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狠些，”柯怀思将拍在徐以秾肩上的手拿下，“要是我出手她会更惨的。”
徐以秾知道柯怀思不是在威胁谁，长官说的是实话，因为他是见过柯怀思怎么训人的。
第二天一大早徐以秾就派人把柯小禾给叫了起来。
揉着一双眼，连衬衫都扣错了扣子的柯小禾站没站样的在他眼前打着哈欠。徐以秾并不意外，这段时间的新生都差不多，他都快忘记这里是军校了。
“你找我有事啊？”抱着牙刷杯子的柯小禾问。
“去洗漱。”徐以秾用教鞭点了点远处的水池。
柯小禾抱着身子说冷，商量着去披件外套，刚要转身教鞭就打到了自己肩上。
力道不大，但是吓了她一跳。
“一会就不冷了。”徐以秾冷着脸说。
柯小禾一时半会的没习惯这么严肃的徐以秾，虽然之前这位年轻的军人已经对自己的态度不像最先这么友善，可还没严肃到这个程度。
就好像两人完全不认识，第一天见面一样。
先前在陆军部那间封闭的病房里所有的水都是温热的，这里不是，不光不是水管上竟然结着冰。
柯小禾在一排水龙头中找到一个冰看起来不怎么厚的，拧了半天这个龙头依然纹丝不动。
她回头看了眼徐以秾，说：“它冻住了……”说的好像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
徐以秾走了过来，伸手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龙头毫不费力的拧开了，柯小禾赶紧跑过去，用手指沾了点水在脸上意思意思。
徐以秾几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认真点，好好刷牙洗脸。”
柯小禾心里骂着，手里依然犹豫，忽然她的手被徐以秾按到了冰凉的水流中。
“啊……”柯小禾尖叫着双脚来回换着蹦跳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烫着了。
尖叫声马上引来楼中其它学生的探头，徐以秾抬头训斥道：“你们也想来试试吗？！”
那些学生瞬间消失在阳台栏杆那。
柯小禾忍着冰冷带来的疼痛，洗漱完毕后睫毛上竟然挂上了冰霜。
她感受着嘴里呼出蒸腾的热气，这种感觉太矛盾了，明明身子都快冻僵了，可脑袋却是热呼呼的。
她捂着被冷水激的通红的脸颊，看着徐以秾，这个年轻人根本不像他的长相那样温柔好说话，这里就没一个人好说话！
简直比叶五还坏……不过叶五似乎并不坏？柯小禾想到车上的那幕，身子有些发热。
天边雾蒙蒙的，太阳都还没出来，徐以秾将她带去了操场。
柯小禾看着空荡荡还带着冰碴的路面，不解的问道：“做什么啊？”
“跑步，我看看你跑五百米要多久，再订训练计划。”徐以秾抬起手臂，浅绿的军装袖子朝后缩去，露出腕表。
“为……”
为什么还没说完，就被徐以秾挥动教鞭打断，他十分强硬的对柯小禾说：“跑！”
还真奇了，柯小禾被教鞭虚晃一下就真拔腿跑了出去，只是越跑越慢，五百米愣是跑了快二十分钟。
徐以秾的眉头也是越皱越紧，二十分钟他走都走到了……
最可气的是，人家竟然还弯着腰气喘吁吁一副快累死了的模样。
徐以秾拉过她的手腕，测了下脉搏，便丢开不悦道：“别想着骗我，好好跑，如果速度提不上去你今天别想休息。”
“我没有骗你啊，其实我也才大病初愈，稍微动一下就觉得心脏不舒服，我可能心肌炎呢。”柯小禾说的认真的并且有理有据。
“你……，”徐以秾耐着性子说，“你的心跳不快。”
“过慢也是病症吧？”她讨好的笑着。
“你的心跳正常，你心脏没问题。”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医生，而且这里也没有检测设备啊……”柯小禾在试探，对徐以秾应该不用这么提心吊胆才是，他还是个嫩头呢。
徐以秾明白，这点心思他怎么可能猜不到。
不过就算他不明白，也没法真的狠下心来对眼前的姑娘。
至于原因，他还有些模糊，也许是这个姑娘带来了一丝新鲜感。
他使劲握了下教鞭，控制着力道甩到柯小禾的大腿边，“继续！五百米！”
“啊——”柯小禾吃痛，脸上显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次更差了二十五分钟。
这就是抗衡，徐以秾知道按一般程序，只要用强硬手段把这一阶段驯服过去，接下来就可以按部就班。
他甩着教鞭，对柯小禾叫着：“继续！”
“继续！”
“继续！”
他不去管柯小禾只是个普通人，且大病初愈，没吃早饭。在继续到第五次的时候，徐以秾眼看着越跑越慢的小小身影倒在了半途。
