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机接口植入后，张齐整个人像被重新开机了一样。

他现在能说话了，虽然那声音还有点生疏，嗓子太久没开过口。身体也还是僵硬的，尤其是手脚，动起来笨拙得很。

那天下午，沈槿州和宋野坐在那简陋的小客厅里，听他慢慢讲起自己以前的生活。

“生病前，我是个陶艺师。”张齐的声音不大，但能听出来那股怀念的劲儿。他艰难地转了下头，示意他们去看角落里那些被防尘布盖着的陶艺工具。

“这些年身体不行，但多亏这套脑机接口，我还能跟人说上话。光是能开口，就觉得……好像又活了一次。” 他说到这儿，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看着那堆落满灰的工具。

“这些都是我的伙计......”他说。

沈槿州听着，心中不禁感慨，参与研发脑机接口，让他们能再去触碰那些早就以为失去的珍贵的事物，是他这辈子干过最骄傲的事。

“这些工具现在我用不了了......但扔着也可惜，”张齐笑着说，“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玩玩。我动不了，但能看着你们玩，我就挺高兴的......”

沈槿州爽快说道：“好啊。” 然后撸起袖子，摘下眼镜，坐到拉坯机前，玩陶艺他还真是头一回。结果刚按下转盘，泥团一抖就塌，歪成个四不像。沈槿州皱起眉头，泥巴又软，转盘又快，完全不讲理嘛。

宋野看沈槿州想玩，也陪他撸起袖子就干，但他力气太大，泥一上手就被他揉成肉饼。不到三分钟，手上、脸上全是泥。

“宋野，你别一会把人家工具给拆了。”沈槿州忍不住笑。

宋野一脸不服气，“嘿，我就不信了，我治不好他。”

沈槿州看他鼓捣半天，实在忍不住，嘴角一抽就笑出了声。宋野立马抬头气哼哼的，手里那团泥在手里一团，“再笑我就抹你一脸哦。”

沈槿州脸都笑红了，赶紧假装低头去拿工具，若无其事地接着干活。

宋野在一旁，看着他。沈槿州工作起来的样子，眉眼安静，手指利落。阳光从窗户斜斜打进来，落在他肩上，薄薄一层亮，像专门给他打的光一样。

宋野一时看得有点出神。他在心里想，真他妈好看！

一下午过去，宋野那坨泥还跟原来差不多，东倒西歪，怎么看都像个被碾过的馒头。

反观沈槿州那边，已经是一只成型的狗狗，线条流畅，姿态灵动，小耳朵竖着，一条尾巴翘得神气。

沈槿州端着那只小狗转过身，压不住嘴角得意，对宋野说：“你觉得像谁？”

宋野眼睛一转，目光从那小狗移到沈槿州的脸上后，了然，“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伟岸，但是哪有狼吐着舌头的。” 感觉傻不拉几的。

沈槿州少见爽朗地笑出了声，宋野说的也没错，他确实像头狼，但是最近总是露出本我，“嗯，它来自西伯利亚。”

宋野从沈槿州手上端过它，反反复复看了很久，“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我会好好珍惜的。”

张齐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觉得很可爱，“宋先生，你就没有什么要送给沈医生的吗？”

没想到宋野一点也不难为情，“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要跟沈医生共同完成一个爱的作品。”他把小狗举起来，“我决定，给它上色。”

宋野掏出手机，搜了张西伯利亚平原狼的图片，一边看一边调色，不到半小时就把颜色上完了，还煞有介事地点评：“狼王就该这么霸气。”

沈槿州站在旁边看着，脸上的表情从淡定到精彩，逐渐控制不住嘴角，差点脱口而出：“你知不知道，西伯利亚还有一种雪橇犬也是这种颜色？”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换成了，“是挺霸气的，像你。”

正当两人正在欣赏这件“爱的作品”时，一道突兀的、尖锐的警报声猛地划破了这温馨气氛。

滴滴滴——嘭！

是张齐的机械义肢突然失控，硬生生将张齐的身体从轮椅上拽了出去！

“啊——！” 张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伴随着轮椅翻倒发出的巨大而沉闷的“哐当”声，张齐连人带义肢，重重地摔在地面上。机械臂在地面上仍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沈槿州吓得手中的陶泥小狗差点滑落，但迅速恢复状态并下达指令，“先断掉连接！” 转身就冲向数据监测台。

宋野感觉到危险解除，在机械义肢停止抽搐后再把张齐扶起来。

沈槿州很快就察觉不对，张齐的机械义肢有问题，这跟他之前算好的数据差别很大，而他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错误。

沈槿州跑回到张齐身边，查看他的瞳孔反应和呼吸情况，“张齐，看着我。你现在意识清醒吗？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张齐勉强睁着眼睛，看上去是被吓得面色惨白，声音发虚：“我……我有点想吐，其他……好像没什么感觉……”

沈槿州握住张齐一侧还完好的手臂，低声安慰道：“没事，张齐，你很勇敢，我们会尽快送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确保你没事。”

他立刻转头看向身后：“宋野，最近的县医院有没有核磁共振设备？”

宋野在沈槿州没开口之前，已经查过了，“有，四十分钟车程。陈丞！安排车。”

宋野安排陈丞把人送去医院做全身检查，而他被沈槿州留下。

在将张齐送上车之后，沈槿州抓住宋野的手臂，告诉他的猜测。“这绝对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