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做事可真认真。”
柯小禾一抬头看着荣宁,问:“怎么派你来?我不是和叶五说了换别人吗?”
荣宁原本孩子气的神色忽然参杂了些凶狠,“少夫人怕了?”
“废话,你们运好东西拍拍屁股走了,我又逃不掉。”
“少夫人为什么不走?”荣宁的意思有些清楚又有些模糊,“您跟五爷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柯小禾合上本子把荣宁推出了后门。
形势没有转折,反而一路向下一天不如一天,甚至上午不如下午。
上午柯怀思还只是停职,下午那位上头派下的傅姓主任就暂代了柯怀思的职,并开始接手军校事务。
没人出声,大家对权利的交替似乎习以为常,柯小禾以为会有什么勾心斗角甚至某些部下发声怒讨,结果真实情况就是傅主任“拎包入住”走马上任的极度丝滑。
柯小禾有种非常可怕的感觉,就是再过几天大家会不会把柯怀思这个人彻底忘记?
“少夫人今日怎么魂不守舍的?莫非姓徐的看到我了?”荣宁摇着手中的卷轴问。
柯小禾写了两笔,又划掉,说:“没有,这是什么?”
“噢,这些是东珠还有玛瑙什么的,五爷说不值钱丢了又可惜都放着吧。”
“也别拿我这真当仓库啊。”柯小禾摇摇头,又拿起一方玉石印问,“这是什么?乾隆?”
“祖宗的印章呗,丢了卖了都不孝。”
“这个呢?”
“哎哟,少夫人,”荣宁无赖起来,“这些玩意儿问这么清楚干嘛?也就是不能当垃圾论斤吆喝的东西,您要喜欢拿了五爷也不管。”
柯小禾把本子合起来不再啰嗦,送走荣宁刚转回来就看到黑影中慢慢地站出一个人来。
她吓一大跳差点就叫出声,可是忽然间就熄了火,她耷拉着脸子问:“今天怎么这么好心送药来了?”
最近她过的挺充实,看中医收卷宗记录在册,端茶递水还得在中午之前找礼月拿头疼药,不过话说回来似乎头没有之前疼的这么厉害了,难道这个药真的有用?
“顺路而已。”从暗黑中现出半张面孔的礼月说话轻声十分柔和,这声音搭配上他阴柔俊美的长相,无论谁都不会将变态杀人这类词汇与他联系到一起去。
柯小禾根本不信礼月会好心到自己送药上门,上次晚上那回算例外。
“谢谢。”伸出去的手掌摊平在那,礼月将那粒红色药丸放在她的掌心中。
“你居然还没走?”柯小禾将药收好。
“我还没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柯小禾好奇。
礼月的笑阴柔中夹着蔑视,他冷到极点的目光在柯小禾的身上自上而下的打量了几次,柯小禾觉得在这个男人的视线下好像自己没有穿衣服一样,越来越拘束起来,手和脚都摆不对位置,像个木偶等着被线拉扯才能做出正确的动作。
她摇摇头,努力的挣脱开这种古怪的念头。
礼月抱着双臂从她身边走过,悠悠的说:“这个药只有一天的效力,所以你千万别存。”
柯小禾猛的转身看去,礼月已经消失在了后门那边。她从怀里掏出小药瓶,里面放着三粒先前没这么疼的时候积下来的药丸,心中骂着礼月。
这段时间徐母也没闲着,她对柯小禾的态度倒是平和了不少,没再老催着她去看中医,也没再一日三问为啥肚子还没动静了。
这晚,徐母带着姑妈来找柯小禾了,两人热热乎乎的将柯小禾围在当中,说徐以秾的好,说徐家的单传,说着女人的苦和女人的不容易以及女人不能这么自私。
柯小禾听着烦,便直截了当的问,到底什么事?
两位中年富贵女人对看一眼,徐母用帕子按着嘴角,姑妈将手袋中的年轻姑娘照片摊开放在圆桌上,说:”小禾,我作为徐家的长辈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你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我们徐家总是要留后的,你妈妈说要不过继一个,我就不肯了,咱们家以秾年纪轻轻的就过继儿子成什么样子了?”
“再说,过继旁□□都是最后一步——”
“纳妾是吧?”柯小禾有点困她想快点解决掉睡觉去。
“瞎说,”徐母打断她的话,“新派军官哪能做这种事?传出去以秾还这么做事?”