柯小禾感觉头昏眼花，景物变化极快，一会是地面再一秒就切换到了半空中，天也不是雾蒙蒙的了，一丝阳光从后云层中透出，照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把他晕染的柔和无比，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他将自己抱在怀里。就是这位天使的表情不好看，好像在生气。
柯小禾窝在强硬的臂膀中，脑子不受控制的一会清醒一会迷糊，最终还是清醒了过来。
就在身子被放到床铺上之后，军医上来给她检查，得出的结论只是低血糖而已。
军医姐姐有些了然的看着紧张的徐以秾，笑了，柯小禾迷迷糊糊的听到军医姐姐说，这么心疼还练什么呢？练也练不出来的。
柯小禾挣扎着爬起来，摸着心口说自己的确心挺疼的。
徐以秾马上对军医提出给她心脏做个检查，军医姐姐笑着让他放轻松，起身推出器材拉好帘子给柯小禾做了简单的心率检查。
“我这边只能检查到这了，她的情况啊……”军医姐姐拖长音调，眼神在徐以秾的脸上看着，似乎戏弄这位后辈很有趣。
“不是很好……”
一瞬间自责愧疚的神色布满徐以秾的脸，他以为——
“照这么下去，她的心脏也就只能再跳个六十年吧。”
“你——”徐以秾气结到说不出话来。
军医姐姐一边收电线推仪器，一边说：“倒是你，心这么跳下去可不行哦。”
“多谢忠告。”徐以秾没好气的板着一张帅气略带稚嫩的脸。
“小小年纪怎么比你们长官还严肃啊。”军医姐姐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手指从桌上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桌上就放着一盒火柴，徐以秾走上去自然的划燃一根以手护着递到了军医姐姐那根烟头处。
“安心，她的底子很棒，怎么练都不会出问题。”军医姐姐吸了一口烟。
徐以秾将火柴甩灭，丢到烟灰缸里，点了点头，“她什么时候可以继续。”
“现在就可以。”
“可我还晕着啊！”偷听到现在柯小禾终于忍不住叫唤起来。
军医姐姐冲徐以秾笑道：“我知道柯怀思为什么叫你训了，你训她，他训你。”
“拿两瓶葡萄糖水跟她说是体能的药，还有。”军医姐姐从抽屉里拿了两粒圆滚滚的白色药丸给徐以秾。
徐以秾皱着眉头不接，军医姐姐勾勾手指，在他耳边小声说：“糖豆而已。”说着自己吃了一粒，另一粒交给徐以秾。
徐以秾叹着气将帘子拉开，将糖豆交给柯小禾，说：“这是医生开的治低血糖眩晕的药。”
柯小禾一点也不想吃这个东西，可人家亲自递到了嘴边，相当于给脸了，她不能对着教官给脸不要啊。
吃到嘴里，倒是挺甜，她对着徐以秾笑了起来，展现友好度。
“走吧，继续。”徐以秾扭头走开，语气不自觉已经放轻了几分。
军医姐姐看着离开的两人不由得摇了摇头。
一个小时后再站回原地的柯小禾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直到教鞭又打到她的腿上，才反应过来，这事还没完。
因为吃了糖，她的神经放松了不少，人也开心了些，速度嘛也快了起来。
从二十五分钟显著提高到十八分钟，徐以秾无奈的用手中的教鞭将军帽往上抵了一下，露出了一直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英气眼眉。
柯小禾目不转睛的看着身边的军官，借着阳光，她看到了徐以秾那长密的睫毛，如飞蛾粉翅扑闪了一下。
那双明亮的眼下冒着汗，再细看挺直秀气的鼻梁上也有汗珠。
“你又没跑怎么也这么热？”柯小禾故意问，想着搭话关心一下。
“喝水。”徐以秾没理她将先前的葡萄糖水塞到她手里。
正渴着的柯小禾拿过就喝，淡淡的甜混着一丝水果的味道，这是……
“这是刚才那位军医自配的，能补充能量和营养。”徐以秾说。
“这么早就有运动饮料了吗？”
徐以秾轻松的就抢过柯小禾抱着的瓶子，下了继续跑的命令。
一百米，两百米，补充水分，两百米，补充，一百米，四百米，最终五百米，奖励水分。徐以秾换了个方式，成功的又将她的速度提高了五分钟。
为了让她有人类正常的速度，徐以秾费了多大的劲啊！
可是接下来的是一公里……徐以秾有些绝望，他甚至动过找叶五的念头。
好在叶五告了假回家报信去了。
体能考试在后天的傍晚，女子的合格线其实很简单，五公里五十分钟就可以了。
在这之前，徐以秾一直以为这是低于人类平均线，为了照顾官宦小姐的，直到遇到了柯小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