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的漆墨风衣从来修长干净。
妃竹实趁人不备躲在了其身后。
那一刻,时间似乎停滞,酝酿在积云中的雨终于脱离了云层的束缚,自天空倾落下来。
仓鼠孤注一掷。
活了她赚,死了不亏。
追逐她的人也拐了过来,妃竹实可以听到他几步后就停了。
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在三人间,唯有雨点渐落微微的白噪音。
远处列车鸣笛。
妃竹实抑制不住好奇心,反正读档在,她可以稍稍飘一下。
哪怕琴酒之后送她去见上帝,这位大佬又从来不记得死掉的人,妃竹实活了依旧可以肆意逍遥。
怂什么怂,起来浪啊!
于是妃竹实在男人身后探出头,望向一路追逐她的人。
他在拐角处,距离这里不远,妃竹实些许近视的眸子也可以见清。
自模样来推断,约莫是三十岁以后,一身黑衣,瘦削不禁风,但脸颊又圆润。
是近期骤然瘦下来的。
神情空白,妃竹实读不出其中复杂的意蕴,他恐怕是吓坏了。
也是。
谁追杀人追到一半,原本自信满满,却事发突然遇到了旁人,现在明显是杀人未遂,心态不死也奄奄一息,没个活头。
妃竹实一时间竟些许同情他。
尽管她其实也没什么立场,毕竟如若不是这般巧遇上了人,而且是遇上了一见就知晓不好惹的琴酒大佬。
某只仓鼠现在应该在预谋悄悄地复活,惊艳这位陌生人。
——让他永生难忘。
突兀是琴酒打破了这份静寂。
“好巧呢。”
他落长的金发,妃竹实见不到他的姿容也分明听出了话音的讽刺,“我还没找到你,你就自己过来了。”
嘶。
妃竹实惊!
这俩原来是认识的。
怎么的。
什么关系。
共犯——
好似不大可能。
妃竹实的脑海中杂乱的在分析。
琴酒在组织中的日常是清理泄密的旁观人士或追杀叛徒。
作为开团必备指挥,组织大型的恐怖活动。
这种街边突然冲出来也不管有不有人可不可以追上,犯罪行为鲁莽单纯的人,大概不被琴酒看在眼里。
「唔嗯。」
她认为自己明白了,于是继续暗中观察。
琴酒现在好似也并不关心她在与不在。
或许在他眼中,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琴酒也不曾想,这只仓鼠白给了他一条大鱼。
他是来执行任务的,好巧不巧,任务目标就是现在堕落到当街拿刀追杀仓鼠的男人。
名字没有记住的必要。
琴酒的任务只是彻底抹消这个人的存在。
泄露组织情报的,无论是小是大全都不容姑息。
本来徒劳去了一趟心情不好,现在被对方送上门来的一血笑到,琴酒难得心情好。
作为正经的反派,他惯常在杀人前来一段开场白。
些许仪式感。
“那么,捉迷藏的游戏到此为止。”
琴酒的手还在口袋中,态度悠闲轻蔑,“你或许是想让这只仓鼠代替你的女儿,但遗憾的是在你成功将她转移之前,组织其他的人已经成功将她捕获了。”
他的音沉哑,风轻云淡却言语这令人绝望的话。
磋磨人的心智。
最狠还是你琴酒大佬。
妃竹实听到大佬叫她仓鼠,一小只瑟瑟发抖。
怎么的。
大佬这般bug嘛?
连人前世是什么都可以瞧出来,不会罢。
仓鼠瞳孔地震。
「……」
努力压抑住恐慌,妃竹实冷静分析。
——应该不至于。
她生而为人,自己都找不回可爱的仓鼠小身材。
「大概是因为矮?」
分析到这里,少女的眸子死寂。
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每天一瓶牛奶。
追上你琴酒指日可待!
至于一切的真相,妃竹实也大概拼凑出来了。
也就是琴酒大佬接了任务,来猎杀这位不知晓出于什么理由,被挂在组织黑名单上的可怜男子。
而,这人对自家的女儿爱的深沉,知晓组织的惯例是斩草除根。
他自然不希望女儿死,这时候妃竹实就派上了用场。
妃竹实推测,她并不是唯一走过这条路的人,只是她最符合条件,毕竟这人也不过就三十多岁,女儿再大也不过十几。
如此,妃竹实几乎是理想的替身。
他约莫是计划杀了她来代自己的女儿死掉,蒙混过组织的眼线。
却不曾想到这次接了任务的是琴酒。
——也不曾想到缘分竟让他们偶然相遇。
仓鼠不合时宜叹息:全都是命,全是报应。
人在收到沉重打击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妃竹实见这人现在还没缓过神来的模样,大概是被打击大发了。
雨渐大。
路上逐渐些许的积水。
一滴又一滴的冰冷唤醒了男人。
他的唇惨白:“她,被你们、”
说不出口的话哽在咽喉。
一瞬,这人的眸子狠厉,宛若方才的妃竹实一般孤注一掷,向琴酒冲来。
气势汹汹拼命的架势。
妃竹实默默将小脑袋缩了回去。
“呵。”
她听到琴酒冷笑,鲜明的不屑与嘲讽尽皆在这短促且轻巧的一音中。
他不动,直到对方最临近,持了匕首凶狠刺来。
沉重,钢铁碰撞的音。
琴酒的枪抵住那匕首不得寸进。
另一只手制住对方的手腕,倏地用力。
男人刺痛,关节被扯开,又向旁侧一拽,彻底脱臼。
他本来就是组织中的文职,完全无法在这剧烈的惨痛中握住匕首。
而。
在那冷光的利刃砸落地上被泥水浸污。
他见到金发男子疯狂的笑,墨绿的眸子狼一般明澈在暗沉。
枪口抵住太阳穴。
耳际几乎不可察的轻响。
雨仍在下。
猩红的血液与水混杂,却难以被淡化。
死亡在寂静中到来。
妃竹实怔怔,她或许是疯了。
在这阴霾的落雨天,冷清的街道。
——几乎心悸的动摇。
琴酒收敛了疯狂,他将手枪收回去,敲了敲旁边的车窗:“收拾。”
音又是那无趣的冷淡。
伏特加连忙从车上下来。
妃竹实悄无声息。
她逃也没什么好逃的。
机智的小脑瓜在绝对的物理压迫下全无用处。
妃竹实后悔。
十分后悔!
如若可以回到几分钟前,她要做的应该是径直跑过,全不搭理。
这才是最优解。
现在一只精英怪死了,大BOSS空闲下来。
你见,他望过来了!
弱小仓鼠战战兢兢。
下一瞬,她听到。
“吓到了?”
或许是错觉,这语气竟意外的心平气和。
妃竹实呆呆怔怔。
“回答。”
“吓、吓到了。”
妃竹实好似被教导主任捉住问话一样。
蓦地站直,以最真诚乖巧的模样对琴酒大佬。
她的音不颤,仅心脏几乎是跳出来般。
表面瞧着冷静,内里慌的一批。
“嗯。”
琴酒墨绿泽的眸子,雨水被帽子遮住,尚未侵染他落长的金发。
他又扯她,几乎没怎么用力。
妃竹实还未反应,就再次轻而易举被拐走了。
妃竹实:对不起,恕我肤浅。
三观一败涂地。(仓鼠疯狂心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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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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