当婊子还立牌坊?柯小禾笑笑,姑妈连忙接过话头,“给以秾收个外室,这个家还是你做主,有了孩子也得管你叫娘,孝顺你。”
“你看……”姑妈一个劲的说,“主要是还是你身子不争气,不生养,要不谁不想你能生个孩子呢?不过你放心,这个外室我们都知根知底,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家里没什么底子到时候你也好拿捏。”
柯小禾听着心想她拿捏什么?过阵她都出国了,管你们生不生呢!
“噢好的。”柯小禾就差比一个ok的手势了。
徐母和姑妈都以为听错了,特别是姑妈还在那说,“你看,咱们也是为你好……什么,你同意了?”
“嗯。”柯小禾微笑着看向二人,好像根本不在说自己的事。
“你想好了?你别转身向柯怀思告状哭诉啊。”姑妈说。
徐母微笑着,眉目流转道:“柯长官最近自顾不暇的。”
柯小禾说:“放心吧,我的确没法给你们徐家生孩子,你们找别人是对的,我也不会去任何人那哭诉。”
徐母和姑妈对望了会,才点了头,两人总觉得事情是不是解决的有些过于顺利了?
的确,她们忘记了这件事的主角——徐以秾。
当徐母自信满满的找到儿子说这件事的时候,话还没说完,徐以秾就问:“和柯小禾说了?”
“说了,我和姑妈一起去的。”
徐以秾皱着眉头,微微侧着面孔,阴影将他的下颌线晕染开,让他看起来比往常要显出些难得的柔和,他问自己的母亲,“她怎么说?”
“她能怎么说?她自己不争气,难道还霸着男人不放?”徐母开始将柯小禾的话重复起来。
徐以秾听完后不说话,徐母分辨着儿子的脸色,知道事情不对,但是哪里不对为什么不对她又分析不出来。
只好低声讨好着问,“怎么了?”
徐以秾转向母亲,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没事。”
荣宁这次抱来两个箱子,不光有卷宗还有不少印章,大大小小,圆圆方方的与卷宗堆叠在一块,柯小禾好不容易记录好,送走了人想喝口水歇歇,到了嘴边的杯子却被人一把拿走。
徐以秾将杯子啪的一下放在桌上,水杯摇晃出来撒在了台面上。
“怎么了……”柯小禾不明白为什么徐以秾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你答应了外室的事?”徐以秾双手撑在桌子上,吊灯的光从上打下,散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阴影与光亮将他的面容涂画的有些模糊。
“我……”柯小禾有点搞不清状况。
“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徐以秾问。
“答……应了。”
徐以秾点着头,悠悠的叹道:“走,我们去趟报馆。”说这不由分说的拉起柯小禾朝外走去。
柯小禾不敢挣扎也挣扎不动,她在徐以秾的手中问:“去报馆做什么?”
“登报做离婚声明,我现在的位置连外室都不能有,如今蒋夫人明面上最见不得将官三妻四妾的,万一查下来就能治我一个作风不端。”徐以秾面无表情的说着,语气平和可手里的力道却越来越重。
柯小禾忍着疼,说:“那……你妈妈她们说没事的,而且,而且——”而且了半天下半句她也没想道怎么说。
徐以秾冷笑道:“而且你想做我的妻子,你不能和我离婚,是不是?”
“我——”柯小禾被徐以秾瞪的想逃。
“你需要你现在的身份对不对?”徐以秾将她猛的拉到眼前,看着她问,“你需要这个身份来做些事对不对?”
柯小禾心漏跳了好几拍,她胆怯的吞咽着口水,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知道一旦不是我的妻子了,那你在这里的职位也会不保,你想做的事就做不成了。”徐以秾说完用力将她丢到一边,看着柯小禾的背撞到墙壁上。
柯小禾做的事,他只要想查就可以查到,他之所以不去查,就是知道查出的后果无非只有两个,一个是阻止,一个是同意。
他只要阻止那两人间的关系瞬间就会分崩离析,如果同意呢?不,和某些人有关的事他绝不可能当不知道同意过去。
而现在,娶外室她都点头,直到刚才她还在一脸轻松,可见根本就没把自己与她的这段关系放在心上。徐以秾承认现在他的脑子是发热的,他重将柯小禾拽到了身边,拖出旧档案室的办公室,将人拖到光天化日之下。
将这个姑娘——她的妻子——一路拖到了陆军部的门口,柯小禾人还在懵,她怎么到门口的还一头雾水,但她知道这事不能这么办,起码再等一等,再等两天!
“以秾,以秾——”
“哼,”徐以秾冷笑着问,“以秾?”好像自己的名字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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