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第 179 章

“会疼吗?”柯小禾抬起哭红的泪眼问。

“不疼的……”

“你骗我,我现在就很疼。”柯小禾捂着小腹,她能感觉一股熟悉的疼痛正要蔓延开来。

徐以秾一听,忙用大手按着她的腹部,两侧用力压过后,说:“你生理期可能快来了。”

“你怎么知道……”柯小禾哭着问,才说完,她就感到一阵暖流滑过,“啊……好像……真的来了……”接着哭的更凶了。

“你现在应该高兴才对吧?”徐以秾被她的反应弄的一头雾水。

“可是——”柯小禾仰头,极其伤心的对他说,“这里没有卫生巾啊……”

徐以秾半天才发出一个,“啊?”

柯小禾瞥了一眼镜子,镜中映出的自己有些凌乱。洗手池的水龙头正冲着水,洁白的瓷砖上有一丝鲜红的血迹被水流快速冲淡。

她伸手关掉了水龙头。

从盥洗室走了出来,徐以秾正靠在外面走廊边等她,见到她马上迎上去,关切的询问。

“还好吗?”徐以秾低下头,试图在她闪烁不定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

柯小禾点点头,她忽然想到什么问,“这会不会是流产先兆?”

徐以秾失笑,“这样,现在我们就回部里,去医务室我给你做个详细检查。”

“可是……”柯小禾抬起头看着徐以秾,问,“这个晚会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吗?”

徐以秾的手划过柯小禾凌乱的卷发,眼神里铺满了温柔的笑意:“的确很重要。”

“那你能中途离开?”柯小禾话音未落,大堂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男性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随着喧闹声越来越大,柯小禾心跳的频率也跟着提高。

“他们在说什么?”她问。

徐以秾只叮嘱她一句,“你听。”

柯小禾紧绷着神经听着台上的介绍,男人赞誉了徐以秾的军事成就,表现优秀,他是黄埔军校的杰出毕业生,校长的得力门生……

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吸引,正不自觉地走向大厅的过道。

站在过道口,听到讲话人刚刚点名徐以秾,这让她更加专注,想要听得更加清楚,看得更明白。

随着一段说话的结束,掌声再次擂动,她看到台下,坐在下官怀里的离离,正开心地拍手,笑的如此灿烂。

肩上忽然一沉,她转头看,徐以秾走到自己身边,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冲她说:“今晚就是展示的场合,有意提拔一批后起之秀,需要见见我们的家眷。”

柯小禾明白,只要是台面上的人物都必须要有一个完整和睦的家庭。

不管真假,只要有就可以,在政坛、商界、都是如此,一旦与权力挂钩那么必须就要在人前展现出让人安心的一面。

而家庭的融洽完美就是向外界展现自己良好形象的舞台,很多时候,妻子能帮你快速上位。

柯小禾忽然心里不是滋味,她说:“你没有让别人来,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你的妻子是我,而不是别人对么?”

说完她倔强的昂着下巴,身子僵直在原地,怀疑挑剔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

“我从没考虑过让别人来,”徐以秾的声音温暖的如同春风,“如果你不来,只能证明我做得不够好。”

“我如果真的不来,会影响你晋升吗?”柯小禾瞳孔里闪动着光芒。

“会。”徐以秾毫不犹豫的回答,“家庭形象对我们很重要。”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我的条件?”柯小禾问完,嘴角勾起一丝笑,小声嘀咕,“看来也不是很重要嘛。”

徐以秾长舒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她,重又开口,“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就会离开我,而相比晋升,我更不想失去你。”

柯小禾被这句话彻底的打动,但是这份心动带着甜也带着一丝危险,可是她搞不清楚这其中含着的危险是从哪儿来的。

身边过来几人,与徐以秾握手拥抱,他们将两人围在当中嬉笑吵嚷着,说一会要去消遣,还让柯小禾放人。

但徐以秾却将柯小禾圈在怀里,嗓音既坚定又温柔地拒绝了同僚的邀约,“不行,今晚和夫人有约在先了。”

年轻的军官们纷纷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互相推挤后开了几句玩笑,便走开了。

“你看起来人缘不错,我还以为你是个冷漠不善与人交往的人呢。”这点倒真是出乎柯小禾的意料。

“人情世故对我来说太简单了。”徐以秾说。

“那打战呢,难吗?”

