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曲逸闻言先是一愣, 然后缓缓地将视线落到了段章的脸上,饶有兴趣地问道:“说。gsgjipo”

“快下课了。”段章没有只说自己的想法,而是突然话音一转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一会儿还有一节自习,我有点累了。”

曲逸没答话,双手抱肘,将身体往窗台上一靠, 瞟了一眼段章桌子上的卷子, 摆出一副“你快点说”的表情等着段章的下文。

段章抬眼看了看教室前后的两个摄像头,忍下来摸摸曲逸脑袋的想法, 心里叹了口气, 然后低头撕下了一张纸条, 刷刷地写了一句话,然后推到了曲逸的桌子上。

曲逸拿起纸条一看,上面写道:“我想去看星星。”

曲逸捏着纸条,看了看段章一脸从容淡然的表情, 笑了笑,然后把纸条收进了手边的笔记本里。

真的是……想逃课就说想逃课呗, 扯什么看星星这种破借口。

“好。”曲逸清了清嗓子,压着笑意应了下来。

段章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结果一样,心情愉悦地把心思又落回了卷子上,连带着看这张跟阴间玩意儿一样卷子都觉得亲善了不少。

看着段章转过身子,曲逸把视线放到了窗外,窗外就是山, 层层叠叠的,遮住了本就暗下来的天空。

有没有星星呢?曲逸看不见。

摇了摇脑袋,曲逸觉得自己真的是和段章待久了心理年龄都退化了。

不多时,下课铃声就敲碎了满楼的寂静,副教学楼里像是慢慢活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一层一层地涌起,好似被搅动过后的一团棉花,翻起来、再翻起来,飘出去的棉絮又轻飘飘的,带着些还没长成的稚气。

段章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了卷子,把做了一半的卷子夹进了书里,然后若无其事地拿着他和曲逸的水杯出去接了两杯水,回来之后拍了拍曲逸的肩膀,没有说话,曲逸就跟着他离开了座位。

走廊里人不少,三三两两的成堆聚在一起,嘻嘻哈哈说笑着。

段章带着曲逸离开了教学楼,外面天已经暗了下来,校园里的路灯还亮着,教学楼前的楼梯被照得亮堂堂的,校园里没有几个闲逛的人。

曲逸跟着段章的身后,走到半路顺便扯着他进了小超市里买了两根冰棍,一人一支,然后他咬碎了冰棍,含着一嘴的碎冰,凉飕飕的,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入夏后的傍晚一样,又暖又懒。他问道:“去哪儿啊?”

段章带着他穿过了小半个操场,操场上还有一个孤零零的篮球,不知道是被谁遗留在了这里,被路灯照出来长长的影子。

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悠扬的钢琴曲回荡在空寂的校园上空,原本还热闹着的教学楼忽然就安静了,清脆的女声提醒道,上课时间到了。

曲逸抬眼看了看两栋教学楼,又懒洋洋地收回了视线。

他都逃课了,上不上课和他有什么关系。

段章站在一盏灯下,脸上的表情被昏黄的灯光照得有些模糊,他向曲逸伸出了手,笑了笑,像是被凝固了。

曲逸牙齿一合,咬碎了最后一部分冰棍,把棍子扔进了垃圾桶后,才拍了拍手,向段章走了过去。

段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松松地和他十指相扣,笑道:“私奔呀。”

曲逸问他,我们去哪儿?

段章回他,我们私奔呀。

曲逸没有说什么,只是弯着眼睛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校门口出不去的。”

“逃课走什么正门。”段章拉着曲逸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学校的小树林,当时他们就是在这里和林守山他们摊牌的。

小树林的后面是一排铁艺栅栏,把学校和外面隔离了出来,栅栏不算太高,中间缠绕的铁艺花藤是很好的落脚点,只是天色有些黑了,这里又荒无人烟的,显得有些像什么深山抛尸现场。

“我说,段章啊。”曲逸抱肘看着这一排栅栏,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你作为年级第一的学神,怎么逃课逃得这么得心应手。”

段章把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塞到了曲逸的手里,然后双手抓着栅栏,脚下一蹬,就跃上了栅栏,然后单腿跨坐在上面,毫不避讳地笑道:“你不知道为什么?”

