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人话。”叶五警告。
“这就是人话,只不过你听不懂。”柯小禾花了十分钟把盲盒的机制简单的说了一下。
心想反正就是个交待,没想到叶五真听懂了,他问:“你准备放几个假货进去?”
“啊?”柯小禾说,“我没准备放。”
“不行,”叶五说,“如果你想靠这个赚长线的话,必须要放替代品,否则一部分货品出去后口碑就会变差。”
柯小禾明白,但她觉得民国这会的人应该没这么精明,毕竟还没有被商业社会的千层套路浸染过,在一定程度是还是单纯的。
“不用你管。”
“我能不管吗?万一你手一抖把真玉玺给放进去了怎么办?”叶五手撑在台子上,看着柯小禾说,“姑奶奶,我们一家子命可都吊那上面呢。”
“少装可怜,我还没忘记当初你怎么对我的呢,你们一家人的事我管不着!”柯小禾呸了一口,转身就走。
叶五拦住她,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我怎么对你的,你怎么对我的?啊?”
“我懒得跟你翻旧账,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反正现在玉玺是我的,我卖盲盒这事你要么留下帮忙要么滚蛋。”柯小禾手指冲外点了点,毫不留情面。
“柯小禾!”叶五真是被气坏了。
“我告诉你,我可是很记仇的。”柯小禾回身点到叶五的胸口,用力戳他,吃准了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玉玺你别想偷走,只要我发现它不见了,我分分钟抹脖子给你看。”
“你——”叶五被气的不知如何是好,他这辈子第一次碰见这么不讲理又动不得的女人。
“啊?”
叶五一只手牵着她的后领,将她移至自己身前,勉强将勃然的怒气压了下去,无奈地说:“玉玺可以暂时给你用,不过你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否则信不信我揍你?”
柯小禾看着叶五的脸色,心中掂量了一下,勉为其难的点了头,“好好好,烦死了。”
“说吧,第一步要干吗?”叶五放下她。
柯小禾拉平衣角,把头上的纱布整理了一下,说:“做广告。”
这年头照相机还是稀罕玩意,叶五没这个爱好,身边也不可能带着,他提议直接去报馆找记者,直截了当的拍照登报广而告之。
柯小禾接受了,报馆根本不信这个玉玺是真的,就当这两人是卖玩具,付钱干事。
两名记者围着拍了不少,柯小禾满意的买了个广告位登了广告,不满意月份牌美女的招贴画,她想要的是能体现清王室元素的画。
叶五拿了钢笔随手勾勒出一个戴着大拉翅的旗装女子,没有面容只有大致形状,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形象却赋予了观者极强的代入感。
让人一看立刻就能联想到威严神秘的紫禁城,连记者都啧啧称叹。
说这位先生不光观察细微,笔力也好,这么一个简笔画居然该有的细节只多不少,先生高就?不如来报馆某差事,现在记者可是新青年们趋之若鹜的职业啊。
叶五不理这茬,只交待了要写那些广告词,他也不用记者来起草,写了个稿子,短短三行,比起一众香水药水股票的宣传词要简短许多。
负责广告的校验,捧着这三行,一边叹笔锋有魏碑遗风,一边赞文笔犀利凌厉。
都是文化人,夸人独特到位,叶五听的也开心。
出了报馆,柯小禾就问:“这种好话你从小听到大还听不够?”
“你从小吃到大的饭,吃够了吗?”叶五不知哪儿顺了把折扇,食指拇指捏着摆弄,只听一声啪的清脆悦耳的响声,扇子展开。
“大冬天的你扇什么啊。”柯小禾快步走开。
叶五眼眸里闪着浅笑,将扇子松松的收了起来,左手横握轻轻地搭在右手掌心,低着头,赶上去,说:“带你买几件衣服去,你看你穿的跟个脏花猫似的。”
柯小禾想到了那件旗袍,咬着牙竭力忍住心中疼痛,呛声道:“不用!”
