩忽职守,他们都在等,等姜洄出来。
很奇怪,刀刺进去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怖,也没有血液喷发的到处都是。姜洄拔出刀,汩汩血液顺着刀口往外流,她下意识的想要用手将洞口堵上,随后又意识到这是她捅出来的。
将手撤开,她看着汪左贵在眼前渐渐没有了声息,感受到指尖黏腻血液滴落,她突然又将手放了上去,指尖摸着汪左贵胸口流出的血液,重新染上温度,随后她舔了一口手上的血液,笑了起来。
王有眼神从一开始的冷静到欣赏变成了现在难说的复杂。
没有谁一开始就满手血腥,血债累累的。
从姜洄舔了一口指尖血转身笑着看向他的时候他就明白,姜洄变了,典狱司那个唯一纯白的阿蠢,在他们的逼迫下也终会像他们一样满身血污,世世不得安宁。言益的目的达到了,他们再一次弄脏了一朵本该纯洁无瑕的花朵。
门口有人影晃动,见到出来的是她,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姜安上前用干净的手帕给她擦手上的血迹,一边安慰她说着没事,谁都有这么一遭。
好半天姜洄也没给他半点反应,他终是意识到了什么,默默地退到一边,只是担忧的看着她,担心她支撑不住能以最快速度的扶住她。
看见她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言益偏过头看向她身后的王有,直到王有对着他点了点头,他才满意的带着笑走向姜洄。
走到一半,姜洄似有感一样,抬头看向他,言益看见她的眼神,走到半路停了下来。
她的眼神中除了无措害怕更多的是冷漠。目无一切,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了。
言益突然觉得心头一梗,这明明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只有姜洄断了对这世间的念想,断情绝爱,她才能像个冷血武器,成为他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
可是,如今看见她,他又觉得后悔,他的世界已经够冷冰冰的了,好不容易有点火星子,典狱司好不容易有点热闹,现在也被他,被他们浇灭了。
姜洄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经过,言益想要拉住她安慰她两句,告诉她,他做的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可是他实在没有办法伸出手。
他和白楚延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白楚延处心积虑的毁了她的家族,而他则不同手段的摧毁了她自己本身,硬生生,威逼利诱的将她带入了自己的世界,妄图让她和自己一样,肮脏堕落。
……
姜洄病了,自从那天从狱里面出来之后她一直高烧不退,几服药灌下去也不见好。
这几天下了点小雨,稀稀拉拉的,言益每回办完事情回来都能看见她闭着眼睛倚着窗框发呆,整个人静静地,脸色像是被霜打的茄子。
他没敢进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廊下陪她站着,直到君红端着药汤进了房间将她叫了进去,念叨着她不该生病还开着窗户吹风。
天气渐渐转晴,姜洄还是那副死样子,见了人也不打招呼也不说话,言益看了觉得她碍眼直接给姜安放了几天假,让他和潇湘还有君红他们带上姜洄出去走走。
姜安一高兴大手一挥直接带上几个姑娘到最好的酒楼里吃了一顿。酒醉饭饱之后,几人也没走,就着厢房临街的阳台闲聊消食。
临近傍晚,大街上仍旧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远处有马蹄声渐进,跳眼望去,有一红衣女郎骑了一匹青马,纵马小跑,轻驰而过。
那女郎手持缰绳,身负一柄长缨枪,秀美中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光彩照人,宛若初生朝阳,璀璨夺目。
从街头看到街尾,姜洄眼中止不住的羡慕,何时她也能如这般肆意潇洒的活着。
“用不着羡慕她,她也并非如表面这般快活。”
一句漫不经心的讥笑传来,姜洄几人齐刷刷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王子凡伸出半个身子靠在栏杆上朝他们微笑。潇湘和君红朝着他行礼打招呼,他摆摆手回应,漫不经心的看着他们身后的姜洄。
“王子凡?你回来了?”姜洄问道。
“哼!”王子凡冷笑一声:“多新鲜呐,劳您还记得我,我都回来仨月了。”
王子凡心在江湖,一心想着浪迹天涯,誓要成为一代大侠。然,家中有悍父,不惜千里走单骑,亲自出马硬生生将人给逮了回来。
姜洄听说过这件事,今年也不知道他爹长泽侯哪根筋没搭对,一门心思求神问道的他非要儿子专心学业继承爵位。王子凡向来野惯了,突然来这么一下逆反之心爆棚,直接远遁江湖。
也不知道长泽侯用了什么办法将人追了回来。为了让王子凡能专心备考秋试,长泽侯将他带回京城那天,亲自带他游街示众,故意带着他从那些狐朋狗友家门前走过,敲锣打鼓的告知所有人,他长泽侯府世子努力读书勤奋上进的决心,那阵仗不可谓不大。
这一顿不要脸以及指桑骂槐的操作,但凡家里有个不孝子的孩子都收到了长辈的耳提面命,谁都不许再去扰了小侯爷的上进之路。不然处心积虑,两面三刀,心怀叵测祸害他家孩子的帽子扣下来谁家受得了啊!
