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舌头??”
赵琛听不懂黄洁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黄洁也没有继续给他解释着什么,只是向着楼下走去。
荀净生也不在意黄洁在说着什么,只是跟着黄洁走到一起楼下去。
赵琛简直要疯了,一个二个真的跟那个“仙家对话”一样,团队里唯二的人类又不见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死活。
和人交际难就算了,为什么和鬼交际还是这么的难。
他发誓他死了之后要在棺材上写一个“有多远滚多远”。
不一会儿,他们便又回到了第一层。
梦开始的地方。
他们又一次走到那个中央庭院的位置,发现这里其实有三条路,一条是通往生活区的,一条是通往食堂的,一条就是通往他们来的那个接待区。
在这里,赵琛又一次注意到了那个已经年久失修的猫窝。
他想到了刚刚在第三层和晏方重一起看见的死猫,不禁开口问着:“你们之前在福利院里养猫吗?”
陈来楠摇了摇头,说着:“不是我们养的,是院长养的,我们在院子里发现了一群刚刚生下来的小猫,我们怕小猫会死掉就偷偷带回来了,但是院长还是发现了,不过他没有说我们,反而买了猫窝给它们,然后……然后……”
她没有说话了。
黄洁接上了:“然后后她就发现小猫越来越少,后面发现王志强会在办公室里面虐猫,会给它们吃石头,会折断它们的四肢,会……”
后面的一些可怕的行径黄洁也不忍心说了,索性说着别的:“他和他的老婆感情不好,而且感觉他的老婆总是会压他一头,他只要一不开心就会来这里虐猫,陈来楠看见了,他还威胁陈来楠不要把这个事透露出去,不然的话下场就和这些猫一样。”
“为什么黄洁姐姐会说是食堂里是我们的舌头,因为就和虐猫这件事情一样,他曾经在食堂里对我们所有人警告着,如果我们敢乱传播,他就要割下我们的舌头,但是也很好笑,我们本来就不会说话,有没有舌头都是一样的。”
李夏张开了自己嘴巴,指向了自己的舌头。
说着说着,他们走到了食堂,食堂和其他地方一样,是一个玻璃的大门,但是这个大门却被锁住了,无法正常打开。
其实赵琛也有点奇怪,一个突然烧起来的福利院,为什么食堂还有生活区那边的门,不是关着的,就是锁着的。
对于李夏、黄洁和荀净生这种鬼魂来讲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对于赵琛这种有实体的,纯实物的人类而言,问题就很大了。
他只能回头求助荀净生;“哥们,帮帮忙呗?”
荀净生大手一挥,这上面的锁便直接报废了,落在了地上。
晏方重,你老公真好用。
赵琛暗自感叹着。
刚刚推开这扇玻璃门,赵琛发现这里面的摆设和之前他去支教的学校大差不差。
他刚刚走进去,就发现自己的脚底下好像踩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甚至那个东西的触感是软软的。
赵琛抬起脚,想看看脚下面到底是什么。
这个时候,黄洁却默默来了句:“你踩到了舌头。”
“我——操——”赵琛的声音快要整个食堂的顶都给掀翻。
“我真的好想走出这个鬼地方……”赵琛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嘘——我们都不要说话。”黄洁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该吃饭了,我们都不能说话。”
在食堂的深处,一个黑影朝着他们走来,准确点来说,是拖着步子而来的。
它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个人体大致的轮廓,身上穿着白色衣服,看起来像是厨师服,可是那个厨师帽子却不是戴在头上的,而是戴在下巴上的。
看着不像是穿着厨师服,而是白色的丧服。
它的“手”向前一伸,好像是在邀请赵琛他们去吃饭。
黄洁继续对着赵琛做着噤声的手势,又抬手示意赵琛和身后的女孩子们跟着这个“它”向食堂的深处走去。
同时她用手势向赵琛说着:“每个不同的地方,被困住的方式是不同的,在宿舍楼是里胎儿与期待,那么这里就是永远的无声与沉默,只需要你默默坐下吃饭,不准做出多余的事情,不然食堂里的老师会来惩罚。”
赵琛的双腿看见那条黑影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发颤,在黄洁的提醒下才勉强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肢体动作。
随着黑影的步伐,他们慢慢走到一张大的长方形铁桌上,和赵琛以前去做公益活动的时候,在那些福利院或者养老院的食堂看见的桌子大差不差。
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上面围上了桌布,但是桌布的颜色也是惨白的。
那个黑影又开始指挥他们入座。
做完这一切,黑影就原地消失了,只剩下那白色的厨师服和白色的厨师帽。
叮铃铃——
一阵嘶哑又诡异的铃声响起了。
应该是吃饭的铃声。
可是赵琛怎么听都像是为自己而鸣的丧钟。
一道又一道的菜品出现在了桌子之上。
舌头。
舌头。
还是舌头。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舌头?