“啧,何必,”叶五单手虚搂在她肩上,亲昵的说,“找什么都别给自己找不痛快,走,喜欢什么随便挑,我送。”
“用不着,叶五,”柯小禾停下步子,非常严肃的跟他划清界限,说,“我和你已经没有那种关系了,现在只是合作,明白吗?别跟我黏糊。”
“你这就不地道了吧,”叶五说,“跟我没关系,你跟我面前撒娇耍横的,占我便宜,不就是吃准了我拿你没办法,吃准了我喜欢你吗。”
“你说得对,”柯小禾一脸恍然大悟,“所以我们以后还是别来往了,我会把你的润笔费给你的,等我卖了钱。”
叶五愣住了,然后放声大笑,“这怎么话儿说的啊,咱两这关系且断不了呢,就我和柯怀思,断了,你也得喊我一声小叔叔。”
“啊?”柯小禾被绕进去了,她认真的算了算,刚要说话。
“咱家关系的确挺乱,这我知道。”叶五笑的更欢了,点着头就把柯小禾搂进了怀中,“叔叔带你去买几件好看的衣服,谈生意哪能不打扮一下啊,现在的人都是狗眼看人低。”
“你们这也是了?”柯小禾抬头问他。
“你告我哪儿不是,我明儿就去。”叶五今日热情异常高涨,他将柯小禾越搂越紧,从远处看,就像一对新式的甜蜜恋人。
两人去到全北平最贵也是手艺最精致的制衣店中,老板和里面的裁缝师傅一见叶五,热泪盈眶地迎了出来,离着还两三步呢就蹲下打千儿了。
柯小禾觉得这些人对叶五的感情不像是假的,似乎还真透着点真情实意在里面。
师傅抹掉眼泪,拿起皮尺问样式,叶五说不用,他带着柯小禾穿过热闹的前厅,转向了更为安静、私人的后厅。
老板陪着他们,一脸谦和的笑,跟着说:“您随便挑,看中哪件直接拿走,就怕入不了您的眼。”
“哪些是紧着交货的?”叶五的手在丝绸上滑过。
“没事儿,您拿。”
叶五挥手,老板明白的退了出去,留下他们两人。
两人居然在挑衣服上的品味出奇的契合,无论柯小禾喜欢哪件,叶五总能理解到她的点在哪里。
叶五也奇怪,“你一个粗活丫头哪儿养出的臭毛病?”
“少管闲事,付钱去。”
叶五看着柯小禾捧着衣服的样子,“换了吧。”
柯小禾看看旗袍又看看镜中的自己,然后一脚把叶五踢了出去。
叶五正跟老板他们闲聊,后面的帘子拉开,柯小禾身着旗袍走了出来。
是深邃的墨绿色,旗袍的面料上镶嵌着同色系的花边,模样传统而含蓄。
只是,它的尺寸似乎偏小,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准确无误地衬托出了她的曲线。
柯小禾的身影如此惊艳,仿佛在刹那间把所有的空气都抽空,让人无法呼吸。
叶五张口说话,才发现嗓子哑了,他不得不喝口水,暗自呼吸几口,“挺好,走。”
两人出门,更是成为了整条街的风景,路过的没有不转头看的,
这叉都开到大腿根了,这胸勒得这么饱满……啧啧啧。柯小禾这身,就算是八大胡同里的来了也得觉得世风日下。
以前叶五名下的许多店都让了,只剩下南纸店这么一家开着,他进去交待要一百个好看的古朴的纸盒子。
在府里的柯小禾带着荣宁从其他箱子里挑出许多差不多大小的文玩,放进了南纸店送来的盒子里。
万事齐备,就欠客人了。
等啊等,三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叶五悠闲地靠在门边,无聊地摇了摇扇子,一脸嘻皮笑脸的看着她,“这种办法对于北平那帮淘换古玩的爷们还是太新潮了些。”
“就是,少夫人,您不知道那些人,古玩就怕打眼,你不让摸不让看,谁敢买啊。”荣宁也插嘴。
柯小禾坐在太师椅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她翘着二郎腿,黑亮的漆皮高跟鞋轻轻晃动,看得叶五眼神也跟着四处游窜。
忽然,她起身走到门边,这个动作仿佛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叶五不自觉地紧随其后,将荣宁挤到一旁。
“干嘛去?”叶五问她。
“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们在家等。”柯小禾没回头,只是把手抬起来摇了摇,手中一串汽车钥匙。
荣宁疑惑地看看叶五,问,“五爷,您笑什么?”
“有点意思。”他看着柯小禾扭动的腰肢,脸上满是饶有兴趣的表情。
柯小禾去的是教堂,冯老头已经从京郊回来了,眼见着沧桑了几岁。
她把来意说了,也把盲盒说了,还顺带给老头看了一眼真正的玉玺,告诉他这可是国宝,摸一下益寿延年。
“珍惜吧,过了这几年它就消失了。”柯小禾说。
冯老头意味深长的笑了,他在手中把玩了一会,拿出写生本把玉玺的各种面都画了一遍,然后合起本子说:“好,我会帮你联系大使夫人。”
下午就是教堂聚会,柯小禾的再次到来让奥地利的大使夫人十分感动,还有其他欧洲小国的夫人们也非常开心。
卡瑟琳娜还是华贵瑰丽,看来之前的流言蜚语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伤害。
柯小禾递出去一个小玩意,精致的贴满了珠宝的鼻烟壶,卡瑟琳娜立刻双眼放光,她热情地呼唤着朋友都来欣赏,大家围在一起,发出赞叹。
“这个是彼得大帝送给康熙的,怎么样喜欢吗?”
柯小禾继续拿出三四样小东西放在台子上,还有几个纸盒子。
大使夫人见她慢吞吞的把这些小东西各自装进了盒子,然后在她们面前混掉顺序,接着她看着这些平日被无聊烦躁缠身的美丽夫人们,半个身子趴到桌上,说:“女士们,男人不在,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这种安全的在可控范围内的刺激,正是这些大使夫人们需要的,有两个还为没有摸到自己喜欢的文玩而哭泣。
在柯小禾送上金融家蛋糕又答应了下次的活动后,她们才止住了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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