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裴知聿和夏砚秋终于在经历了各种纠葛后认清彼此心意走到了一起，同样是这天，观南的任务进度条也走到了一百。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脱离了原本设定的掌控，每个人都可以选择成为自己。

观南的意识已经好几天没有回身体里待过，他的身体也在持续陷入昏迷。医生说他身体的各项器官已经衰竭，基本等同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但今天是初雪，凭借着最后那点生命力，观南从他的意识里苏醒。

他坐在窗边，看着不断飘落的鹅毛大雪，甚至还有心思念了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外面的天地白茫茫一片，和病房里的环境相得益彰，要不是有这扇窗户，它们几乎要融为一体。

门推开，刚刚从法庭下来就匆匆赶过来的俞流筝顿住脚步，注意到窗边的那个背影，有惊喜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好几天没见过清醒状态下的观南，她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但等观南转过头，他苍白的脸色就像是当头泼来的冷水，俞流筝猛地回过神。

观南什么也没说，只在俞流筝走过去时，给了她一个拥抱。

对方身上还未消失的寒气透过病号服传到观南身上，他却没有任何知觉，甚至他自己的体温也没高到哪里。

这是一场回光返照，医生知道，俞流筝和观南也都心知肚明。

裴轻寂正在外面打电话，还没说几句就被人通知观南醒了，他快走了几步又嫌慢，几乎是跑回的病房。

一进门就看观南坐在床边，俞流筝带来的早饭他也没吃。

过来检查的医生站在一边沉默不语，见到他来给他让了地方，但谁都没露出丝毫笑意。

“裴轻寂，我想出去看雪。”

最终还是观南自己开口打破了宁静，他不太适应这种肃穆的氛围，在一众哀伤而又心痛的眼神中想要逃离。

“好。”裴轻寂点头应下，他其实很想说，外面太冷了，不如就在屋里看。但眼前的情况却又宣告着，观南的身体不会比现在更差，那些需要注意的点好像早就没了用途。

医生很快推来一把轮椅，观南身上已经没什么力气，光是穿衣服就缓了好几口气。

裴轻寂走上前想要帮忙，却被观南拒绝，他仿佛是想证明什么一样，非要自己来做这件事。

北风呼啸，医院的小花园只剩光秃秃的树枝，偶尔有飞雪被吹到观南的脸上，在他长而密的睫毛上化成水滴。

也只有这时候，长时间苍白的脸色被冻得有了些血色，反倒多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观南转头看了一眼裴轻寂，嘴里小声说了句什么，裴轻寂忙把耳朵凑在他的嘴边，想听他究竟在说什么内容。

声音没听到，只有耳廓传来轻而软的触碰，温热的呼吸似乎是靠近了一瞬，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幻想，毕竟只有那么一刻，而他的耳朵也早就被冻到没什么知觉。

但他还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观南的脸色中带着藏不住的讶异。

还不等他问些什么，就看观南绽开轻快的笑意，然后就听到他说：“我刚在楼上看到门口有人在卖糖葫芦，裴哥能不能去帮我买一串糯米馅的？”

他被观南的笑容晃了眼，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前去。

望着裴轻寂快步走远的背影，观南音色平静，音调冷寂：“统子，准备抽离。”

“宿主，这就走吗？不要糖葫芦了吗？”

“其实我骗他的，门口根本就没有人卖糖葫芦，我只是不想在对方面前突然没了气息。”

“好，目前任务进度百分百，黑化值已清空，世界恢复稳定，达成任务完成条件，宿主即将脱离。”

“你操作快点，再晚会儿我怕这个身体彻底撑不住会当众解离，那可就得在走近科学演上好几十集。”