“也不难,有些时候形势其实一目了然,打的是各自的后方。”

“那对你来说什么是不简单的?”柯小禾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徐以秾微微朝前倾,手指轻轻点了她的鼻尖,低声在她耳边道,“不要装傻。”

由于柯小禾身体不适,两人提前结束晚宴回到了宅邸,徐以秾帮她盖好被子后转身出去,过了会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药瓶。

“这是?”柯小禾问。

“止痛片,”徐以秾解释道,“我看你疼的厉害,先止痛。”

服药后没多久,昏沉沉的柯小禾就舒服了一些,她的身体开始放松,安逸地在温暖的被窝中伸展开来。

她正被徐以秾从背后抱着,两人贴着紧紧地拥在床榻中。

“离离呢?”柯小禾忽然问。

徐以秾将她揉进怀里,轻声说,“放心,她一直都有专人负责照顾。”

“我做妈妈是不是特别不合格……”柯小禾很是羞愧,她觉得对离离简直就像养宠物一样,她一定要好好的修复一下亲子关系。

“你什么时候做妈妈了?”徐以秾笑着,亲吻着她的头顶,凑近一些,低声问,“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柯小禾一时间不知道回答什么,她扭头用笑遮掩自己不愿意的情绪,“我们已经有离离?再生一个对离离不公平。”

徐以秾轻笑,“离离已经六岁了,没两年都能出去留学了。”

“太早了吧!”柯小禾问。

“不早了,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

“你是男孩子啊!”柯小禾打断他。

徐以秾笑了,看着她问,“愿不愿意,和我生一个孩子?”

“我——”柯小禾脸色有些发红,顾左右而言他,“那个,我——”

徐以秾的声音停了片刻,然后凑近她的唇,焦急而热烈的吻了起来。

她本能的向后退,但她的全身仿佛都被他的臂膀环住,已经无处可逃。

随着这肆意而强烈的亲吻,她感到自己被无比强大的力量牵引,一种即将窒息的压迫感瞬间涌上全身。

这个吻带着强烈的占有意识,她柔软的脸蛋被他的大手揉捏的变了形,当他的手掌从她脸上松开时,柯小禾感到自己的意识好像消散在空气中,一时间无法找回自我。

反应了一会才恼怒道,“我在生理期啊!”

“我知道,”徐以秾眼瞳深处满是对她的**,即使压低了嗓音,这**也无法隐藏,“所以,乖乖睡觉。”

“这你都睡得着?”柯小禾的手不安分的在他腰身上游移,惊讶,这么年轻这么能忍!

“我又不是你,”徐以秾从背后拥着她,吻落在她的后颈上,哄道,“睡吧。”

这一夜的睡眠颇为混乱,柯小禾被抱得手脚都不自在,甚至分不清方向,但每一处触碰到的皮肤都伴有徐以秾的温度,这又让她的心情泛起一种意想不到的愉快。

她醒来后转身,却发现床边空空如也。

心头一阵失落涌上,尽管这个时间徐以秾出去也是理所当然,但招呼总得打一个吧。

“你说这题不会,我记得上个月你也不会,最近有好好看书吗?”从外屋传来徐以秾严厉的声音。

柯小禾纳闷地坐起身,迅速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外屋,徐以秾与离离正坐在书桌前,头对头地讨论着作业。

离离把手往下缩,徐以秾拉过来发现手腕上戴着一串白色珠串,忽然问:“每天在南纸店就知道玩是吗?”

“不是的……”离离声音变得很小。

柯小禾看着离离被骂,心都疼了,她上去护着离离,对徐以秾不悦道,“离离很乖的,每天都是自己做作业,你也太凶了。”

“比起上个月,她错的多了,我和叶五说过,不能总带着玩——”徐以秾说。

“可你也不能一大早就让小孩子学习吧。”

“那去锻炼身体总可以了吗?”徐以秾看似在征求柯小禾的意见。

“早饭吃了吗?”柯小禾问离离。

离离点点头,她说:“我把这道题学完再去锻炼身体吧。”

