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十四岁的女生，藏了几颗灰色的东西在自己的口袋里。

她远离喧闹的人群，又或者是喧闹的人群避开她。

“你为什么要笑？”

“因为你笑了。”

“我为什么要笑？”

“因为我笑了。”

她对着镜子里的朋友说话，那是一个区别于她的人，良纯尖嘴猴腮，但是总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过来找她，而且模仿能力也极为高超，绝对能做出她构想中的该做出的表情与动作。

窗外的世界被雪花模糊，屋内的世界被灯火照亮，正常人打着伞在躲避寒冷，疯子们在温暖的乐土里尽情地舞蹈。

午会过后，护士将她单独留了下来，肯定又是关于要求她出院的谈话。

“我有病，我不能回去，我会杀了他。” 女生重复自己的说辞。

护士继续稀里哗啦地讲了一堆，表现得好像很了解她，很关心她的样子，其实早就已经厌烦地咽起了口水。

“我不管你长得有多磕碜，也不管你那个赌鬼爹是不是还要上你，总之，现在没有人给你交钱了，赶紧签字滚出去，别占地方，你以为你是谁？你是给我开工资的人吗？”

女生极为钦佩这位诚实的护士，她一定要奖励些糖果给她。不过护士还没认真尝出味道就把它们吐了出来，为什么她有资格把它们吐出来呢？

大概是从这个时间段开始，她意识到自己的安宁建立在他人的沉默之上。

反之亦然。

似乎没有折中的余地，酒瓶的碎片长在肉里，像只黢黑的苍蝇趴在她的大腿上，它嗡嗡作响，不会停歇。

有人要来接她，不是警察，不是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女生还藏了一颗东西在自己的内衣里，她把它掏出来向他的脸砸去，但是那个男人没有回避的动作，他捡起了这颗被涂灰的泡沫块。

“很像石头。”他把东西递还给女生。

女生吐出了半截密布黑紫色斑点的舌头，随后就步态缓慢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知道为什么，邻居就突然举证了女生父亲的罪行，他被抓进了监狱，现在女生可以回家了。

“家？”女生像是在听笑话，眼球都要笑飞了。

“尽良纯的家。”他强调道。

“我不是尽良纯，尽良纯不在这里，你找错人了。”女生扭转起自己的上肢，仿佛在寻觅她的踪影。

“那我们一起回去等她。”男人起身打开了门。

女生便望着他站在门边，她猜想外面的光会越来越暗，男人最终会甩门而去，又或者是操起一把凳子冲自己摔过来。

过了很久，男人的腿向前迈出一步。

“你干嘛要收养我？”女生重新活动起声带。

“因为世界需要我们。”男人接过一盘南瓜饼。

为什么总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好笑的话啊，哈哈哈哈哈。

也许尽良纯会想出去看看吧，女生可以先她一步。

相差二十岁，女生该如何称呼他？因为还不习惯，所以心情好的时候就叫他小叔，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喊他校长。

“小叔，你真聪明，比小布丁聪明一点！”

“小叔，你看这个！”

“小叔，你当初为什么会想建学校？”

“小叔，你不会想打一辈子光棍吧？”

“思宁校长，你过来一下！”

好像很少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只不过无虑的时光在太阳底下像冰水一样地蒸发了。

十一年后，尽良纯在学校实验室里看到了一批装在玻璃瓶中的黑色虫子。

“要在什么地方投放黑菱虫？如果被人发现是我们制造出了这种病毒，那该怎么办？”尽良纯先是忽略了复杂的研制过程。

“福诺瑞、新南岛、沙姆，发现是不可避免的。”思宁校长又是心中有数的语气。

“你被发现不会死吗？为什么要投放在这些地方？”尽良纯郑重地问他。

“不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重启世界。”思宁校长再次提到了世界。

嗯，他一开始就是有计划的。

“你想要怎样的世界？”尽良纯注视着思宁校长，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更加和平的，干净的世界。”他的意志呼之欲出。

好，那就让这种世界快些到来。

又是七年过去了，来了一个新学生，他的名字叫做启。妥妥的一个生长在充满爱的家庭里的少男，选了个自己最喜欢的专业。

“人只是排泄物罢了。”他同样认为自己只是坨排泄物。

他热爱研究病毒，并且认为病毒才是宇宙的领主，人类在病毒面前只能怀有敬畏之心，病毒比人类高贵。

大多数人在听到他的“暴论”之后，就想将他逐出人籍，但是他的思想确实有一定的讨论价值。

“地球的领主可能是里莫利亚人。”尽良纯继续为培养皿做起标记。

“不不不，里莫利亚人就是有些技术能够控制政府，再搞些教会巩固自己的统治罢了，病毒一出也只能战战兢兢地预防中招。病毒们在暗中观察着我们，随时可以取代一切。”启心中的至尊很明显。

“所以你想与祂们进一步交流接触？”尽良纯倒是挺看好这样的学生，他有着与众不同的执着。

不过，他所了解的样本还不够广泛和清晰。

“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启旋即谦逊起来。

思宁校长能和他使用因卢瑟语进行交谈，这使启对里莫利亚人的科学技术产生了较强的好奇心，他想知道里莫利亚人认识的病毒究竟有多少。

需要启进行改造的是puX病毒和quY病毒，这两种病毒的结合体将是比3L病毒更加难以防范的棘手病毒。它被命名为黑瘘病毒，只能通过接种疫苗进行有效预防，一旦发作便是疾不可为的绝症。

3L病毒一级变种用于投放至福诺瑞，二级简易变种用于投放至新南岛，三级变种用于投放至沙姆。新南岛有能力制造出抗原，但是内部封锁了消息，从而让3L病毒肆虐全国，制造出了它们只能是受害者的假象。迦特奉血者研制出了初级抗原，虽然那只是思宁校长故意留下来的，但是他们至少能够尽力地大批量开发。

“神罚”确实能够过滤掉一些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