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病

“……体质素弱,加之形劳过度,风邪入体……这几副药带回去……”

“身体太虚……调养好之前……不宜行房……”

药汁自喉咙里灌进来,苦得禾穗都清醒了半分。小脸皱成一团,下意识梗着脖子就要往外吐。

粗粝的指尖捂住她半张脸,扶着下巴往上一抬。

“咕嘟”……

外婆去世后禾穗许久没被这样强迫过,迷糊间就要愤然反抗。

耳边似传来声轻叹,不等她反应,一股清爽干燥的气息贴近。她陷入了一个柔软炽热的怀抱,那只方才还无比强硬的手绕到身后,将她环住。

若密不可分的榫卯,极为合适地相嵌,随后轻轻哄拍着她。

“好了,药都喝完了,没事……现在我们就回家。”

一下一下……

宛若被潮水包裹,温柔涤荡。海浪很轻,卷起的水花抚慰着矗立在炎阳下多时的礁石,一切都渐渐平缓,神舒静逸。

晚风扫过鬓发,禾穗迷糊间发觉自己趴在一块坚实的背上,身躯足以完全托住她,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稳当。

禾穗心底没来由泛起一丝异样。

混沌的大脑让她放纵般沉溺在“发生何事都不需要在意”的安心之中,男人投下的身影将她完全囊括在内,再也不是形单影只。

蜷紧的手微微松开,她将人搂紧了些。

“回家……”

回哪里的家?自外婆去世后,她早就没有家了。

禾家?陌生的世界,她强撑着给所谓的爹收拾烂摊子。不敢喘息,满脑子都是出摊赚钱。

她不知道要回哪个家,只知道这一刻,她像回到了儿时,不用思考不用忧虑接下来的每一步。

就这样休息一下吧。

感受到收紧的力道,知晓她全然攀紧在他身上,任洵脚步迟缓一瞬。

月色融融,轻风拂动。

轻软朱红襦裙卷进宽大绛红色衣摆里,鸳鸯花翩然其中融洽无间。穠艳欲燃之色,于缄默中灼透晦夜。

-

禾穗病倒了。

再醒来已是次日。

成婚当夜身体不适还不自知,吹风受凉染上风寒折腾至半夜,她也算是头一个了。

挣扎着待坐起身,禾穗才恍然察觉到手上还攥着个物什。

一件贴身单衣。

瞧着尺寸还是男子的为何在她手上??

禾穗扶着额头,昏沉的脑子逐渐清晰,浮现出后半夜的荒唐。

抱着她去寻大夫看过后,任洵回来便衣不解带的照料。

她却不知着了什么魔,非得拉着人不松手,哭着直喊“外婆”。为她换帕子降温期间,水盆还叫她打翻,湿了男人一身。

任洵要走,她死死拉着不肯放手。

他没了法子,就这么被她生拽着,见她时昏时醒,索性背过身换衣衫。

男人挺拔英武,身量迫人,立在跟前,压下来的阴影山一般。

随着他动作牵动,禾穗睡得更加不稳。长睫抖了抖,掀开眼,目光涣散……

不防将眼前景象瞧了个分明。

说不清是喜服衬人,还是人衬衣服。其实今天看见任洵的第一眼她便走了神,倚在窗边,鬼使神差,差点身形不稳。

寻常不善言辞装扮的人换了身亮色,喜气上脸,散了冷意更衬得眉目如刻,眸光温亮。

可当宽大的襕衫在他手中褪下后,藏匿其中的野性尽显。

匀称的深麦肤色,肌体虬结,线条流畅。深陷的脊沟纵下,没进裤腰。猿臂宽肩,更显紧窄的蜂腰两侧,两处小巧凹窝,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他垂首解开衣带,侧身间某处弧度起伏,轮廓叫人叹服。

