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学金融管理的并不太能看懂设计稿,但还是能看出衣服漂不漂亮的。手中的设计稿分为三类,男装、女装、中性款,样式简约大方,并不繁琐,主要以黑白两色为色调,但不会留有太多空白,衣服的很多细节处都能看出来设计师的小心思,即使是左航一个外行人也能看出些门道来。
左航放下手中的设计稿抬眸看向苏新皓:“我可以问一下设计理念吗?”
苏新皓点头:“当然,我的设计理念是青春、热烈,还有……自由。”
左航在听到苏新皓说“自由”一词时瞳孔一颤,抚在膝盖上的手掌不自觉收缩。
苏新皓接着说:“这也是我觉得我们的优势之一,我和我的合伙人是大四在读生,所以这很方便我们进行设计创作。”
左航强忍着失态开口:“我会将这份设计稿带回去让我们公司的行情分析师评估以及专业的设计师对设计稿件进行分析,当然你可以放心,我承诺你的设计版权的完整性不被侵犯,你可以留下一张名片,方便联系。”
“我相信天明的信誉。”苏新皓递出名片,名片的左上方是放大的楷体的工作室名字—天航,下方是姓名以及联系方式,不过应该不是私人的,最右方的底端是工作室的地址。名片通体呈白,部分被蓝色浸染,像天空,又像大海,很符合名片主人的设计理念。
左航伸手接过:“那就多谢苏设计师的信任了。”
苏新皓微微一笑:“哪里”。
两人走出会客室,林秘书领着一个青年站在门外,左航方才在宴会上见过他,在苏新皓身边。
果不其然,青年一看到他们出来,便向苏新皓走去,陆时川观察了一下苏新皓的状态,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他才放心的站到他旁边。
苏新皓和左航介绍:“左先生,这是陆时川,我的合作伙伴也是我们工作室的主要负责人 ”
陆时川伸出手去:“您好左先生,久闻大名,我叫陆时川。”
苏新皓在心底腹诽:明明刚知道,但好像也对。
左航伸出手去同他交握:“你好,左航。”
左航:“恕我多问一句,如果将来公司成立,那天航的法人代表会是谁?”
陆时川回:“我。”
左航的语气有些奇怪:“好。”
陆时川架着苏新皓向外走去,语气有些担心:“新皓,你没事吧,你和你…哥都聊了些什么。”
苏新皓兴致不高:“回去再说吧。”
身后左航的视线紧紧盯在陆时川放在苏新皓肩膀的胳膊,但随即又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道:“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管他呢”。
林秘书没听清:“老板,怎么了?”
左航说:“没事。”他将手中的设计稿递给她:“带回去找人分析,明天下午三点前将评估报告放到我的办公桌上。”
林秘书点头:“是。”
……
陆时川开车将苏新皓送回了他家。
苏新皓疲惫的靠在沙发上,陆时川把杂乱的设计稿往一旁推了推,将倒好的水放在苏新皓跟前的桌子上。
陆时川问:“你现在什么打算?”
过了好半晌苏新皓才说:“我不知道”。
陆时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毕竟左航这个哥哥在苏新皓心中的地位太不一般了。
他拍了拍苏新皓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回去了。”他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留给苏新皓一个单独的空间。
陆时川走后,苏新皓又缓了一会儿才拖着僵硬的身体起身,机械性的洗漱完后往卧室走去,但看到床头那个小天才手表后情绪又有些崩溃,那是他与哥哥间为数不多的联系。
天蓝色的表带上是时间的刻痕,表盘表面有些许刮痕,但能看出主人的爱惜。
这是左航在他四岁生日送给他的礼物,这只手表当时的售价只有25元,很廉价,但这是一个在不公平对待下十岁小男孩所能拿出的所有。苏新皓无意识的摩挲着表盘,思绪再次飘转到十七年前那个让他害怕的夜晚。
一座稍显破旧的老式平房
干净整洁的地毯旁是突兀的花瓶碎片,月光透过干净的窗户照在从床上爬起来的苏新皓身上,四岁的他手脚有些笨拙,但还是费力的向院外走去。
天空高悬的月亮破不开今夜的阴沉,院内暗淡无光。
正要翻墙的左航听到开门声脊背一颤,匆忙向身后看去,意料之外的没有看到那道令他惧怕和厌恶的面孔,耳边也没有传来他那恶心的谩骂。
他低头去看,本以为能松口气,谁料却看到了比之父亲更不想看见的身影,他的弟弟。
苏新皓看着站在墙边的哥哥下意识地喊道:“哥哥。”
左航僵硬的放下已经抬起准备翻上墙的腿,慌忙走过来,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急切。他蹲下身来握住苏新皓的手:“小苏,你怎么醒了?”。
苏新皓明明还很小,却还是隐约明白了什么:“哥哥你要离开家吗?”。
左航语气不忍:“小苏,哥哥真的没有办法了,我要自由”。
他要自由,他要无拘束,他要驰骋于这天地间。
苏新皓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左航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他今天听到了父亲和母亲的谈话,父亲和母亲说不让他上学了。
十岁的小孩并不知道上学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上学的时候可以不用被打,所以他想上学。
苏新皓紧紧拽着左航身上那件洗的发白的旧衬衫,几乎是乞求的说:“哥哥你带着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他像是要证明自己般,手背用力地摸了一下眼泪。
他很想带苏新皓一起走,可是他养不活他苏新皓,他太小了,苏新皓太小了,他们都活不了的。而且左航带走苏新皓,父亲一定会找过来的,他们跑不了多远。
左航去轻柔苏新皓已经泛红的眼睑:“小苏,哥哥养不活你,哥哥挣不了钱。”
小苏新皓明白了,他放下拽着哥哥衣服的手,想大声哭喊,可又怕吵醒爸爸妈妈,哥哥就走不了了。
左航的眼眶早已蓄满了泪花:“小苏,是哥哥对不起你。”
小时候的苏新皓不懂,哥哥临走前最后看向他时的神情和那滴未落的眼泪是为什么,长大后才明白,那是不舍。
但左航却知道,弟弟小时候最喜欢哭闹,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没有得到他就会用大声哭喊的方法达成目的,但那天晚上的弟弟却只是小声啜泣,他明明知道只要自己哭喊就能和往常一样再次如愿,可是他没有。
或许那晚被乌云遮住的月亮,明在了弟弟的眼尾。
思绪回笼,屋外早已天光大亮,横跨三个环路的两扇玻璃窗在同一时刻被血脉相连的两人注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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