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砚秋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案，他震惊到瞪圆眼睛，又很快发现自己表情的不妥，默默将情绪收了回去。

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对方说这话的语气很是严肃认真，听起来做不得半分假。但这却与他的认知完全相悖，这不是观南这种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问一句，你到底是谁？

就在他酝酿着要说出什么劝阻的话时，观南身上的气质已经变得平和，又回到了最初那副慵懒矜贵的模样。

观南眉眼轻弯，脸上挂着明晃晃的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别害怕，我就是开个玩笑。”

夏砚秋回过神，注视着他狡黠明澈的双眼，猛地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才发现，刚才的自己被带进那种情绪里，根本没法呼吸。

这才对嘛，对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偏执的事情来。他和观南认识那么多年，都没见过有什么事能这样牵动他的情绪。

夏砚秋是相信了他的说法，但系统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为了继续和宿主和谐相处，系统选择装聋作哑，不去挑破这种事。

不过检测到夏砚秋口袋里显示通话中的手机，它不禁又担忧起来，夏砚秋问这个问题明显就是有人指使，宿主这么说真的没有问题吗？

他这不是在给自己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宿主，或许你应该知道，夏砚秋的手机对面有人在听。”系统委婉地提醒，希望宿主能够收敛点儿，别动不动就丢个炸弹出来吓唬人。

“我知道，裴轻寂嘛。”他承认说那种话有故意的成分，但也有那么一部分是因为，在他真的构建出夏砚秋所形容的那个场景时，他心里真的有一团火苗烧了起来。

分明只有那么一小点，却灼烧得他整颗心脏都在疼，就像是要把他全身的血液烤干似的。身体里的氧气失去运转的介质，在难得的大脑缺氧时刻，观南没忍住露出了一点冰山一角下真实的自己。

“所以如果不开玩笑，你会怎么做？”

不是夏砚秋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是有人真的很想知道，所以他不得不当这个传声筒。

“那我当然是盛装出席，祝他幸福了。”

这话说得轻巧，但却比前半句可信度高上不少。怎么说呢？反正在夏砚秋的认知里，后者更符合观南的行事逻辑。

对方向来都是很有分寸的，很难想象他真的做什么极端的事会是什么模样。

就在隔壁听着他们对话的裴轻寂根本没注意到后面这句轻飘飘的回答，他还沉浸在对方的前面一句。

其实他本来和夏砚秋的想法一样，觉得观南那种进退有度游刃有余的人肯定会用最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不会做出破坏婚礼之类的举动，但是血溅当场这个词一出，直接击中他的灵魂，他竟然荒谬地认为，观南真的做得出来。

裴轻寂没心思再去注意后面的话，那种从灵魂身处散发出的颤栗搅得他心神不宁，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是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这场谈话以夏砚秋抹了一把冷汗作为结束，他实在没想到过来探个病还被塞了个任务，让他问个话就算了对面这个不仅不配合，还说那种吓人的话。

“我下午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养伤。”

夏砚秋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为了不再出什么乱子，只想赶紧从这里离开。

“是要出国吗？”

原本观南没必要多问这一句，但想到之前裴轻寂试探自己的时候说的话，正好趁这个正主都在的机会询问一下。

“啊？”夏砚秋并不知道还有这个戏份，并没有人通知他，他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回答了问题，“过两天国外有个秀场，确实要去一趟。”

“嗯，注意安全。”

得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观南心情颇好地叮嘱一句。

看夏砚秋这个反应，看来是没人通知他要出国进修这个事，虽然不排除还没来得这个可能，观南觉得大概率裴轻寂根本就没有这么做。

等夏砚秋离开，系统迫不及待开口：“宿主，你分明知道裴轻寂能听到，干吗非要在对方已经很敏感的神经上蹦迪？”

目前这个状况还有的挽回，万一对方真不管不顾了，那不就彻底完蛋了吗？刺激一个黑化中的人，这着实有点危险。

“你说得对。”

