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点,我又不会吃了你。”柯怀思忍着快要蹿上来的怒火。
“你的信息我是让叶五填的,之前无所谓,现在你还是看看他写的对不对。”柯怀思把一个本子递给她,见她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禁手中用力将单薄的册子唰的抖直,生气训道:“拿好!”
柯小禾吓得抱紧本子,上下快速浏览了一遍,能看懂个屁,全部繁体,连数目字都是繁体。
“看完了?对吗?”柯怀思问。
“对对对。”
“你把第一行念一遍。”柯怀思说。
“哎……”柯小禾愣了好久,就读出来两个字,其中一个还是错的。
柯怀思将眼镜取下捏着鼻梁,行,两人都不认识,两人都对自己的档案完全不放在心上,对别人来说十分重要的文件在这两位眼里如同废纸一张。
“我会让徐以秾教你。”柯怀思说。
“教我什么?”柯小禾从档案上抬起头,她看到生日那里填错了,不过无所谓。
“繁体,国文,还有别的。”柯怀思说。
“不用特别教,同源嘛,看着看着就明白了。”忽然柯小禾意识到什么,“你信了?你信我是你的玄孙啦?!太……”
“住口。”柯怀思粗暴的打断她,“不许叫,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那你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柯小禾想要个确定的答案。
而柯怀思那边则有些纷乱,对感情对事业对家族,每一方面他都能冷静处理,唯有这个后代——
她怎么能是自己的后代?!
“我说到哪里了……”柯怀思想了想,双手交叠在桌上握成一个拳,“以后徐以秾会保护你,教你一些东西。”
“其实我不用人家保护的,我肯定死不掉,你想啊我要是死了你不就没后代了吗?那我能穿回来不就说明——”
“说明你可能已经死了。”柯怀思冷冷得接话。
“不会吧!”柯小禾还真没想到这茬。
“好了,这种问题没有必要讨论,”柯怀思说,“以后你跟着他们执行任务肯定会有危险,所以我才让徐以秾保护你。”
“这么危险我就不去了吧,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后代啊……”柯小禾摸着头发。
“出去出去。”柯怀思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
柯小禾正巴不得呢,这回一转门把手就开了,徐以秾就在门外,两人你出我进,在半开的门口稍显逼仄的空间里交换了位置,近到柯小禾可以闻到对方身上制服的味道,浆洗的呢料混合着某种生机油的味儿。
忽然,柯怀思冲柯小禾说:“别被叶五牵着跑,离他远点。”
柯小禾和徐以秾同时露出了异样的表情,柯小禾问:“我又不是狗……再说了怎么离他远点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徐以秾看着一边念叨一边走掉的柯小禾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才进的办公室,站定后什么话都没问,等着柯怀思的吩咐。
“以后帮我看着她。”柯怀思说。
徐以秾理解这个命令但是不理解柯怀思,所以他抬头看着自己的长官,以眼神发出问询。
柯怀思知道一道命令下了就是下了,来回改是非常伤自己的威信与属下的执行力的。
可……
柯怀思绕过办公桌,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走到自己得力手下的身边。
“也许我没说清楚,不是看着监视,而是保护。”
“是。”徐以秾答应的非常肯定,可应完了还是疑惑。
“咳咳,家里,”柯怀思停顿了一下,再开口,“安排过亲事没有?”
“……”徐以秾看着他摇了摇头,“安排过被我回绝了。”
“噢,好。”柯怀思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撑在桌角,迟疑着或者说是在等待着。
“长官,我有件事不明白,”徐以秾在接触到柯怀思允许的眼神后,果断的开口,“您之前说她是叶五的女人,现在为什么叫她离叶五远些?”
柯怀思一向不喜欢对属下撒谎,能说就说,不能说就不说。可眼下这个事吧,她就不是个事。
“你可以理解为我把她当做家中晚辈看待,所以不希望她跟叶五那样的男人有牵扯。”柯怀思说。
家中晚辈……徐以秾在努力的理解这四个字,那又为什么忽然问自己亲事?难道……
“长……官……”徐以秾忽然明白了什么。
柯怀思也猜到他明白了某些意思,他拳头抵在唇边,咳了几下,打破这古怪的尴尬。
“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
“是……”徐以秾更加不自在的转身走了出去。
“哦,对了,抽空教教她写字念书还有其他的。”
“嗯?是!”答应后徐以秾觉得还是不清楚,只能转身再问,“长官,主要是什么?”
