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是我写的

一个漂亮但不正常的大姐姐又来了。

她穿着蜜桃但偏暗的红色修身衣,下面穿了条紧身阔口牛仔裤。时髦大胆,整个人俏皮中不失精致。

像只美人鱼,我心想。

她带着两只大大的银色耳坠,吊儿郎当进来,我面无表情的站着,一头黑线,反观她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今天的头发烫的卷卷的,小巧精致的脸配合上张扬的高马尾。

怎么会那么合适呢?我愤愤的想。一怒之下把柜台擦的锃光瓦亮。

她是来找我的,她不说,也不买东西。就这样站着,等我下班。

昨天不是这样的,昨天我在商场买衣服,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薄纱的百褶裙,整个人仙气飘飘。虽然她经常来烦我工作,但不得不承认,人长的确实好看。正常起来,会有无数人追着,当成仙女一样供着。却总是露出看上去痴傻的样子。背地里眼神里都是狡黠和说不清成分的东西。蔑视,为什么?明明是富家千金。

看不起富家公子,不应该呀。阶级认同呢?她看那些谄媚之人像是粪土,久而久之就被当成了傻瓜,那些虚伪做作之人当然会给自己找补,“赵家千金?太傻了,配不上我们儿子”早忘了自己儿子为了赵美延小姐,好好一个公子哥,好学上进有进取心,给弄的茶饭不思,说要出家。

事实怎么样,我也不得而知了。我猜可能是她平时神神叨叨那套,给人整忽悠了。只是那些虚伪之人是不会改变,不过这样看来美延还是有那么一些可取之处。

我上前去打招呼,结果碰了一鼻子灰,根本没理我。想必是在报复我对她的冷待,也可能是没注意到我,不过我认为她的行为一向古怪,不能用正常的逻辑去推断。

我上前去

“美延”

我差点以为她把我当真的朋友来看。可是她不理我,旁的售货员仿佛是在取笑,因为我穿的是如此寒酸。还去搭讪仙气飘飘即使低调也能看出身价不菲的小姐。我难得挤出的一丝笑容也像是谄媚。

我不知道怎么做了,只能像她装没看见一样离开了。

原来我只是一个富家千金闲来取乐的工具。还真把自己当回事,还真是猪鼻子插葱装象。

我想起第一次遇见她。是一个下雨天。便利店下班已经很晚了,最近有□□在这一片闹事。我走在路上,很黑。是悠长而绵绵有劲的细雨,温柔压抑有耐心的不会停。天黑的就是黑,像一块石头,冥顽不灵。天也不会扯闪,一个劲的下雨。想让人问问天受了多大委屈。

就这样我走啊走,发现三米开外的地方有一个人,我下了一跳,天又黑,雨又大。一个人黑影蹲在那儿,大马路上,马路中间,如果有一辆车没注意。明天就会报道交通事故,人血和雨污血肉模糊,昨夜的血红惨状还待清理,头被爆开,脑浆飞溅在绿植上。各处搜查验证死者的身份,等待家属认领,又有一个母亲等着孩子回家。会等来一个失望结局。

我一处气不上来,一方面是被吓着,一方面是担心她是一个神经病。

“喂,你怎么了?挡在大马路中间,很容易生病的”

那个人抬起头,举起狼狈的兔子一样的脸,脸颊是雨和泪的浮肿。

“不就是失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原本不打算这样猜测。可这张脸,有很大程度上是这种原因。

“对不起”她在伞下站起,可能腿麻了,有些踉跄,我扶着她到了车站下,她的美貌让我惊得说不出话。

“你还好吗,要不我送你回家”

“对不起,谢谢,回不去了”她还是呆呆的,说话迷迷蒙蒙,我也听不懂。语速像是在梦昵,我怀疑她可能喝酒了。

“你家在哪儿?”

“我没有家。”颓然空洞,眼神丧失聚焦

我猜是富家小姐和家里人闹了别扭,因为我看到她的穿着打扮都很时髦,即使狼狈不堪,也是贵不可言的气质。

我迟疑“那要不要酒店住一晚,等明天...”

她扭过头来看我,聚焦的我有些不习惯,我转移视线。

“那个…对不起…我没有身份证…”

“??”