他认可系统的说法，但是对方非要找个人过来拿这种问题膈应他，他回敬一下怎么了？他要真想挑事，接下来就应该问夏砚秋，最近和裴知聿相处的怎么样？

他只是不痛不痒地提点了那边一句而已，还不至于闹出什么幺蛾子。

好好好，非要把顺风局打成逆风翻盘局，宿主你是会追求刺激的。系统早就熟知这人的秉性，反正它也管不了，希望那个能管的人赶紧出现。

因为他受伤这个意外，任务进度再次卡在这里，不过观南也没有去管，解铃还须系铃人，裴轻寂自己想不通，他说什么都没用。

不过时间还是变得很紧急，因为他那个极限三分钟，虽然扭转了局势，却也留下了问题。

为了紧急纠正bug，他不得已使用了自己的意识体的一部分本源能量，导致现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根本没法承载他的意识。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分明一切都在好转，但他的身体状况却每况愈下。最可怕的是，医院根本检查不出是什么问题造成的。

裴轻寂最开始发现这么个事，还以为他是旧伤复发导致身体太脆弱，结果发现这种情况一直没有得到改善。

什么中医西医，各种顶尖专家都找了一遍，但观南的身体始终不见好。最让他感到绝望的是，观南自己似乎早有预料，丝毫没有表现出担心。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观南早就知道自己会变成那个样子。

一切都是从上次大楼将倾却没有倒塌开始的，他知道这是个关键节点，但他无能为力。

这天夜里，观南的身体陷入熟睡，他最近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如果没有人叫他，他能睡上一天。一般这个时候，观南都回系统空间。

他的意识在身体里待的时间越长，他的身体崩坏的越快，他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没事的时候都会将自己抽离出来。

裴轻寂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其实他大点声也没事，因为现在的观南根本就醒不来。

“所以，你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对吗？”

这句话确实是个问句，但不一定是在问谁，他留恋的目光落在观南脸上，但却没有靠近。

确实，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观南在心里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没想到，裴轻寂对自己的执着比他自己以为的要深很多。

“好像一切都被改变了。”

裴轻寂喃喃自语，他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伸出手想去摸一摸观南的脸，手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住，随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只帮他整理了下已经滑到下巴的被子。

那指定是改变了，要不然我忙忙碌碌这么久图什么？观南继续在心里和这人对话。不过刚才裴轻寂手差点落在他脸上时，观南的心确实悬了起来。

他没法解释那一秒的心悸，只能归结于担心对方趁他睡觉突然掐死他。

就是说，也不能说这种可能性不存在吧，毕竟这人现在黑化值百分之九十摆在那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夏砚秋没有被他送出国，他的任务进度也没有反应，但一个人大半夜发疯什么事干不出来？

万一他突然觉得，只有自己死了才能永远留在他身边呢？

观南自己在心里脑补了一出大戏，看得系统心惊胆战，就是说谁家好人会这么一副被害妄想症的思维？不过宿主你这么熟悉这个流程是因为你就是这么想的吗？

系统又有点同情裴轻寂了，他觉得对方不如赶紧放宿主走，不然的话，黑化的就指不定是谁了。

“今天爸妈来看你的时候，我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和他们之间的牵绊，除此之外，裴氏现在于我而言，实在是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说到这里，裴轻寂眼里的那点光暗淡下去，分明一切都变成了自己希冀的样子，可他莫名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只有眼前这个人，颜色鲜艳如同初见。但他现在却清楚地知道，对方要走了。

他留不住这个人，就像前世改变不了那令人窒息的一切。

对方分明把他从一个通往深渊的漩涡中拯救出来，却又将他拉进了新的漩涡。准确地说，是他自己跌了进去，再难从中挣脱。

困住他的人不是观南，而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的执念。

眼看着裴轻寂现在打的是让一切回到正轨的主意，但观南心中却警铃大作。他现在真的很想撬开这人的脑壳，然后告诉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你的钱。

为什么一个人要对钱弃之可惜食之无味？这绝对不可以！

说句很渣的话，他给不了对方爱，但他能给对方很多很多钱。他自己是不可能留在这个世界了，但他的钱可以，他所创造的所有财富都能留给这个人。

最近他们公司的科技有了他这个外挂，已经扶摇直上，做的都是国家一级扶持的项目。咱就是说，你能不能把想要留住我的心思收一收，改成想要成为某富豪排行榜的世界第一。

虽然说小说里拥有无上权势，享无边孤独的帝王很惨，但是没有这些只有孤独的帝王更惨。

而且，你这种优秀的人，想要什么样的人没……到这里观南一顿，算了，那不是他该操心的，他也根本不想操心对方这方面的事。

他心里竟然出现一个荒谬的想法，要是裴轻寂真的是那个人就好了。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感觉观南目前属于有点东西但又不太是个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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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给不了爱只能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