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林一直守在暮的病床边，细细关注着暮的生理体征信号。

暮尽管中了致命一枪，却仍然神情平静，脉搏稳定，未危及生死。

他闭目躺在床上，美得像是一尊美神雕像。

偶尔几声轻轻的喘息，看起来更像是主动意图模仿受伤的人类。

——暮，根本不像是活生生的人。

霍林轻轻捉住暮的手腕，慢悠悠地抚摸着。

忽然，他轻声问道：“暮，你不是人类，对吗？你在我身上，又所求的是什么呢？”

“我应当付出什么，才能留下你？”

“……算了，这样也好。”

“既然你是个怪物，这就代表你永远不会为了我的死而流泪。”

暮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他反手抓住了霍林的手。

他闭着眼，轻轻咬着唇，以很轻微的幅度摇了一下头。

暮这个姿势看起来有些诱人，明明无意，却甚至有点像招人的勾引。

霍林凉凉：“怎么，想说不是，你是爱我的？”

暮又不动弹了。

霍林：“呵，对于我，海誓山盟可是不准乱许的。”

“假如你敢背叛我，我会让你们都不得好死的。”

暮睁开眼，有些吃力地稍微坐起身一点。

他摇了摇霍林的手，轻轻道：“我不会背叛你。”

“只要你不先提离开，终其一生，我都会相伴在你身边。”

这个许诺对暮来说是非常奇怪的。

暮一直追随着［知识］而行走，从未追随着［个体］而行走。

但霍林扯了扯嘴角，哂笑道：“哦，那恐怕算不上什么好看的局面。”

“当我白发苍苍时，你还黑发如旧，青春之美，美冠众人。”

“你说，这组合会有多古怪？”

*

在和艾伦的利益交换之下，霍林很快取得了强极一时的权势。

至于金发蠢驴，在霍林几次折磨之下，很快因为他一时手重不小心死掉了。

现在的霍林，不像过去的他，被困在精神病院，是一个狼狈到极点的疯子。

现在的他，游走在科学家、权势者之间，依靠此世无双的才能，美名无数。

霍林的成果超级 AI ［社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存在。

［社会］会计算并衡量公民个体的等级，最大利用化社会资源，通过智能和家境决定公民的地位高低。

然后通过一些计算公式来计算出“人生轨迹”和“善恶”，而“善恶”是可以随着花钱慈善加减浮动的。

不过，虽然霍林很努力，但［社会］在众人眼中并不受追捧喜欢。

那些高官终究对导 I 弹发射系统更加感兴趣，对［社会］兴致缺缺。

*

一出精神病院，不到半年的时间，霍林就找到了一个家伙，联手把艾伦也打下台了。

他设计着局势，让艾伦落在某个老仇敌的手上。

这下可惨了，艾伦这个老仇敌，是有着嗜人肉习惯的。

当艾伦被仇敌折磨得惨叫不已时，与此同时，熟知一切的霍林正面色淡淡，正漫步在过去赫伯特的旧宅园中。

如今的赫伯特宅园早已荒废了，管家和仆人都被辞退，没有任何人打理这里。

现在的宅园由于缺乏人气，甚至带着一丝荒荒森冷的鬼气。

霍林来到了旧时闯入的那间记录了美狄尼和赫伯特手稿的密室，细细翻看过了每一页笔记。

他面色沉静，反而轻轻自语道：“好极了，暮既然是无情的永生种，那与我这样的人，实在是般配！”

“我厌恶这个世界，更厌恶这个世界上的人。”

“我就喜欢当我死去之时，无牵无挂，没有人会为我伤心！”

霍林独自走出密室，却看见暮正笨手笨脚张罗做饭。

点心，汤品，做是做了，但造型都做得丑陋之极。

霍林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

然后他突然问道：“暮，你为什么要做菜？”

暮略带迟疑道：“因为要让你开心！”

“……我们是，伴侣。”

“你看起来……眉头皱起来，呼吸节奏和心率也不对劲，生理激素分泌浓度异常，鉴定为，你很不高兴。”

“面对不开心的伴侣，我、需要做食物哄你开心！”

霍林呵了一声，冷道：“说是伴侣，你要哄我开心。但你本身又没有感情，你找我恋爱，这事有必要吗？”

暮：“你……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伴侣……”