“我和男朋友吵架没有带。”她看着我,可怜兮兮的“能不能去你家借住一晚,不白住,可以给钱”她扭扭捏捏。

我承认有美貌的原因,我想送佛送到西。听前几天新闻说有计算机身份证了,不过…睇下佢哋香港话讲嘅…

我承认有美貌的原因,她的美貌打消了我的顾虑,总之...我同意了。

现在想想,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她暂时住下,第二天离开桌子上放了一些钱。后来一步步她就常住了些,我想她给那么多钱,应该的,更何况我又不是图她钱。

她总把钱塞到我任何意想不到的地方,餐巾纸香皂盒牙杯还有拖鞋。

我不喜欢这么急功近利的感谢方式,我帮她,难道是图谋感谢吗?为了欠情?报恩?

都不是,只是富家小姐孤身在外这么漂亮又没有身份证,很危险。

我们偶尔聚餐,她还会买菜做饭,我感觉富家小姐真的不简单,还是有头脑的。就是美女总被渣男骗。

其余我就该上班上班。知道她叫赵美延。

她总是神秘兮兮,来无影去无踪。今天一起讲笑话吃饭,明天就不知所踪。我甚至有时候认为,或许是我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我承认在无数个小小的瞬间,我对她产生过许多美丽神奇的遐想。

在她神出鬼没的时节里,因无意中得知我的工作地点,就时常来找我。

游手好闲。怎么办,人家命好呗。

关键是也不说话,也没有打扰我。就做在那里看时尚杂志报纸,一抬头冷不丁就看见两只眼睛盯着我,没头没脑的盯的我心里发毛。

时间长老板也有意见,于是她会买一些净利润很高的假酒,于是老板就对她没意见了。

况美人坐在玻璃窗内,自是一道风景。

而我却没好到那儿去,工作质量有问题的话,还是很容易被老板开除。

我心猿意马,感到奇怪,感到麻烦。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其实没有必要过度接触。萍水相逢,我又不是为了让她欠我什么。这样真的影响了我的生活,我的生活被一个外人介入了,还不是一个世界的,我感到不爽,我被打得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时间一长,也会心软。我对她的种种行径默许了。

今天她又来找我,在此之前她消失了三天,我完全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她从来不说,我也不会问。因为我看得出来她也不想让人知道。反正她都是要消失的,她要回归正常的世界。而不是跟着一个穷酸收银员交朋友。

人可以靠打工成为富豪吗?如果可以,我马上就跟她交朋友。

事实是不可能。

她今天看上去平平淡淡,习以为常,面带无辜,一脸无事,不食人间烟火,一脸大小姐做派,让人不敢惹。她微微笑着,等我下班,仿佛忘了昨天在商场的样子。不过她今天这副样子,确实和在商场里的她判若两人。

为什么在商场里,看到的她如此仙气,举止行为感觉看上去完全不同。

我的答案是她在俩个世界里,有两套行为方式。

或许在商场里她回归正常路线了,她在她的世界里并没有给我留位置,而我的世界只是她的一条副线。我却已经不经意间展示了全部,这太不公平了,她这种上位者的姿态和居高临下的态度。你看,我就说,不是一个世界里的。

说实话,如果不是她主动找我,我根本没有机会见她。她想走就走了,我根本不知道她家住在哪儿,有几口人,父母是干什么的,在商场里也是偶然遇见,其实从商场回来,我想说如果消失就消失了,就当划清界限,这样我的生活也能步入正轨了。我也不会不知好歹,去舔着脸找她的。

可是今天,她又来了,一脸无事发生。

她越是淡然,我越是生气,但又不能表露。我装作无常,比她还淡然。我根本不想跟她彪戏。却在心里又忍不住暗暗较劲。终于笑了出来,我算什么?有什么资格?

