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健康

活着很麻烦,追逐健康也很难。

可能是先天因素的关系,我身体一直就不太好,免疫力低下,小时候时不时发烧进医院吊水,长大后家里常备调理肠胃、补血、安眠的药物。

没法子,基因不如人,好像在长辈们的记忆里,长寿就和我们家无缘,妈妈那边还好,主要是心脑血管问题,大多是七十来岁往后一仰,就没什么事了。

父系那边的基因就很不好,糖尿病、冠心病、脑梗,基本到了六十岁以后就会开始了,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父系那边普遍尿酸偏高,很容易痛风,到了晚年还可能得癌症。

爷爷是骨瘤走的,老年痴呆加骨瘤,走的时候哎呀哎呀叫着,很是痛苦,他走的时候,我才四岁,看到他离开,我还不太懂,只是十分恐惧。

爷爷喊着奶奶的名字走的,但奶奶走得比他还早,他们都没活过七十岁。

爸爸也是骨癌走的,走时六十出头,我是老来女,当时大学即将毕业,进入了实习阶段,在医院里照顾生病的爸爸,眼睁睁看着一个曾经能拿着木匠工具给狗狗做窝,带着我爬山放风筝的人干瘪枯萎了下去。

生命流逝起来那么容易,很快,他在我面前闭了眼。

我靠在病房门口,心想,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都说父母是孩子面对死亡时的墙,我的墙在大学时代就塌了一半,那时候抑郁过,吃了药,在朋友的陪伴下慢慢又缓了过来。

那时候也不敢让人知道自己抑郁,因为我不是明星,明星抑郁了有粉丝心疼,而在工作环境里抑郁了只会告诉别人,我很脆弱,我很麻烦,我不是一个好员工,进而让老板和上司新生迟疑,在升职和委任工作时不再考虑我。

我把自己的病隐藏起来,幸好,它最终痊愈了。

然后我想,我得坚强一点,就去健身房办了张卡。

我想救自己,我不能一直被生病困着。

花一年时间减了二十斤,腹肌线条隐隐约约能看见一点了,可惜只有早餐没吃饭时才能见得到,人看起来精神了,就开始投入到工作里。

那时候想的很好,觉得人定胜天,只要努力,说不定我可以活过七十岁,也可能不行,但至少以后生活质量高一点,不用五十岁以后就与药物、医院为伴,说得难听点,退休年龄只会不断延迟,不想连退休的年纪都活不过就倒下,一点也不想老了以后背着包,咳咳喘喘进办公室,还没开始工作,先打开药瓶吃一堆胶囊。

第一份工作的环境不好,因为学的是土木,办公室里的男同事很多,喜欢抽着烟聊天侃大山,不到半年,就得了咽炎,没法子,辞掉,换了一份没人抽烟的新工作,之后就一直稳定下来。

然后呢……去年突然进了一次急救室,然后才想起来,对哦,我还有家传的过敏体质,我对尘螨和海鲜都过敏,只是因为换季时将被子放在顶楼晒了一阵,上面积累了尘螨,晚上就突然发了疹子,意识不清地倒在地上,惊得狗狗都狂叫起来,最后被救护车送进了急诊室,差点窒息,打了很多激素后又吃中药,调理了许久才缓过来。

激素一打,身材又变形了……这次胖了十来斤,努力了半年,想减到三位数以下,新冠又来了。

仿佛这辈子都和健康无缘一样,新冠以后免疫力更差了,发烧突然频繁起来。

于是放弃减肥,好歹体脂是标准的,也没有脂肪肝,就放轻松一点吧,不要太紧绷着,继续努力生活,维持着现有体重不发胖就好。

可能是一些压力导致的胃病,最近开始晚上反酸,睡不好,半夜胃痛醒来也是有的。

我还在和自己的基因做抗争,我不知道这场抗争能不能赢,但不想就这么垮掉,因为还想活下去。

人生是美好的,时至今日,我还是相信这点。

往好处想,在通过一位网友的建议打了胸腺法新后,对尘螨过敏的情况好很多,只要不吃海鲜就没有再发荨麻疹了。

最近开始不靠安眠药、褪黑素也能睡觉了,虽然睡眠质量不好,睡眠时间短暂,但只要不胃痛,还是可以一觉睡到天亮的。

胃病在慢慢治,按时吃药,饮食清淡,除了看到烧烤店时会驻足犹豫,挣扎再三,最后要很努力战胜自己才能忍住不走进去以外,其他的都好啦。

我在变好,我还没输,我不想输,我还要再挣扎一下。

写《自由人》的时候可能是写玄冬的病症写得太清楚,被发现我以前有过抑郁,不过没事啦,因为已经好了,现在回首过去也可以坦然谈起,说那时候很难过,不过幸好挺过来了。

为了缓解压力,下篇文上夹子的时候,就提前存稿,然后在上夹子前后几天时不看评论区吧,等缓过那几天,就不会有人对着每个词每个字寻找刀刃后朝我劈过来。

想要趁暑假出门取材,坐飞机去北方参观一座很有意义的纪念馆,想想离上次坐飞机已经过去了七年,有点小激动,但因为买的是打折机票,所以时间很紧,都来不及和那边的朋友见一面,不过不见也好,我现在不好看,生病把我变丑了,也好久没有化妆了,化妆品过期,只有口红还偶尔会涂一下,盖住太差的气色。

把跳操的习惯捡了回来,现在我已经恢复到一口气跑完两公里了,三公里还不行,得再练练。

希望下篇文可以写得更有意思一点。

狗狗很乖很可爱,还在去年过敏倒下时用叫声唤醒了家人,救了我一命,今年冬天想给他织一件毛衣。

今年端午包了很多粽子,想学烘焙,十月时给妈妈烤一个生日蛋糕。

妈妈喜欢广场舞,前天打开《低俗小说》里跳舞的片段,邀请她和我一起扭一下,结果她扭得比我好看,看来练过的就是不一样。

还想把出版的书籍拿到河边烧掉,因为爸爸的骨灰撒在了那里,不过想想现在不许河边祭祖烧纸钱了,可能要提前在家里烧好再带过去。

不是迷信啦,我知道人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也签了遗体捐赠,心想反正到时候我都没了,随便吧,就用最后的血肉给医学做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但希望从一些事情里寻找安慰,好像告诉爸爸,虽然我们分离很早,你走的时候我还是个看不见未来的职场菜鸟,但现在工作已经上手和稳定下来,还意外地写出了帮我认识很多朋友的作品,也算成为了你期盼中“不危害社会、能自己养活自己”的人了。

怎么感觉我爸对我的要求好低啊……他和妈妈也不鸡我一下【望天】。

偶尔会想起小时候,他下班回来,带了一束用橡皮筋扎成一束的栀子花给妈妈,他不完美,有时候大大咧咧,但可能是因为他曾温柔的爱过这个家庭,我知道他为我展现过的健康的关系可以温暖一个孩子很久很久。

如果将来还是会在六十岁时离开,那我的人生也没有过半。

2023年7月

备注:秋天的时候想带狗狗去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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