【滴，已确认，宿主三秒后传送到中转站】

这次传送和以往不太一样，特指过程中坠入黑暗的时间格外长。隐约间，他似乎看到有一个发着光的东西擦着他的耳边一闪而过，观南下意识伸手，却只抓了一手空气。

再睁眼，他回到中转站，这里是任务者的休息处，也是前往各世界的快捷通道。

按照他以往的作风，应该是直接去下个世界，但这次不知怎么的，观南提出要回一趟时空快穿局。

他给系统放了半天假，自己直接传送回去。被留在原处百无聊赖的系统，选择继续观察上个世界接下来的走向。

裴轻寂还没到大门口其实就反应过来，这下着大雪的天，哪里会有人跑到医院门口来摆摊，是他刚才太想为对方做点什么，才会信了这拙劣的谎言。

那么对方特意把自己支开，是为了什么呢？这个答案就摆在那里，他根本就不需要去想就知道。

他有点不敢回去，他很怕那个答案揭晓在自己面前，但他又不得不回去面对这个答案。

回去的脚步变得沉重，裴轻寂肩头落了很多雪，分明那些雪花的重量很轻，现在却像千斤重担。

他才刚进大门，就看到林争渡着急忙慌的赶过来。他下意识想上前叫一声“爸”，却发现根本叫不出来。

林争渡是俞流筝打电话叫来的，今天的那个情况已经很明显，所以叫他赶紧来见最后一面。

只是没想到这么不巧，他来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倒不是观南不想和他们见，着实是那种和每个人都进行一次告别的场合过于正式，观南单是想想就已经开始发憷。

要是有选择，比如之前他想要出院这个事成功，他可能会自己选择一个犄角旮旯，然后让系统抽离，就不用搞得那么大张旗鼓。

不过现在也还行，系统一边看那边的发展，一边想着，反正现在是它在看，观南又看不到，也算满足他的想法。

葬礼那天，来了很多人，其中有的裴轻寂自己都不记得，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些自称是观南同学的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现在拿着裴知聿给他的东西，神情有些恍惚。

这是之前裴知聿和观南某次通话的录音，就是他发现了那个隐藏文件之后和观南的通话录音。

原本他录那个东西是为了拿来当把柄，但没想到内容是观南对裴轻寂的一腔告白。他当时觉得没用是打算删掉的但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留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裴知聿其实不太清楚他俩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但在葬礼上看他那种憔悴的状态，裴知聿把这个东西拿了出来。

最初裴轻寂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给自己这么个东西，但等他听了内容之后，只觉得恍若隔世。

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真的隔世。

他那天黑化值能清零并不是他真的想通了，而是他想起了一点事情。

准确地说，是有一段他原本并不知道的记忆进入了他的脑海，那天半夜他就被那个梦惊醒，然后再难入眠。

他想起前段时间，他曾执拗地想要通过破坏世界目前发展的方式来让对方不得不留下。观南知道他的目的，也曾偷偷劝说过他。

只不过那几天他正是想不开的时候，根本听不进去，对方也就没再多说。

当时观南还说过自己，怎么分明那么大人了，做这件事还要这么叛逆还幼稚，就像个青春期想要博得关注的小孩。

虽然这话对方是随口一说，但在他心里却是一记重拳。

怎么不算呢？他做那么多不就是可怜地想要寻求对方关注，想要让对方的目光多多为自己停留。

直到对方身体在毫无预兆和检查不出任何问题的情况下一天天恶化，裴轻寂才逐渐慌乱起来。

他没想造成这样的结果，等他真的意识到不管如何对方都无法停留时，他终于劝服自己，结局已经无法更改，总不能让对方连同任务一起失败。

其实他很清楚，观南敢这么任由事情发展就是抓住了他这种心理特点，就是笃定了他会在权衡利弊的过程中帮对方毫无遗憾地离开。

录音里的话是观南从没当着他的面说过的，但那些敷衍裴知聿的话竟然成了他此时唯一的情感支点。

“我们会再见面的。”想起那场斑驳陆离的梦境，裴轻寂低头小声呢喃。

雪下了好几天，只在葬礼这天才停，墓园里的雪根本没清干净，人走过就有不断的“咯吱”声传来。

但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太阳也很暖，照得雪地都在反光。

走出墓园，裴轻寂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落在空中，却没有焦点。现在走的是一条通往回家的路，白茫茫的看不到终点，因为积雪又增加不少困难。

他没有叫车，今天公司的事已经丢给了裴知聿，现在他只想独自走完剩下这一半。

只到葬礼这里系统就没有再看，因为它的宿主已经传送回来。不知道回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宿主的脸色不是很好。

“局里出什么事了？”

“没事，耽误那么久，去下一个世界吧。”

第一个世界到这里完结啦，感谢一直以来陪伴的宝子们，爱你们，撒花，下一个世界星际AB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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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