我累了。

我不喜欢女生,厌女了。女人的世界里,爱跟恨,都是暗暗的,却分外浓烈。又时候爱里面包裹着恨,恨里面又有爱。像是包裹在玻璃钻石里面的糖果。真心和痛苦并存。

女人的感情不是单向限的,是都存在,又都纠缠在一起的。是剪不断理还乱的蛛网,当你开始有了丝绪,想要看得分明,一颗心像变成一条绳上将死不死的蚂蚱,在行差踏错就万劫不复的一根钢丝上走迷宫。是相悖又不相反,是不能观测无法形容的暗流涌动。

我恨我的母亲。

那是一双熬到的血红也遮不住美丽的眼睛,无神的时候仙子一样空旷飘渺。她会说我的外公她那个已逝的父亲,是怎么样魔鬼一样让她念书。被骂大陆妹,被同学排挤。又是怎样努力学医,然后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她也会因为我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大发雷霆,因为我不满足她的期望对我破口大骂。因为下班太晚,我吃了一碗方便面,对我拳脚相加。在学校里,家里,街上,无时不刻,没有尊严,从小到大,活的像狗。

或许,我在想,或许她在发泄那个男人给她带来的苦难。

记忆里的她紧锁的眉头里总带着隐约愤恨,咒怨空旷的眼神里透着不耐烦和尖锐。那是在医院值完班的憔悴和看到每月账单开支后的隐隐崩溃。

她超脱于现实的美,给她带来了太多的困扰。她那不安和锐利的眼神左右横扫,永远是一副不耐烦,等待着大发火的样子。

她长的那样好看,医院里不少的男人觊觎,没有庇护的她受尽了冷眼。

直到她在下班路上,得到了解脱。我怀疑是故意的。因为在医院这么多年工作累坏了身体,那段时间她的肝不好。她吃起药来鬼鬼祟祟,神神秘秘。我看到了化验单。

她很平静,她有什么瞒不过我。她会平静吗?装都不会装。我耐心对待,想着有什么事一起面对。她有时候夜里哭,我装作不知道。因为她的自尊心实在很强。

后来就解脱了,那一天,留我在那一天哭的撕心裂肺。我从未想过一个母亲会如此残忍,一切都把我排除在外。她从未想过跟我一起面对,我仿佛不是亲生的,我那么多年,唯一恨和唯一爱的人就这么离开了我,留我一个人在这孤单人世。

那天的事,我回忆起来都很模糊了。但是我记忆是很清晰的,发生了什么我都记得。我认为这是一种保护。我故意将它模糊化处理,来避免那一份伤痛。回忆起来的只有一片血雾。

赵美延是最后一个进入我的世界的。在母亲离开不久,我也被查出了肝癌晚期。我捏着化验单,觉得生命有一部分隐隐作痛,直觉得好笑。

你看,我们一脉相承血脉相连。你的难受我想给你分担,你的痛苦我想代替你体会。你不是想摆脱我们之间的关系吗?你看,摆脱不了的。

我们血浓于水。

我已时日无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人总是会变得很心软。比如在那个雨天把她接回家,然后把自己变成笑话。我理解母亲当时所做的决定了,如果这样,可以少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丝痛苦。那就不要谁参与了,假惺惺的。

我辞了职,我都快忘记我今年才21岁。还是个小姑娘,老气横秋的,有些可笑。22岁还没有来到,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来了,最近很痛苦。于是我就从出租屋里搬家。

赵美延,我念这个名字,有些想哭,因为这个人的名字,我对这个本是生命最后旅程的小出租屋有了眷恋。房子里有一起生活的痕迹。即使过于美好的东西我都怀疑是否存在。

我一抬眼洗漱台上那牙具颜色鲜艳刺目,鼻血随着水流染红了整个洗手盥。镜子里的人什么表情?真可笑。

我们曾躺在床上共同讨论。情感让人那么痛苦,甚至能远超生活苦难的本身。有人逃都逃不开,有人却趋之若鹜。我感到不解。

你说人只要活着,在世上就有林林总总的纠葛。最麻烦的是人们往往把它叫作缘分。世人总是这样,浮世中萍水相逢,纠葛间又展开角逐。看上去很多事明明无关紧要,心里的博弈却又很多。

你笑着,又或许万有引力,宇宙间无数星辰的摩擦相撞错过也是一种缘分。直到大热寂才能将我们彻底分开。

不过,还好现在来看的话,一切都结束了。

让将死之人留恋这个世间真是最深的嘲讽和莫大的讽刺。好吧,你赢了。

我完全都明白了,不用你回答。一切都结束了,爱和恨都没有多大意义。

直到美延在地下室找到我。她一直很戏谑着的,我很难看到认真的表情,她认真的在悲伤。怎么会呢?她说的话半真半假,很喜欢讲玩笑话,天真的戏谑的像个孩子。我又该将那句话当真?那句话当假?

