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他的自我怀疑就被消解,被那个他一直在找的人消解了。因为乐彦清出现了。他不是从山下来的而是从上面的竹屋里出来,不是一个人,是跟在一位、一位男子身后,远远的。
而这位男子不消去猜他是谁,花玉西心中便已有答案——夏白衣。
在乐彦清前头出来的人身形高大,身姿挺拔修长,着一袭白衣,背负三尺青锋,面上冷若寒霜。
年纪与他相差无几,浓眉,丹凤眼,眼中若无物。
他从竹屋出来后就站在了那被人为修建出来的场地上,周身六尺仿若散发着看不见的寒气,让他人不敢靠近一步。
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松,目光望向场地的另一方,无悲无喜亦无忧。在此时筑梦山的最高处,遗世独立,仿若下一刻就直接飞升而去。
乐彦清未上那方场地,只在场地下方看着夏白衣,但他并不是站着的,而是坐着。是的,他从竹屋中出来时手上拎着一张用竹子做的凳子!
夏白衣在场上孤独地站立着,乐彦清在场下坐着,用手撑着头看向夏白衣。
从竹屋里有人出来的那一刻在山顶上的所有人都望了过去,在看清来人时,吸气声此起彼伏的在山顶上响起。那是对他们目光所见之人的赞叹!
年纪、长相、气度、身材俱佳,如何不让他们赞叹,这是第一反应的赞叹。而后又想到他是夏白衣,他的武功、剑术是他们远远所不能及的,就更为赞叹不已。
其中亦有羡慕嫉妒恨者,但大都不敢表露出来,只放在心内。毕竟人就在眼前,虽然他根本不在意场下的人在想什么,可看着他就气焰矮了一截,不敢放肆。
但更多的人是觉得不虚此行,能看到夏白衣其人已是最大的收获,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真如传说中那般世无其二。
而这次之后好多人打消了向夏白衣挑战的念头,生活还是很美好的,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可能得到的名头去挑战不可能战胜的人,而因此白白浪费了性命。
最激动的莫过于枕君梦了,她真的见到了夏白衣,从听到文公子给她讲了夏白衣的故事后就非常期待见到他。她自己也在心内想过他是怎样的一个人,长相如何,脾气如何,身材如何等等……
可都无法具体描绘出来,毕竟她只是听了一段有关他的故事而已。
而现在她真真切切地见到了夏白衣,虽然只是很远的一眼,但她觉得自己这一趟并未白来。她终于明白文公子所说的——等你看到他你就知道他是夏白衣,绝不会错。
她觉得自己的心在怦怦乱跳,脸上也绝对绯红一片,可她的目光却已经离不开夏白衣。她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而在她一旁的枕君楼的反应却与枕君梦截然相反,美丽的脸庞倒是煞白一片,她的目光只分了一眼在夏白衣的身上,就是在夏白衣刚出来的那一刻。
她在看了一眼夏白衣后神色如常,顶多眼中有些欣赏,那是对相貌英俊之人的欣赏,或者还有一丝嘲弄?但为何会有嘲弄呢?
当她将视线转回到枕君梦身上时,她脸上的血色在慢慢消失,一如她眼中的欣赏。
她对眼前的人感到有些陌生,那不是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起的人!她怎会对另一个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呢?她看他的眼神怎会充满憧憬呢?
她之前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失去她,因为她一直认为她和姐姐永远都会在一起。她们从娘胎里就在一起,前后出生相差不过须臾,而后一起长大形影不离。一起吃一起住,怎会有分离的那一刻呢?
她不明白!她之前眼中的欣赏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憎恨,恨他夺去了她的目光!恨他抢走了本属于她的人!
“枕二小姐,你还好吗?是不是昨夜未休息好的缘故,你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一旁的步正云有些担忧,当他注意到一旁的枕君楼神色有些可怕的时候,便开口询问。
听到步正云的问话枕君楼快速地闭上了双眼,而后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没有了恨意,她将恨深藏在了心底。向步正云摇摇头道:“多谢文公子关心,只是头有些晕,不碍事。”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以期就在她身旁的枕君梦能听到,来关心关心她。可事实令她失望,枕君梦无动于衷。或者说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有一层厚厚的屏障将外界的事物隔离开来。
枕君楼眼中的失落是在一旁的步正云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这也是因为枕君楼丝毫不遮掩。
但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因为就算他说的再多也是无用,她希望安慰她的人是她一直在看着的那个人,而那人现在正全身心地望着那远处目光焦点的夏白衣。
步正云只能心内感叹一句。然后嘴上回道:“那就好,若是支撑不住可以先休息一会,我看这决斗是不会有的了。那人竟然真的害怕的不敢赴约,那当初那又何必下战书呢!”