霍林纠正一下：“我确实是你的老师，但我可不是你的伴侣。”

“我从没对你告白过，你不记得了？”

霍林之前私底下认定暮是他的爱人，对此爱得很深。

但他之后确实从未向暮当面告白过。

暮嗯了一声，他有些仓惶迟疑的看着霍林，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今天十分不对劲。

他踟蹰道：“老师，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很奇怪。”

霍林淡淡道：“没有。”

就算有事发生，他也不想告诉暮。

就这样，霍林一边讽刺着暮的深渊级厨艺，一边坐了下来，慢慢地一口一口吃完了暮亲口做的那顿饭。

味道真的非常难吃，但最后霍林还是吃掉了。

*

五年后。

霍林早已功成名就，［社会］也完美制作完毕。

夜晚21点钟56分，霍林走到了B国首都最高的大楼上。

他踏步出999层，独自伫立在一个保护玻璃罩内，欣赏风景。

暮陪同上来。

今天正好是个雷雨天，999层的观景之色并不美。

雷声轰隆，闪电划破天际，风雨交加。

霍林已经将【社会】的启动时间置放在了今夜21点。

他站在最高处，在电闪雷鸣中，他高声问暮：“暮，你觉得人类是什么样的物种？”

暮：“人类，是利己的物种。大部分人类都会将自己的利益视作至高宝物。”

“霍林，像你这样的人，宁可放弃自己的私利，而为众人谋取公益的人，是十分少见的。”

霍林回过身：“你知道我的计划了？从今夜九点之后，这个社会将会焕然一新。”

“所有导I弹，核武器的发I射装置都将被毁掉，guo家中央l将彻底消失。”

“这个世界被【社会】严格监管着，符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我对那些人说，【社会】是用来辅助他们巩固统治的。”

“但我骗了他们，事实不是这样的。当【社会】开始运行的第一秒，他们的统治就将彻底崩塌毁灭！”

暮抿紧嘴唇，茫茫然地看着霍林。

对于暮来说，人类社会的兴荣与腐朽都那样，没有意义。

他一心追随的，只有［知识］。

霍林说：“很抱歉，暮。”

“我希望你能从我身上得到想要的知识，但我没能做到，我就要死了。”

暮：“不，霍林。那些……那些【知识】我已经得到了！我不希望你死，霍林！”

“那些【知识】，是真正的爱。”

“私利之爱，只为自己谋福。真正的爱，却看重伴侣，看重家国，愿意牺牲！”

“我爱你，霍林。我不希望你死，我想要你活下去！”

暮抱住霍林。

这是暮和霍林交往以来，暮第一次主动拥抱人。

霍林一怔，又叹声道：“我也爱你。”

“说到底，我是一个早该在几年前就在精神病院中死去的人。只不过有你的存在，帮助了我，为我延寿，晚死了几年。”

暮：“我看见了你的【坚持】、【理想】【善良】，我看见你的人生轨迹，懂得了很多很多。”

暮：“【生物】本能就是生存。如果有一个生物行事时，违反了天性的求生欲，那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而你，却做到了弘扬公益，为民谋福。”

霍林带着温柔，轻轻地拍打着暮的肩背。

“……我知道，我也感谢你的爱意和赞美。”

“我爱你，但我还是要离开你。”

“因为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每活的一秒都是痛苦。”

霍林似是想起什么，微笑道：“我为初次告白的人是你而感到高兴，我高兴于没有人为现在的我而流泪。”

“无论如何，我从不希望别人为我而伤心！”

霍林退开一步，挣脱暮，抬qiang打碎了高空玻璃，然后自万米高空一跃而下。

在跳楼时，霍林依稀看到了暮模糊的双眼，似是蕴有眼泪。

他手指动了动，紧接着却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172层观景玻璃。

窗外，霍林的尸骨摔碎在上面，尽是猩红的肉I泥。

窗内，【社会】AI已经启动了，人群流动，尽接是公义制裁。

暮孤独一手提伞，站在窗外。

他一点一点将爱人的尸骨，鲜I红肉|泥铲了下来，装入裹I尸I袋。

水滴顺着暮的脸庞落下，分不清是雨滴，还是泪滴。

之后还有三个番外就完结了。

1、地狱（兄弟交锋）

2、暮的个体转变

3、社会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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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爱如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