“你不要死。”

“抱歉,很难做到”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回答,我想我理解了母亲的决定。

“我告诉你,你听着。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我来自未来的40多年。那个时候我不是英国皇室的后人,我没有婚约。可是我母亲她…”

“算了,你记着在45年后,去那时候。我会去找你的。”

“不要放弃,不要以为自己死了。你可以去那时候,你试一试,真的。只要意识去了,真的试一试…”

后来的我就听不见了,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落魄王室贵族成员的公主对我说,45年后,她会搭着时光机来找我的。我一直记着。

直到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刻起,我才知道我真的做了个梦,要么这个世界上就有轮回。我当然不信,还是做了个梦好接受些。

这里不是香港,我也没有一个脾气怪异的母亲,相反我的家庭幸福美满,成绩优异。中产家庭中很不错的,无数人向往的人生。

可是有一天突然成了植物人。

是一不小心出了车祸,医生说那个车速活下来就不错了,真是万幸。

可是我怎么记得有一个公主?什么公主。

有一天我看了大话西游,哭的不行。为什么?明明不是第一次看了。

日子平淡如水,一天我面馆里埋头嗦面,抬头看到一个人,美的惊人。马路斜对面,遥遥的推着行李。马上开学,街上人来人往。喇叭声此起彼伏。车祸修学一年,今年大四。

大一新生吗?我想认识她,面碗一撂我冲上去。

结果一辆车给我撂倒,我当场昏迷。至此我才明白另一个故事。

“威武威武~”

在医院急救室等,一片嘈杂混乱和声嘶力竭的场景中,我的意识缓缓惊醒。

不是吧…

我有一个朋友,叫赵美延。

更致命的是,她是我女朋友,为什么说致命,你先听我说。

当时我们大学相识,在一起很久之后,我才发现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

我没心没肺,她病情好转。其实她人格健全,性格谦逊温和,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们很幸福。

后来…她的母亲知道了此事。我发现她们家,是如此的有势力。属于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弄明白那种,但是我不同意和赵美延分开。

于是那辆车以120迈的速度向我冲出,我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赵母眼里,我这个万恶之源,这个不正常人,让她的完美女儿成了抑郁症。她认为我是疯子变态,教坏了她们家小孩。怎么能喜欢女人呢?

我瘫了不久,赵美延就疯了。她是多重人格,不是抑郁症。很严重,被关到了精神病院。因为我父母不想不明不白的,警方甚至查出了情杀这条线。

据我妈说,美延要么成夜成夜的哭,要么安静的一整天不吃不喝。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这样,赵家母亲看自己女儿这样更恨我。可是直到突然有一天她的病情好转了,忘记了许多事,根本不认识我是谁一样。她妈妈这才放过我。

谁知道我醒了,居然失忆。皆大欢喜,我父母也为了避免我受到伤害,没有告诉我。我这才离开死亡威胁。

天算不如人算,我又想起来了。我不忍看父母伤心难过,也就想不再去找她。

我母亲说,她们现在大概已经去了国外。她从前很喜欢美延,她对我说“你不要再害她了。”

恢复记忆后我感觉日子像在做梦,世界是一个玻璃缸子。我是鱼。人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一生都在记忆碎片组成的玻璃鱼缸迷宫中兜转盘旋,谁知道记忆碎片的真假,比如阳光下簪花的美延。

我回到了校园,偌大的校园,一个人我也不认识。同期的大家都毕了业,留我一个人在校园里。看着熟悉陌生的校园,陌生的人群,我怀疑这都是些楚门的游戏。只剩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和文件里零星的没有被删除的模糊的照片。

若寿命不论时间尺度,往往是健忘的活的长,活在回忆中的人活的短。

鱼的一生被困在狭小的玻璃鱼缸,或许还觉得是广袤天地。人被困在有限时空的回忆中,却是无尽囚笼。

好几年过去,我参加了工作。调到了台湾,新的工作环境里,和同事们相处得很愉快。

只是朋友要给我介绍另一半的时候,我还是犯了难。我的黄金人生开始和结束的太早了,这是幸运,也是不幸,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其实更多是怕不好的影响,一朝被蛇咬。