这是谁的舌头。
这时,赵琛向黄洁打着手语问着:“为什么这里全是舌头?其他的孩子在哪里?”
黄洁只是比了一个向下的手势。
赵琛不理解这个向下的手势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向下看着。
什么都没有。
赵琛又抬头看向黄洁,可是黄洁依旧还是比了一个向下的手势。
赵琛这时才想起这个他的下面还有一层桌布。
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愣住了,手只是轻轻放在了桌布之上,迟迟不敢掀开。
荀净生看了一眼愣住的赵琛,直接将自己腿旁边的桌布径直掀开。
桌布之下,是密密麻麻的人脸。
它们有规律的摆在了一起,就像是桌子旁边有规律的座椅一般,睁着眼睛,张着嘴巴,嘴巴里没有舌头。
就像是等待着成鸟喂食的幼鸟。
在赵琛差点就要叫出来的前一秒,荀净生直接给他静音了。
所以说,菜品是孩子们的舌头。
荀净生想到了黄洁刚刚的所说的“该吃饭了,我们都不能说话”。
他向着旁边看去,不止是有这么一张桌子,旁边也有很多盖着桌布的桌子,一旁也坐着不少的魂魄,但是那些魂魄看起来都是麻木的,没有任何的自我情绪,仿佛只是在执行规矩的机器,机械地进食。
而那些菜品也是舌头。
听话的孩子在上面,不听话的孩子在下面。
不会说话,但是却吃着彼此的舌头。
在他们的周围,有着不少的和刚刚一样的黑影在巡逻,似乎是在监视着谁没有再好好吃饭。
监视。
即使是在人的皮囊之中也逃离不掉监视。
叮铃铃——
铃声又一次响起了。
似乎是在表示着停止进食。
那群鬼魂也齐刷刷站起来了。
黄洁也示意他们要按照规矩站起来,不要被那些黑影发现。
其他人都按照黄洁的指示站起来了。
但是荀净生没有站起来。
那些巡逻的黑影仿佛是立刻接受到了信息,向着荀净生不断逼近。
但是它们逼近的方式有些独特,不是奔驰而来,而是像幻灯片一般,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一帧一帧地闪现而来。
直到那些黑影完全靠近荀净生的时候,荀净生一把将桌子上那些舌头塞进了那些黑影的“嘴巴”里。
然后直接扼住了其中一只黑影的脖子,用力一拧,那些黑影便瞬间消失不见。
“啊——”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惨叫。
荀净生再清楚不过,那是晏方重的声音。
“这……这是……这是晏方重的声音!”赵琛朝着声音的来源兴奋地说着。
这时,失去了黑影的管控,那些孩子们的魂魄却显得有些迷茫。
即使失去了监视,也依旧是沉默的,没有半分躁动。
依旧是“听话的孩子在上面,不听话的孩子在下面”。
荀净生群立在他们之前,好似推翻旧王的新王,低声说着:“跟我走。”
“啊——”
晏方重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嘶哑。
痛苦。
竭力。
赵琛刚刚准备回头看着荀净生的时候,却发现荀净生已经不见了。
“啧……我真的是不会带团队只能干到死……”赵琛只能看着黄洁,“靠你了,我还得去找我兄弟。”
黄洁点了点头。
看到黄洁的答复,赵琛便循着声音跑到晏方重可能所在的位置。
临走之时,李夏向他喊了一句:“那好像是二层的领导食堂,你去里面看看就知道了!”