柯怀思长舒一口气,坐到位置上,像极了操心自家孩子的家长,“好歹能认字写字。”
“是。”
徐以秾转身带上门,习惯的不发出除了锁扣外任何一丝多余的声音。可是这次他的手放在门把上迟迟的没有拿下来,他顺着看去想到了很多也有很多的疑惑。
长官明摆着是准备牵线搭桥了……无论是男人之间,还是军人之间,抑或上下级之间,这种对话分明就是挑明了啊!
徐以秾微微叹出气,放开把手转身走开,他还在调节,想找到在这之后面对她的度在哪里,因为就算带着先前的好感他也远远没到想与之成婚的地步,更别提最近接触下来,对柯小禾的那点好感都快没了。
之后两天的课居然都很轻松,如果不跑圈打沙袋的话柯小禾简直觉得是在游学了,原本搏击体能这些女生的量就比男生的少,加上柯小禾还见缝插针式的偷懒,眼见着因为开学时候瘦下来的肉又全长了回来。
胖人先胖脸,叶五这天拦着她,双手揪了上去,柯小禾左闪右躲还是被他抓住,轻捏了一把,路过的人早把他们当成一对,这样的调戏举动也没人会出声制止。
“叶五,”柯小禾半开玩笑半正经的推开他的手,“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想起那日柯怀思对她说的话,她可是有太爷爷撑腰的人,以后也没可能再回去做没落贝勒的侍女了!
每每想到这,柯小禾总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讨好人的感觉真的很不爽啊!
“哪样啊?不是说好做我一天福晋的嘛。”叶五古怪了,这才几天怎么敢对他龇牙了?有趣!
柯小禾翻他一个白眼,“谁理你,有字据吗?谁证明了?”
叶五马上快要哭出来,那委屈兮兮的脸看着真有些可怜,追着放低声音求道:“说好的怎么还赖账呢,你不能这样,我为了赢都受伤了,加上之前被你传染的,还有最先的伤……咳咳……”
说着说着就捂着心口蹲到路边咳了起来,柯小禾走开几步听着身后的动静慢慢的停下了脚步,无奈只能转回头跑到叶五身边,问:“我送你去医务处吧。”
“没事,小伤而已,咳咳……”叶五摊开的手掌立马收了回去,柯小禾看到手心有些红色的印子。
“你吐血了?!”柯小禾记得之前叶五的确老吐血来着,还以为是咳破了嗓子。
“没事没事,”叶五笑笑,阳光下他的笑容看起来帅气中透着凄凉,“人嘛,总有一死。”
“到底什么毛病去查了吗?”柯小禾着急的问,好歹一条人命。
叶五对她眨眨眼,丹凤里飞出的是狡猾的神色,可惜柯小禾压根无心辨识。
“查了,医生说熬着吧。”
“啊——”柯小禾想了想,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什么CT PET都没有,的确大病也查不出,就算查出了治不好也只能熬着。不禁对眼前这位落魄贝勒又有了可怜的心思,“要不是我传染你,估计也不会这么重,不好意思啊。”
“人各有命,我遇到你是好事啊,”叶五顺着杆子继续爬,“你看我指不定哪天就死了,也不好连累别家姑娘,所以……”
“那我也不能当你老婆是吧……”同情愧疚都好说,当老婆还是一边去吧。
“一天而已。”叶五竖起食指在她面前晃悠,脸上满是讨好的神情,好像是个顽皮的孩子在问姐姐要糖吃。
“也不是不行,”柯小禾慢条斯理的伸出手,“拿我签给你们家的卖身契来换呀。”
“一天换一辈子,好算计啊。”叶五由衷感叹,“你也没那么笨嘛。”
柯小禾故意摆出不行免谈的样子,被叶五拉了回来,“好说,丫鬟我的多的是,换就换!”
“真的?!”
“嗯……”
叶五露出泄气样子,马上又加了一句,“立个字据吧,不然到时候你要是反悔,我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赔了夫人又折进去个丫鬟……”
“不是今天直接做了吗?”
“那不行,这不得选个良辰吉日啊。”叶五收起玩笑,十分认真。
在去教室的路上,叶五顺势就靠到了柯小禾的身上,作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惹得所有人都看他们。
柯小禾想叫他站直,可歪头一看怎么脸都白了,这么苍白无血色,看着的确是有大病,又不好再凶,只能把叶五扶到位置上。
有种小时候大家送摔断了腿学生上学的庄重感……
上了昏昏欲睡的军事史,柯小禾还趴着呢,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就展开在自己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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