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山拿着玻璃杯一人一个放在了段章他们面前, 嘴里还念叨着:“来,一人一个杯子,谁都跑不掉啊, 放开了吃喝,今晚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林守山一边说着,一边往透明的玻璃杯子里倒酒,黄澄澄的啤酒翻滚着撞进了杯子里, 撞出了一串白色的泡沫, 像是海边细密的浪花打起来的白沫。xinghuozuowen
酒杯送到了手里,段章他们也不好推拒, 只好接了过来, 先放到了桌子上。啤酒冰凉, 杯子壁上凝出了一滴一滴的小水珠,顺着杯子壁滑落,在桌面聚成了一滩小小的水渍。
烤肉还要一段时间,没有烤肉配的啤酒, 总是缺了些意思。在等烤肉的过程中他们聊起了很多事情,说起了高三, 说起了同学,也说起了这两个周都做了些什么,或是突然想起来,就聊一聊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少年的声音干净又清澈,说起闲话来也是动听的。
“等着回学校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一起吧,去看看莺姐, 那么久没见还怪想她的。”林守山拿着筷子一下一下敲着玻璃杯的杯口,忽然说起来了录取通知书的事情。
傅余和他斗嘴斗成了习惯,下意识就接了句:“这还没出成绩呢这就开始肖想录取通知书的事情了?”
林守山眉毛一挑,赶忙往地上啐了几口:“呸呸呸!你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咱们几个肯定能去心仪的大学啊,你可别在这时候给我乌鸦嘴!”
傅余这才反应过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皱着眉头轻声骂道:“哎呦,叫你嘴快、叫你嘴快!呸呸呸!我刚刚在放屁,咱们肯定都能上线哈。”
说完,傅余就举起了酒杯,招呼着:“来来来,碰杯,提前预祝我们金榜题名!”
虽然段章和曲逸并不信这些,但是看在他们两个这么虔诚又认真的样子上,也举起了杯子,和林守山他们碰了一下杯子。
曲逸笑了一下,说道:“金榜题名。”
林守山的咕嘟咕嘟地就把啤酒喝下去了一小半,然后十分豪迈地往桌子上一放,咂摸着嘴巴乐道:“借曲哥吉言,肯定没有问题。”
“你喝慢点。”段章看着他杯子里晃荡着的酒液,提醒道,“空腹喝酒小心难受。”
“哦……”林守山乖乖地把手从酒杯上挪开,起身又去催了一下烤肉。
很快,烤肉就上来了。刚烤出来的五花肉油亮亮的,孜然均匀地洒在肉上,热气蒸着香气飘向了天上,在空气中慢慢散开了。
“我操!好香啊!”傅余抽了抽鼻子,给林守山点了个赞,“林子你在哪儿发现的这家店?”
林守山对于傅余的夸赞照单全收,拿起一根肉串扯了下来,在嘴里咀嚼着回答:“唔……我奶奶家原来不就在这边住吗,当时她和我爷爷就带我来这儿吃馄饨来着,不过搬家之后,就很少到这边来了。”
“我记得这边这条路再拐过去,原来是个带湖的公园,现在湖都填平了,公园也拆了,重新建了美食街……”
林守山颇为怀念地和剩下三个人分享着自己的童年趣事,说一会儿,吃一会儿,再喝上一口冰凉冰凉的啤酒。夜风习习,融进了香气四溢的小店里。
不一会儿,烤肉吃下去了大半,啤酒也喝下去了大半。大部分时候都是林守山在喝,段章陪着他。曲逸肠胃不好,也不喜欢喝酒,傅余不敢喝多了,他还得负责送醉鬼回家。只是段章的酒量是被段父和段文锻炼出来的,说不上千杯不醉,但是喝倒个林守山还不成问题。
“唉……你们是不知道,我当时根本就没想过来云山上学,”林守山的脸上喝得红彤彤的,眼睛虽然睁着,但目光却有些散乱,他抓着一根烤面筋转转转……把签子上的面筋全都转进了嘴里后,才继续含糊不清地说,“我妈和鱼腐他妈商量了一下,就把我俩打包扔进来了,嘿——你别说,我现在还真挺感谢我妈。”
林守山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对着段章和曲逸傻笑:“要是她没把我扔进来,我也不能认识你俩,那就太可惜了……”
段章和曲逸悄悄对视了一眼,笑了一下。曲逸抬手要去拿林守山的杯子,哄道:“林子,别喝了。”
谁知道林守山把酒杯往怀里一藏,蛮不讲理地张嘴制止道:“不行,这是我敬我哥们的,你别捣乱!”