其实不是没有想过,或许她早已忘记年少荒诞不经的爱恋,人生生命也步入正轨了吧。我最希望她幸福。

团建旅游时,我们一行人兜兜转转到了一个古着店。同事拿着鱼蛋挑来挑去,对穿搭完全不感兴趣的我只想快走。

无意间我撇到一条项链,心却像卡住了,我呼吸急促喉咙吃紧。

她跟我说她小时候身体总不好,动不动就发烧,吃药看大夫也不见效。

后经人介绍,一个道长给了她个银色小盒子。

谁知收了以后,病竟好了。后来图个吉利,一直带在身上。

我目不转睛。

“你看”

盒子外面是古怪的鱼一样的花纹。我当年只当是江湖术士,封建迷信。虽然附和,却未仔细认真端详,想着是很少感冒发烧啊。只是这抑郁躯体性障碍该怎么办。我真是个傻子,竟连她情绪低落都看不出来。

她是总情绪稳定面色如常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也沉着应对的淑女小姐。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待人接物面面俱到广结善缘有口皆碑。那么温柔一个人。我们总开玩笑说美延是完美淑女样板。

谁也想不到事实是这样。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她独自承受了些什么?我从前知道她有睡眠障碍,只当做简单的失眠。真是罪该万死啊,为什么不再多关心关心她?

那盒子既精致又旧,模模糊糊。我默默结账,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

回到酒店,我突然又想起了,我的那个古怪的梦。我的公主说,“对不起,我可能回不去了,我把时光机给你”她的泪扑朔的掉在意识不在清晰的我脸上。她掏出一个项链,希望我可以幸福安康美满。“我再也不会打搅你了。保重”

当晚我魂离天外,梦里的光像水一样把我盛着,梦中的我飘飘欲仙,光一点一点随着眼圈散开,眼周发白。感到畅快,久违的轻松。温热白色的光晕弥漫开来,呼吸在云里。她的头发飘在脸上像是云雾。

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线珠似的直扑朔着掉在我脸上。烫的我直发懵。

为什么要哭呢?我疑惑。

“对不起,我可能回不去了,我把时光机给你”

她的声音很好听,就是被效果处理过了,听不清楚,像天堂的回音。

她又说了什么听不到了。

我感觉自己得到了解脱,心情释然,身体像飘在云端。

我想清楚的看看她的脸,我努力了,可是一切都极力模糊了。哭声渐小,我感知到她掏出一个项链放在我手里,希望我可以幸福美满安康。

“我再也不会打搅你了。保重”

一阵风吹来,记忆的拍摄手法像梦境魂灵一般穿梭。摄影机手摇柄穿过层层白色帷雾,闪光回溯。狭小的出租间内,晌午的阳光透过灰蒙的玻璃,有些昏黄。正是毒日头,屋里难得光线好些。半掩的窗吹开了一条缝,光斑亮亮闪闪。

一只破旧小风扇吱吱转呀转,一只粉红豹纹拖鞋,在她脚晃呀晃。她撑着脸颊看着我,脖子上有一条成色很好的项链,暗暗的发出点点稀碎的光,倒映在她眼睛里。她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眼睛一眨一眨。

又来。

我翻了一个白眼。

肝疼。

我才明白原来那些可能不是一场梦,那可能是真的赵美延对我说的,她为了保护我将我遗忘,自己留在了那个盛夏。

可我还记得,并永远记得。

1987年,我的公主说她会在45年后搭着时光机来娶我。

她穿着带粉色花纹的鞋,一晃一晃。带着银色的项链,躺在我床上手撑着头,眼一眨一眨。

又来了。

迷梦一样的时光盛夏的香港

穿着古灵精怪爱开玩笑的室友

空气中的氤氲的热气

未知领域的时光

时空静止了

大大的孩童一样的眼神里充满了安静

项链上的鱼陡然畸变游过了她的眼睛

是时空的缝隙

她热切的看着我

我说

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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