枕君楼未在回他,步正云也未在意,他不能对一位心正受伤着的姑娘强求什么。
事实上他的心也很乱,从他见到夏白衣的那一刻起,他发现或许他是认识夏白衣的,但是在他认识那人时他并不叫夏白衣。
难道是他认错了人?不可能!夏白衣并未有什么孪生兄弟,所以那同一张脸下必是同一个人。
名字不同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想告诉自己他的本名。虽然他也没有告诉夏白衣他真正的姓名就是了。可还是觉得心内有些乱乱的,就像是你一直在讲的传奇故事里的主人公原来竟是你认识的人,那样、那样的奇异感受。
而当他将目光转向花玉西时心就更乱了,花玉西的目光落在夏白衣身上的时间并不长,他更多时候是在看那同样是从竹屋里出来坐在场下之人。
那人长的清秀隽永,眉目如画,嘴角一直都是上扬着的,看起来就是个非常乐观开朗的人。
他不明白花玉西为何时不时地就看向他,从他那一层不变的表情里他也探寻不到什么。
在他与花玉西初相遇时,他说过他此行是有目的的,虽然并未告知他目的为何。但要他们都跟着他来走。现在来看他与自己的目的相类似——找人。
而花玉西现在已经找到了,但是他自己要找的人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离他出来已经有三个多月,他之前一个多月的时间找寻无果,在遇到了这件事后也没机会去找,以至于他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又不能让别人一起找,毕竟这件事不允许大肆传扬出去。
好在他就快要从一桩债务中解脱出来,这样只剩下花玉西的债需要偿还。而现在花玉西也达到了他出行的目的,他也不需要再跟着花玉西走,这样他应该很快就能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至于花玉西的人情何时还就看他何时要了。
只要他找到了人他就能回家,他现在很想念家里的一切,连他那不着调的爹爹也很想念,步正云乐观地想着这一切。
太阳随着时间的过去渐渐西落,直到下山。等到一轮明月升起时,然后慢慢走向天空最高处,而筑梦山的最高处那片四方形场地却始终只有一人站立在上面。
对他下战书之人却始终未曾露面,就像个懦夫,躲在阴影里不敢应战。而这明明是他自己下的战书!
怪不得不敢透露真实姓名与身份,这样将所有人都耍了一通的人,在之后要承受的绝不仅仅是来自夏白衣的怒火,而是包括来参观决斗的大多数人!
虽然能看到夏白衣让他们已经不虚此行,可这种懦夫的行为他们仍然从心底里所不耻。若是知道那下战书的人是谁,那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可不管众人的怨念有多深多重,时间都不会停止流动。
天已大亮,现在已是十月十六。其实从子时一过就已不是十月十五,可夏白衣依旧在那等到了第二日早上。
当太阳升起,它的光芒洒落在筑梦山顶时,夏白衣沐浴着柔和的阳光平静地下了场地,回到竹屋里。
太阳总是温暖的,它驱散了夜间的寒冷,那轮刚刚升起不久的太阳,将云海映照的光芒万丈。而步正云心中满是震撼,原来山顶的日出是这样壮观,怪不得会有人在这山顶上修建竹屋,日后有机会了可以时常来这里看看日出。
等到太阳彻底升高时,步正云的内心还是久久不能忘怀。而此时大部分的人都已经下山,没有决斗再留在这也无意义。不过今后若再有人匿名下战书,想去看的人都得多加思考一番。
到最后山顶上只剩下五个人,当然不包括竹屋那附近的人。
留在山顶上的五个人里自然包括花玉西四人,还有一人则是同顾修竹一同上山来的那位名叫遇知的男子。
夏白衣进了竹屋,可乐彦清还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也不对,他在位置上手、脚、脑袋活动还是挺多的,只有屁股一直没有离开过凳子。
等到人都散场了,他看到了花玉西,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后从凳子上离开站了起来,朝着花玉西挥动着手臂,大声喊道:“大花,大花,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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