曲逸的手停在半空,最后尴尬地又收了回来。
林守山这就是喝上头了,酒量这么差先前还豪言壮语地说什么不醉不归,让曲逸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段哥啊,这杯兄弟我敬你。”林守山虽然醉了,但还不至于认不出人来,他的座位本来就和段章面对面,他一把抓住段章搭在桌子上的手腕,把酒杯和段章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才又说道,“哥,你知道不,我高一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咱有缘,我觉得我赚大发了,真的,哥,你信我,啊——你信我啊。”
段章拍着林守山的胳膊,好声好气地哄他:“信你,信你,我当然信你。”
“你放屁!”林守话音一转,突然看向了段章手里的酒杯,问他,“那你怎么不喝酒?”
信他和喝酒有什么关系?段章想不明白,不过天大地大醉鬼最大,为了哄林守山,段章只好在他的注视下把酒杯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林守山这才又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和段章说起了掏心窝子的话。
傅余和曲逸就在一旁事不关己地看戏,傅余和曲逸透露说:“你是不知道,林子喝醉了之后情绪就格外亢奋,又一次过年我去他家玩儿,他偷他爹的酒喝大了,然后非要抓着我在他家阳台看什么月亮。”
“那天是个阴天,没有月亮,他就开始号啕大哭,说什么‘鱼腐你他妈是不是把爹的月亮偷了,月亮呢,给爹整个月亮去啊!’我当时差点没把他从楼上扔下去,哭完了之后他又拿了两个扫帚让我和他华人论剑……算了不提了,简直是人间噩梦。”
曲逸十分心疼地看了傅余一眼,也真是难为他了,还真就陪着林守山闹到了凌晨三点多。
而那边的林守山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他把自己的马扎挪到了段章的身旁,语重心长地拍着段章的手背,说道:“刚刚说到了周畅,我真的气啊,你说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和曲哥,操,你俩这么好,他怎么能这样……”
“没事,都过去了。”段章拍着林守山的后背安慰着。
林守山屈起手肘撑着头,垂着脑袋重重地叹了口气,哑着嗓子嘱咐道:“段哥,你和曲哥不容易,这条路不好走,兄弟都知道,真的,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了曲逸,眼睛里泪汪汪的,嘴唇动了动,面部肌肉紧绷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哭腔对曲逸说:“曲哥,你们一路走过来咱们兄弟都知道,你俩可得好好的知道不,以后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们,或者以后有什么事,你们就给兄弟打电话,谁念叨你们不好,我替你们把他骂到他祖宗都不敢让他上族谱……”
说着说着,他就哭了起来,抱着个空酒杯,哭得像个丢了最喜欢的玩具的小孩子,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好好的啊”“以后也得出来聚聚”之类的话,哭得周围人都转过头来看他,弄得段章和曲逸既是感动又是好笑,只好先顺着林守山的话头哄着他,偏偏这边鸡飞狗跳的,傅余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给林守山录了视频,笑得不行,用颤抖的手把视频发到了他们四个人的小群里。
好不容易等林守山安分下来之后,曲逸才给自己斟了杯酒,和林守山的空杯子碰了一下。
他将啤酒一饮而尽,然后说:“你放心。”
这句话就像是有魔力似的,一下就把林守山安抚了下来。
酒也喝了,烤肉也吃完了,几个人看看时间不早也就打算这么散了。傅余扶着林守山和段章他们在岔路口分开,林守山已经睡过去了,压在傅余的肩膀上,呼吸平稳且绵长。
傅余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段章和曲逸,四周都很安静,远离了热闹后傅余心里的情绪才慢慢跑了出来,他有些哽咽地对段章、曲逸说:“段哥、曲哥,你俩不容易,以后有事儿别忘了找我,我都在。”
段章笑了一下,拍了拍他另一边空着的肩膀,轻声说道:“谢谢,路上小心。”
傅余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曲逸,见曲逸也对他轻轻点了点头后,才又笑了出来,说了几句闲话把有些沉重的气氛打散:“得嘞,那你们两个也早点回去,等明天林守山睡醒了看着群里的视频估计能气疯了,哈哈哈!”
段章事不关己地摊开了手:“视频是你录的,小心他找你真人掰头。”
“嗐,多大点事,走了啊。”傅余把林守山往肩膀上又提了提,空出手来和段章他们挥手,说着。
段章也抬了抬手,回道:“嗯,路上小心。”
看着傅余扶着林守山上了叫的车子后,段章和曲逸才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快出成绩了吧。”段章看着树影,忽然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林子真的是太可爱了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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