曲逸一时无语,他不知道个鬼,这人初中的时候把逃课当家常便饭,能不熟练才怪了。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段章现在好像越来越不在乎那段时间的事情了,现在甚至能拿这些当玩笑,也是个好事吧……

曲逸正想着,段章已经跳了下去,站在栅栏外向他伸手要手机。

他们两个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隔着栅栏,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此情此景差了一首铁窗泪。

曲逸把手机隔着栅栏塞给了段章,然后动作干脆利落地就翻过了栅栏,刚落地没多久,就听见有人举着手电筒一边喊着一边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谁在那儿?”

段章和曲逸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只看见了一个字——

跑!

栅栏外面是一个小山坡,顺着小路很快就绕了出来,等他们从小树丛里跑出来时,迎面就是一条宽阔的马路。

他们已经离开了学校。

“我还没逃过课呢。”曲逸看着一辆辆车子在他眼前飞驰而过,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段章也不吃惊,毕竟他知道,曲逸初中的时候和他不一样,是乖学生。一想到自己带着曲逸做了坏事不知道为何,他心里就莫名高兴了起来。

段章抬手搭在曲逸的肩膀上,在曲逸的耳边吹气,说道:“出都出来了,去海边坐坐呗。”

他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毕竟回去晚了宿舍楼可是要锁门的。

曲逸点了点头。

云山中学依山傍海,过了马路就是一片宽阔的海面,不过这里还是有些喧哗,所以他们并没有直接在这里坐下,而是沿着海岸线一路往前。

在学校外面,段章就再无顾忌,大大方方地拉着曲逸的手,然后一人一只耳机,听着同一首歌。

舒缓的钢琴曲和舒适的海风,把空气都搅动出了一丝暧昧不清。

路上也有一些行人,看着两个穿着云山中学校服的男生拉着手走在海边,眼里不免带了些探究,不过陌生人再深究也保持了一分距离,段章并不在乎这些。

只不过他不在乎,不代表他想被人这么打量,于是他停下了脚步扯了扯曲逸的手,指着身旁的一条小路说道:“从这里下去吧。”

小路通向海边,没有细软的沙滩,只有粗粝的礁石,曲逸没有反对,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上了礁石。清瘦的少年打着手电筒,在一片礁石丛中跃动,最后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段章坐在他的身边,两个人看着辽阔的海面没有说话。

天色已经很深很深了,海面上漆黑一片,这里远离马路,路上的街灯照不到这里,漆黑一片中手机的屏幕闪烁着微弱的光,从远而近的海浪哗哗作响,一下一下轻轻地碎在了礁石上。

曲逸看着脚下,细碎的浪花来来去去,只是坐在这里人就会感觉到平静。

一种仿佛和大海融为一体的平静。

“看星星。”

曲逸顺着段章的手向天上看去,昏黄的月牙缩在云后,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像是要掉下来了一样。

他忽然想起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首诗。

“旧的月亮死了

在每一个黎明

新的月亮被我打碎了

碎成了今夜天上的星星

明天的月亮

她还没有醒”

如果今天的星星拼凑起来,或许也是一轮亮堂堂的月亮。

曲逸和段章坐在海边,吹着微凉的海风,听着远处的海浪唱着古老的曲子,身后是马路和数不清的车辆,红色的尾灯一闪,就断送在了夜晚的手里。

浪漫向来是个抽象的词语,不过曲逸握着段章的手,好像突然对它有了一个具象的定义。

“冷不冷?”段章握着曲逸有些凉的手,温声问道。

曲逸摇了摇头,然后低头看了眼手机。

21:47

他们该回学校了。

曲逸深呼吸了一下,把混杂着鱼腥味和海水的咸味儿的空气吸入了肺腑,然后撑着礁石站了起来,拿着手机对段章说道:“回去吧。”

段章把手臂撑在身后,仰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曲逸,弯了弯嘴唇,应道:“好。”

于是满天的星子都毫无顾忌地跳进了他的眼里,碎碎的,亮亮的。

曲逸蹲下来,下意识地吻了吻那双盛着星星的眼睛,于是两道呼吸在风里合二为一。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然后顺着原路又翻回了学校里。

正好赶上高三的放学,不早也不晚,两个逃了一节晚自习的人毫无羞愧地融进了人群里,段章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做了一半的卷子还在班里。

等回了宿舍,段章和曲逸说起了这件事,曲逸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说道:“没事,我写完了。”

段章笑了笑,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摸了摸曲逸的头发后笑着和他说道:“好,晚安。”

逃课的事情只是高三枯燥的学习生活中的一点调剂,随后的日子又回到了以往的平静,很快,又下雪了。

元旦就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逃课不是好行为,大家请勿模仿嗷

顺便那首诗是我以前写的,我觉得写的还可以就放上来了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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