柯小禾见离离坚持只好放开她,等着徐以秾把题目讲解完,离离认真订正了,一直站在门口的下官才进屋。

“夫人,”下官看向离离,笑着叫道,“小姐我们出去玩吧。”

离离小心的看了眼徐以秾,得到允许后,她才像一个小蝴蝶一样,展开双臂和下官一起笑着跑了出去。

“干嘛这么凶啊,离离才六岁,而且她胆子小,你别吓着她。”柯小禾一直以为徐以秾是个特别温柔的父亲角色,但是今早这事,让她有些错愕。

“肚子还疼吗?”徐以秾似乎无心在离离的事上与她争执。

“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柯小禾有点不开心了。

徐以秾回应她的疑问,只是一个温和的笑容,“好,我以后改。”接着说,“我让人准备了小笼包和豆浆。”

没一会餐桌上就摆放好了早点,柯小禾从上次教堂之后她就没再吃到过了。

有点感叹,时光荏苒。

“才一个多月,你也能感慨出这么多?”徐以秾笑她的感情丰富。

“我生理期,多愁善感。”柯小禾说着,由于心急,烫伤了舌头。

徐以秾递上一杯豆浆让她缓缓,顺手拿起桌上报纸看着,柯小禾喝着豆浆看到反面有一块豆腐文章。

上面黑色铅字写着昨晚护城河边找到一具尸体,在袋中找到军部的工作证……

“你们军部死了几个了?”柯小禾问,嘴里的小笼包都不香了。

“噢,”徐以秾将报纸叠好,压在手边,轻描淡写地说:“局势不稳,这种事多的很。”

“跟我爆料有关吗?”柯小禾追问下去,“我昨晚去晚宴会不会被那些爆料的人发现啊,他们知道是我爆的吗?”

徐以秾安抚道,“放心,昨晚去的都是部队里,有军职的,部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在。”

“可是——”

徐以秾说,“你要真这么害怕,就别继续下去了。”

“我害怕?”柯小禾反驳。

徐以秾握住她的手,轻柔地笑了笑,“吃吧,一会凉了。”

这时离离带着一阵风冲了进来,额发上挂着晶莹的汗滴。

“来。”柯小禾看着衣服上带着泥点的离离,一幅无忧无虑的孩童模样,忍不住想亲手投喂。

离离却疑虑地看向徐以秾,徐以秾点了点头,说:“吃吧。”

离离这才张嘴吃了柯小禾筷子夹着的小笼包,“谢谢妈妈。”

“离离这么棒以后想做什么呀?”柯小禾问。

“爸爸说我适合当科学家。”离离的小脸蛋上可爱的表情,像是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那多累啊,头发都要掉光啦,”柯小禾摸着离离的短发开玩笑的说,“就跟着妈妈,吃吃喝喝玩玩不好嘛?”

“不好,”离离抬起一双大眼睛,认真至极的看着柯小禾说,“我不想和妈妈一样。”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犹如一汪清泉,小姑娘在最新式的文明教育下早就洗脱了当日逃荒路上的迷蒙。

“……”柯小禾突然感到来自内心最深处的耻辱和自责。

她在现代就是一心摆烂享乐,毫不在意学业和家族事业。

渐渐地,家人也对她失去了信心,在现代社会,她或许能挥霍金钱,花天酒地,可是在民国的日子越久,她就越是能感受到自己无所事事所带来的无助和空虚。

这里仿佛到处都有一面巨大的镜子,每当她凝视镜中的自己,便看到一个黯淡无光、毫无作为的形象。

她就像是一只被巨浪击中的海鸟,垂死在岸边,彷徨又绝望。

“离离,”徐以秾打断了小姑娘的话,温和地说:“妈妈只是爱玩,她知道的知识比爸爸还要多。”

“我不信……”离离小声说,“妈妈知道光在真空中传播的速度吗?在水中呢?折射规律呢?那妈妈的理想是什么?就是玩吗?”

“离离,”徐以秾无奈打断小姑娘的问题,对她说,“吃饭。”

柯小禾慢慢地放下了筷子,垂下头,像是课堂上被老师点名却回答不出来问题的差生。

巨大的失败感自头顶到脚底笼罩着她。

这样的感觉太熟悉了,失败如同一把无情的锥子刺中她的心,将她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失败的人生,让她深陷泥沼,不知如何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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