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隔天大早柯小禾的房门又被砸开,不是徐以秾不是叶五也不是柯怀思,却是她的婆婆徐母。

想来也是合乎逻辑的,民国时候大户人家都还是全家住一块,像她这样与家中独子单独出去住的小夫妻算是另类,婆婆放不下每日来关照一下也合情合理。

“以秾都去部里了,你怎么还在睡觉?”俆母进来的第一件事就往床上瞟,“怎么,昨晚你们没在一块?”

“噢,”明显还没睡醒的柯小禾揉着眼编排,“说是今早有个会,他昨晚忙完就先去书房睡了。”

俆母听到这个说辞先是点点头,接着就非常不悦,“不是妈说你,男人肯定是以事业为重的,那你不能这么糊涂啊,就随着男人去忙?”

柯小禾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擦掉眼泪,“妈,您说。”

俆母的脸色更不好了,“作为妻子相夫教子,相夫应该,教子呢?是不是要先得个子?先不说孝不孝的事……”

柯小禾又打了个哈欠。

俆母奇怪了,“你昨晚忙什么了?以秾不是很早就睡了吗?”

一瞬间镜宫、水床、以及坐在叶五结实腰身上的感觉统统塞进了柯小禾的脑子,她慌忙摇摇头,赔着笑,“我就是白天应酬人太激动晚上一时间睡不着了,到后半夜才睡的。 ”

“要不说得多见识见识,你不也是军校的吗?平日里竟然没有应酬?”俆母脸上有点得意。

柯小禾立马接话茬,“我那点小应酬哪里比得上以秾?”

“那肯定是没得比,你是女人他是男人,身上扛着的担子也不一样。”俆母喋喋不休。

柯小禾强撑着精神与俆母交谈,好在她应对还算得当,她专挑俆母想听的说,俆母自然火气也平了,就这也是快浪费了一个小时,等她梳洗好赶到陆军部的时候已经是午饭点了。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跟她打了招呼,她也礼貌的回应,虽然她才被调进部里一礼拜不到,但上下见了都会点个头,柯小禾明白这不是对一个小小的文职人员该有的人事交际,这全是拜柯怀思的影响力。

毕竟她的靠山长辈是军事参议院的,管着北平的陆军学校还兼了旅长手里有实打实的兵权,而她的丈夫则是总务厅的副官,军衔已至上尉。

怎么看这两位都是官运亨通,而他们的家人柯小禾自然也就鸡犬升天了。

在大家都以为柯小禾肯定上任就会捞个特派做做,没想到只是一个庶务科的小文职,这的确出乎了大部分人的意料。

只不过就算是庶务科的小职员也不能老迟到吧,毕竟是陆军部。

柯小禾到了第一件事就跟科长道歉检讨,科长倒算正派没有包庇,狠狠的教训了一通,扣了钱还要交份事情原由报告。

第二件事去找柯怀思,虽然是中午饭点,可她知道自己这位太爷爷吃午饭是在下午两点左右。

一推门果然办公室里有人,柯小禾眼睛扫了一圈,有点吃惊的打了招呼,“都在呢。”

都在,徐以秾,礼月,柯怀思还有叶五。

柯小禾舔了舔嘴唇,把眼光从并没有看自己的叶五身上移开,转投到同样没看自己的徐以秾身上,只有礼月看着她,所以两人视线一交错,大家心知肚明的笑了笑,算是招呼了。

各自笑的不同,礼月的笑里含了太多看热闹的戏份。

“委员会里有人谋私是肯定的,这个人是张三还是李四都不重要,我想知道的是谁在后面出钱,而那个人到底想要什么。”柯怀思继续先前的对话。

“不是要钱吗?拿出去倒腾到海外卖更大的价钱。”叶五说。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我看这个人出手阔绰一次可以接受一百来件,看上去更像是在找什么。”

“简单,看看宫里还剩点什么不就知道了。”叶五说话的时候是看着柯怀思的,一眼都没往柯小禾那边去。

“数目庞杂,两朝几百年的东西怎么看?”

叶五笑了,“你们看是几百年的数不清的好东西,在我眼里撑死不过几十件,你让他们整理一下给我看一眼大约就能摸出来他到底想要什么。”

“册子短时间拿不到手,就是委员会在清点,他们监守自盗的话怎么可能从名册上看出端倪?”徐以秾直截了当的问叶五。

“看一下少了什么也行,反推。”叶五说。

柯怀思从桌上拿了个文件丢给叶五,叶五打开快速的翻看了几页,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散氏盘,快雪时晴帖,毛公鼎都没在上面?”