禾穗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该多吃补充营养的时候一味勒腰减重,只算个小巧玲珑。

她低低吸了口气,男人换上衣衫,有所察地回头。

禾穗飞快闭上眼,只觉得心跳得飞快。

悄然一点点攒开拉住他的手,随意扯着个物什,手心热烫。

男人目光如有实质在她面上掠过。

随即久久停驻。

原本降下去的热度又浮了上来,绯红飘了满面。任洵心中纳罕,顾不得衣衫半敞,靠近查看。

禾穗不敢睁眼。

逼近的热源,那股炙热躯体未真实贴紧,然而呼吸间撞上无形的壁垒,纠缠愈烈的灼烫气息汹涌返来。

无不显示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超过了。

她闭着眼,背后热汗淋漓,脑中却全然是方才的一幕幕。沟壑纵深,劲拔丰挺,他倾身间衣衫擦过她身前发出的轻微摩擦声,都在耳边放大了数倍。

禾穗近乎拼尽了自制力,直到男人另寻净帕,转开视线她才略微松了口气。

不用看也能猜到,脸色估计能红到滴血。

她不是柳下惠,且说来她和冯婶审美一致,比起满腹才学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翩翩公子,家里有个这样瞧得见摸得着劲健汉子才更让人安心。

不过人家是冲着禾家的恩情来的,于她而言纠缠着思考这些不如先搞事业要紧。饱暖都还没着落呢,哪儿来功夫思淫-欲。

思绪分散,劳神间,她居然又这么睡着了。

今早一看才知,为何迷糊间那目光还反复流连在她身上。

低头又确认了一遍自己抓了一晚上的是何物,禾穗脸色像是打翻的染料房,浑得一塌糊涂。

内衣其实不止女子有,男子亦有。只是寻常干活下地又是夏日里诸有不便,未曾这般细致,可昨日因着成婚自然都按规制穿得仔细了些。

抓怀里搂了一晚上,揉揉皱皱,还余着温热的体温。

他不会以为她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禾穗连忙摇头,走神间手上陡然一空。

一只大白狗不知从何处蹿来,叼了她手上衣物便跑。

姿态矫健,耳朵机敏地立起,飞快往外钻。

“诶!”

这种贴身之物怎好乱叼,要是叫旁人瞧见了如何是好。

再者本就是她拿了人家的东西,要是弄丢了可怎么解释?她现在的人品已经岌岌可危了!

也顾不得旁得,禾穗掀了被子追去。

狗儿敏捷如风,禾穗本就没好全咬牙追去,落了个下风。

眼瞧着一狗一衣要溜出门。

“汪——!”

一道挺拔身影近至门前。禾穗气喘吁吁,分神瞥见来人,连忙高声道:“快拦住它!”

“它、它…拿走了……”

吞吐间隙,禾穗见任洵俯身揉了揉狗头,那狗儿也十分亲昵地蹭过去,邀功般将衔着的衣物递过去。

“……”禾穗悻悻顿足,“它是你养的?”

“嗯。”任洵接过来,立时看清了那物。掌心有些灼热,他连忙收紧手,压下神色。

转移话题般和禾穗介绍,“它叫煤球,之前在山里捡到的时候脏兮兮的还以为是只黑狗。”

“估计是上面有我的气味,它对你还有些陌生,才去叼回来。一件衣服而已,也无妨……”

话一出口,空气都静默了几分。

有些画面又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禾穗急急打住。

“昨夜多谢你的照顾。”许多话到嘴边,又化成了个“谢”字。

“我知欠你良多,不过你放心,我定不会亏待于你。”

口说无凭,她要还的礼,还得加紧准备才是。

男人垂着眼沉默着,在禾穗以为会听到“无妨”“不必言谢”诸如此类客气的答复时。

他唇线轻启,向来平稳读不出情绪的语调,含着一丝莫名而起的锐利。

“算得如此清楚,是也要结工钱?”

禾穗目光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曾经也接触过一些男人,或多或少装一段时间后,就会暴露本性。

那些人多半以“貌”取人,看中她姣好的容貌,加上精通厨艺这个技能。觉得她温柔小意,留在家中贤惠,带出去又能撑得场面。

可接触过后,才发现她性格又冷又硬,专于自我,软的只有那张具有欺骗性的脸。

若是她再屡次划清界限,冷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讪讪退场,放弃前还会将诸多问题加注在她身上。

可任洵……

她昨夜那样胡来,人家都未曾生气甩脸色。

那他现在是在气什么?

“你不喜欢…我同你谈这些?”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