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那天，Shine乐队收到了大学城商业街主办的邀约，算是成立乐队以来头等大事。

但乐队成员一致认为，原因无非是——他们便宜好请且没有档期。

既然打着跨年夜的招牌，他们还要配合主办方的各种活动，唱歌反倒成了暖场子的工具，排在其次。

三人在下午两点钟就到了活动现场，许昭破天荒穿了件短款羽绒服，围巾、帽子包得严严实实。

钟意从头到脚扫他一眼，十分新鲜：“许小昭，你变异了？”

许昭眯起眼懒洋洋道：“你不懂，有家室的人就这样。”

姚晃说：“挺好，羽绒保暖。今天你男朋友要来吗？”

许昭出门前给严彻发了照片，对方现在还没回，可能工作挺忙。

“应该不吧。”他说。

“啧。”钟意不耐烦，“别扯什么男朋友了，多干正事。”

他们活动室墙上还挂着前两天许昭拿回来的奖状，都知道严彻给他们放了水，甚至拉着室友在他们团员单上签了名。

一通操作下来，钟意觉得严彻像那种下嫁的大小姐，生怕他们悔婚。

许昭也收起手机，跟他们去主办方那儿要材料。

谈完条件出来，三人在等电梯，正巧隔壁电梯出来一波人，头发红橙黄绿的，特别喜庆。

他们要往这边走，正好跟许昭三人对上。

红毛率先大喊：“哎，昭哥！”

如此狗腿的语气让许昭立马想起来他在圣诞节前夜见过这人——以及他身边那个。

萧听的气质要让人舒适得多：“许小昭，你们来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钟意扭头问许昭：“你俩认识？”

“认识，”许昭冲萧听点点头，“跟你们有关？”

红毛又开始吹捧：“这条街有萧家大半股份，萧哥来视察工作。”

萧听闻言踢了他一脚，嘴角抿出个微笑的弧度：“别听他瞎吹，不过我们确实有合作。”

许昭“哦”一声，松了松围巾：“演唱的事儿你帮忙了？”

萧听眉一挑，略带笑意看他：“看到你们了，顺手帮个忙，别介意。”

许昭是真不介意，毕竟两家还有一层世交情分在，不过他也礼貌性地说了声“谢谢。”

萧听却截住他话头：“今晚有空吗？”

许昭若有所思看过去：“怎么？”

“跨年派对，邀请你们。”

“是派对还是酒局啊？”

萧听笑意更胜：“放心，不会吃了你们，一起来玩儿。”

“行，谢谢萧总。”

“客气了，先走一步。”

说完萧听一群人越过他们进办公室了。

“真去？”姚晃说。

钟意道：“不是明摆着赞助商拉我们吗，不去可能不太好。”

许昭也说：“毕竟还要在这一片混，陪个酒而已，说不定还有红包。”

钟意和姚晃对视一眼，笑得不行。

许昭：“？”

“干嘛？”

“没想到许少爷这么能屈能伸。”

许昭乐队玩了一年半，花了挺多钱，如今眼看Shine越来越好，甚至有驻唱的可能，他由衷地升腾起一种自豪感和满足感。

“不是挺好的，有钱进就代表有进步，说明我们越来越好了。”

这话一出，钟意也正色不少：“陪你俩玩乐队，我挺快乐的。”

姚晃浅浅笑了一下：“我也是。”

钟意许昭：见鬼了……

一个：“小光。”

另一个：“晃哥。”

姚晃：“嗯？”

他俩双双道：“你知道你刚刚笑了吗？”

“……”

他解释：“我其实挺爱笑的，你们没发现而已。”

两人心道：哈哈，还以为你是个锯嘴葫芦。

当晚三人演出任务在23:53分正式结束，围观群众迅速涌向广场中央，那里立着一座高高的大理石钟，此刻秒针“哒哒”地走着，清脆的声音敲在每一个人心头。

许昭站在人群之外，吉他也来不及卸，拨通了严彻的电话。

对面“嘟嘟”响了好几声。

拜托，快接。

人群里有人喊“五十八了！”

严彻还没有接，电话自动挂断，许昭又打了一个。

“五十九了！”

快快快快接啊！

众人开始倒数。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

许昭很着急，脖子上的围巾也被他扯下来随意挂在吉他上，这东西压得他胸很闷。

掌心沁出一点汗。

“二十九，二十八……十一，十——

最后几秒，他放弃电话，按着语音对话框，他决定，让新年祝福响在新年的第一秒。

“三，二，一——”

“新年快乐！”

无数气球被放飞，充斥着亮如白昼的一片片街道。

新年快乐的欢呼声中，严彻给他弹来了视频请求。

刚接通两人还没招呼，异口同声道：“新年快乐！”