收到李夏的线索,赵琛的目标便更加明确了,只是在这个黑灯瞎火的地方找路是真的很不方便。
要是他也能像小帅兄弟一样会瞬移就好了。
……
晏方重是被疼醒的。
醒来的时候,他单手被脐带束缚着,整个人满是血污地颓坐在一张桌子上,满是血污的外套半掉,精瘦的腰部上是一个骇人的血窟窿,血液就像是放了闸的水流一般涌出,就如他的生命一般流失。
桌子旁放着一堆祭奠用的贡品,似乎是将晏方重作为某种神明供了起来。
王志强要把那颗眼珠强硬地喂到他的嘴巴里,强迫他吞下。
晏方重不知道王志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能用自己的血线汇聚成一把血刃,生生将自己的肚子剖开,将这个眼珠取出来。
明明周身的一切都昭告着他的失败,但是他眼中的狠厉不减,只是用着嘶哑的声音对王志强说着:
“你杀不死我。”
顿时一股鲜血涌上喉头,他不禁发出轻微的咳声。
王志强好像是恼了,又是一段脐带伸入了晏方重腹部的伤口。
“啊——”
剧烈的疼痛让晏方重几乎无法清楚地视物,大脑整个开始恍惚,似乎五脏六腑都在打结。
但是晏方重依旧是嘴上不饶人:“为虎作伥的畜生……苟存到现在还要我来超度你……什么鬼神子,我看你真是个神经……”
不过这时,王志强却没有再生气,而是移开了抵在晏方重伤口上的脐带,回到了桌子下方的位置,嘴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晏方重的头又一次开始剧烈地疼痛。
那些奇怪的记忆又开始钻入他的脑海,手上的煞痕也开始躁动疼痛。
“啊——”
他又一次看见了那个死去的女子。
但是好像是她完整的一生。
呱呱落地之时,被人唏嘘是个女孩,不会哭闹,以为是个乖巧孩子,实则是听不见也不会说话。
母亲是个妓子,不知道父亲是谁,出生之际就被抛弃了,就是在那件破庙之中,在佛像之下。
好在她被一对心善的夫妇捡走,当做亲生女儿对待,长大了也学了一门织布的手艺,勉强可以养活自己。
但是她被恶霸看上了,被买走了,养父母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抢走。
再后来她发现自己不来癸水了。
再后来,别人说他怀了野种。
她没有。
可是她不会说话。
晏方重发现自己站在了女子面前,女子抓着他有煞痕的那只手,因为不会说话只能不停地哭泣,泪珠不断地打在晏方重的手上。
但是来了一群人把女子拖走了,又来了一群人对他阿谀奉承。
“她是个乱搞的贱女人,肚子都被别人搞大了。”
再后来,女子又被拖到那个破庙里,躺在佛脚之下,看着佛像。
被不断地施加暴行。
包括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野外。
野庙。
野种。
再后来,一切都烧起来了。
烧起来。
全部都烧起来了。
野风。
野云。
野魂。
救救我吧。
救救我吧。
救救我吧。
……
那些情绪几乎是去全部嫁接到了晏方重的身体里,仿佛哀恸的朔风在他的身体里不断哀嚎,又在他的身体里落下山雨,滂沱地滚打着他。
向外的视线看不见向内的腐朽。
他现在只是一个肉身做的容器,吞下了不属于他的腐烂。
晏方重感觉到他的一切都开始崩离解析。
在意志的极限之时,荀净生却来了。
他感觉到自己落入到了一个怀抱里。
这个怀抱并不温暖,却十分熟悉,好像是多年之前就被这样抱过了。
即使是陷入了痛苦的漩涡,晏方重还是笑了一声。
甚至于对着怀抱的主人说着:“你想看我的伤口吗……我……只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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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默声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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