受到长泽侯快刀斩乱麻的决心鼓舞,一时之间,整个京城街上,纨绔子弟,地痞流氓眼见的少了很多。
遇上熟人,王子凡直接过来,撤了他们桌上的残羹剩饭又点上了一桌,叫着几人看着他吃饭。
“听言益说,你病了?”王子凡咽下一口饭,关心道。
姜洄点头,回道:“多谢关心,好的差不多了。”
心中暗想,言益怎么什么事都喜欢和这小子说呢。
“那就好,不过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这马上就到秋天了,天气转凉,你们这种娇滴滴的姑娘最是容易生病了。”王子凡嘴上唠叨着,仍旧不忘干饭。
“哟!几日不见,世子爷怎的这么会关心人了,看来侯爷的用心良苦得教导也算是没白费。”潇湘看看姜洄又看看王子凡,见他们一副老熟人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潇湘姐姐,你可别逗我了,我爹这段日子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天天逼着我看书,把我关在家里差点没给我折磨死。”
“那你今日怎地出来了?”君红一阵见血。
王子凡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言益昨天来了一趟我家,也不知道跟我爹说了啥,反正今日我爹就给我放了一天假。”
“他还让我回去的时候给我娘带一份醉心楼的长春糕,哪想能遇到你们在这吃饭。”
几人都是人尖,仔细一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他们几人带着姜洄出来散心,加上王子凡这个油嘴滑舌的,总归要热闹些。
“那姑娘,你们认识?”姜洄还在想刚刚从街上过去的女子。
“京城谁不认识她呀!”说到此人,王子凡可太有发言权了。
“她叫安衡月,是镇北大将军的独女,正儿八经的高门贵女,掌中明珠。”君红说道。
“什么明珠啊!就一个嚣张跋扈的泼妇,整天舞枪弄棒的,没半点女孩该有的样子。”
姜洄越发好奇,王子凡虽然嘴上贱,但是对待女人却是十分的有礼,能得他这一评价,也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他俩有仇。”潇湘附到她身边低声说道。
王子凡在,潇湘他们似乎也不好多说,简单一句总结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有了言益作筏子,王子凡也不管什么门禁了,吩咐老板装了一份糕点让小厮送回去,自己则带着姜洄几人逛了起来。
难得的今天出来高兴,王子凡大手一挥的让他们三位姑娘想买什么买什么,今天他买单。
潇湘,君红闻言拉着姜洄直奔胭脂水粉首饰铺。姜洄来京城之后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以前她是这里的常客,每个月花在这些上面的银钱至少千两起步,现在再看看这些,心中并无半点波澜。
潇湘他们挑挑选选,给姜洄也拿了几盒养颜的膏脂,看见手中小小的盒子,她低头闻了闻。
眼中有股热流忍不住快要流出来,曾经的韩家几乎各行各业都有经营,他父亲看她是个女子,想必对这些感兴趣,特意将女子的生意交给她暗中打理。
这雪颜膏还是出自她手研究出来的,如今却成了他人囊中之物,甚至人家连包装都不打算改一改。
对于白楚延的恨意涌上心头,捏着盒子的手青筋直冒。姜安自打从典狱司带着他们出来之后很少说话女孩子之间他确实插不上话。
但他的眼光一直放在姜洄身上,见她情绪不对,他有些担心的上前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姜洄忍住眼中的泪水朝着姜安笑道。
恰好君红他们扫荡一空拉着王子凡过去结账,过来拿过她手中的雪颜膏一并递给了王子凡。
“两位姐姐是真给面子啊!说我请客,你们还真让我大出血啊!”王子凡一边掏钱一边假装抱怨。
姜洄看着他们调笑打闹,掩盖好情绪顺手又拿了一个盒子凑了过去。
“这个,也一并结了吧!”她挤到他们中间,跟老板说。
“不是,阿蠢,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哥哥我都要破产了。”
姜洄瞥了他一眼,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是人家想要哦!”
王子凡被她突然娇滴滴的声音吓一跳,仰着脖子往后,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问道:“什么鬼?言益到底把你怎么了?干嘛这样子说话?”
姜洄继续掐着嗓子翘着兰花指说道:“什么什么呀?潇湘姐姐她们不也是这么说话吗?你听着不是很开心的吗?”
王子凡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满脸抗拒,“打住,你正常一点说话,你这样我害怕。”
“怎么正常,这样吗?”姜洄恢复了正常声线说道,王子凡直点头。
“过来付款。”姜洄说道。
“好嘞!”这会王子凡十分麻利,就怕他慢一下,姜洄又给他整那死德行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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