柯小禾好奇也凑了上去,还没看到字就闻到了檀香味,很好闻。

她就站在叶五的身边,看着叶五翻看的那一页,起先叶五翻看的速度都非常快,直到她来到身边后这页就停下了,迟迟没有往下翻。

好像春日里的读书秀才分了心。

柯小禾在看到一个名目后吃惊的问:“兰亭序也被偷运出去啦?!”

叶五啪的一下合上册子,猛然间身子一动好像才看到身边站的人是谁,惊讶的问:“你什么时候站过来的?”

“就刚刚……兰亭序都没了还不贵重吗?”

“这是定武兰亭序不是真迹,”叶五见柯小禾还想继续问,立马开口将话题带走,“那就慢慢查吧,反正还有时间。”

柯怀思点点头,又问,“你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有,”叶五横了眼徐以秾与身边的柯小禾,“有人怀疑你们夫妻感情不好。”

“……”

“啊?”

柯小禾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多管闲事,“我们夫妻合不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们哪有不合,才办礼一天啊!”

“不合就不会有人相信你们会一起给新宅挑古董。”叶五点出关节,“不过这也不是难事,以后合点不就得了。”

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柯小禾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不过这事也不能赖你,”叶五看向徐以秾,“你们当时没学这些?”

徐以秾当然学了,做关系出任务对他来说是很简单的事,他完成的也不止一件了,不然他怎么能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职位。

可他不想纠缠这个问题,他压根就不想和柯小禾假装夫妻,每一天每一句对话都让他觉得别扭难过。

可现在放在徐以秾眼前的也就这么一条路了,事成之前不能回头了。

“我也说小夫妻嘛,谁规定就得新婚燕尔了?可那些人不信啊,非说看着不像真的。”叶五真真假假的说着,自己也像个看客一般。

“那你呢?”柯小禾忽然发问,十分自然的好像他们之间只是普通关系,“你看我们像不像。”

叶五脸色丝毫未变,带着调笑说:“像!像闹别扭的小夫妻。”说完笑了起来。

柯小禾走到徐以秾身边,轻声问:“如果你很为难的话,不如我们就在人前扮演闹别扭的夫妻吧。”

不止徐以秾,其他几人也被柯小禾的话弄的一愣。

柯怀思问:“怎么说?”

叶五也笑了,他这会的笑声更大了,“一对闹别扭的夫妻还喜欢买古董装点爱巢?”

“不,”柯小禾声音清晰且明亮,回荡在办公室内,“一方落寞买古玩珍品填补生活空隙。”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看向徐以秾的,只是眼神投过去的路上也牵连了叶五。徐以秾将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想这个情境的合理性。

“的确,”叶五的声音放低,“我认识好几个亲贵的福晋都爱干这事。”

正说着柯小禾打断他的话,径自对徐以秾说:“这样你应该不为难了吧?”

“我有什么为难的?”徐以秾几乎立刻回了一句。

“那麻烦五爷就这么去说吧。”柯小禾转头冲叶五。

叶五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问:“说什么?”

“一个郁郁寡欢不被丈夫喜欢的女子醉心于古玩收藏。”柯小禾十分大方的自嘲。

叶五看向柯怀思,后者早就开始看别的文件没关心他们几个的事了,于是他嬉笑着对柯小禾说了句:“得嘞,交给我吧。”

出了办公司,徐以秾想去餐厅吃点什么,刚下楼梯身后就传来奔跑的声音,他转身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撞了过来,一把将自己的手臂抱住,紧紧的贴着。

他看着身侧的姑娘,那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妻子,也是假到不能再假的妻子。

手臂贴着柯小禾胸前的厚布料衬衫,一阵阵的软意透来,弄的徐以秾有些心猿意马,他想撤开,柯小禾却先说了话,“至少先到餐厅?”

无视周遭人的目光,两人到了餐厅,服务生赶忙拿着小本子跑过来,笑看二人,轻声轻语的问:“俆长官,俆夫人,想点些什么?”

“随便吧。”徐以秾坐下后才抽出快不属于自己的手臂弯曲起来捏了捏。

柯小禾开心的笑道:“这让人家怎么下单?不如我来点?”

徐以秾不在意的点点头。

“牛排一份,蔬菜沙拉一份,山药粥,小笼包,两瓶可乐,一杯咖啡——”

“你吃的完吗?”徐以秾打断她。

柯小禾撅着嘴,“吃不完兜着走嘛,再说你看都几点了我快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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