许昭的心重重落地，方才的焦灼消失不见，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不就是卡个点，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可心跳是不会骗人的，那吵到要震碎耳膜的欢呼声被隔绝在外，他清晰地听见了严彻的呼吸声。和他一样沉，一样重。

“许昭。”那人喊他。

“新年快乐，我——”

“你别说。”许昭打断他。

“好。”似乎无奈地笑了一声。

“我想你了。”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许昭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明白了为什么等不及，为什么焦躁，他需要确认，每一个重要的日子，严彻都在他身边。

像今晚这样的分离，要少，最好不要有。

“你什么时候回？”

他本想问什么时候回家，忽然反应过来他们没有家。

严彻说：“我也想你。”

他又说：“昭昭，这是视频通话。”

许昭才发现自己把手机怼着耳朵了，忙不迭抬高举在自己面前。

“看，广场上气球很多。”

严彻让他矮一点，“我想看你。”

“别看，要看回来看。”

饶是慢慢咧咧，许昭仍不情愿地怼脸。

“围巾。”严彻冷酷地指出。

许昭偏偏敞着脖子跟他对着干：“热死了刚表演完。”

“摸摸。”

许昭下意识仰头，又想起来这人离他几百公里。

……妈的大意了。

严彻显然读出了他的表情，揶揄他：“你怎么一点都离不开我？”

许昭：“有人想缠我我还不让呢。”

严彻：“谁？”

许昭：“我有个竹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我感觉他可能，对我有点意思。”

“约你了？”

一语中的，许昭“嗯”了一声。

“许昭。”

严彻语气冷峻了些：“你想去吗？”

许昭肯定不会单独赴约，他实话实说：“他们是赞助人，邀请我们去派对。”

“那就去。”严彻站在酒店阳台，灯不太亮，隐约照出一点轮廓，但许昭看不清他的脸。

“你会生气吗？”

严彻没有回答，他沉默地看了许昭一会儿，又抬头看烟花。

声音传到了许昭那边，他眼睛凑近一些：“你们那边有烟花？”

严彻调转摄像头。

许昭说：“好漂亮。”

“许昭，”严彻不面对他时，说话的底气更足，“你想去就去，不用管我开不开心。”

“今天很对不起，没能陪在你身边，你想看什么，以后我都会陪你去，倒计时、气球、烟花，随便什么都可以，你相信我。”

他愿意给许昭自己能给出的最好，可是他不用许昭为他牺牲，他俩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开头，也没必要算得那么清楚。

许昭却像很受感动似的，眼里泛起水光。严彻伸指头帮他揩，却也一怔，他俩隔着几百公里，说不清谁离不开谁。

“派对马上开始了，我敷衍一下就出来，你别睡太早。”

严彻应：“好。”

酒局主要还是主办方见面，Shine只是特邀表演，没什么人注意他们，况且都是男生，也没遭到什么劝酒场景。只有萧听过来跟他简单聊了两句，许昭插空就偷偷溜出来了。

这次严彻没有让他等，通话很顺畅。

许昭一边回学校一边拨吉他：“我出来了。”

严彻说：“好，围巾戴了？”

“戴了。”

“你想听什么歌？”

严彻不太喜欢听歌，但许昭的声音好听。

“第一次见面，你唱那首歌，什么意思？”

这话听起来像挑衅，许昭笑了笑，才说：“韩语。”

“你很喜欢？”

严彻答：“嗯，印象深刻。”

他一句印象深刻，许昭侧脸就红了。

“这首歌很渣的。”

“很什么？”

“渣，就是很花心。”

“……”

许昭扫出一段和弦，嘲笑严彻：“怎么样，现在还喜欢吗？”

严彻弯起嘴角：“喜欢。”

“我给你弹好不好？”

“好。”尾音很轻。

或许今天大学生都涌外面狂欢去了，校道内反而静悄悄的，一路上的灯随他走过去，才会一盏一盏点亮。

这段旋律许昭烂熟于耳。

他挑动琴弦，声线比平时更沙。

“就算我花心你也绝对不能变心 Baby

即使我把你忘记你也不能忘了我 Baby”

就算我偶尔不联系你偷偷跑去喝酒

就算我暂时和别的男人对上眼

也请你只看着我

也请你只看着我一个人

请你只看着我

只看着我一人吧。”

同样的旋律，却不同于初见时的欢快，许昭唱得很孤独，很难过。

是落寞的小狮子。

他唱歌时，严彻的呼吸声放得很轻，他随着许昭哼起最后那句词的旋律，然后问他：“这一句什么意思？”

“请你只爱我一个人吧。”许昭撒了谎。

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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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最普通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