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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见川回衡市拍戏,薛韵也继续训练生活。
三月一瞬即过,月港舞团新一年的巡演如火如荼展开。
这次演出持续两个月,到六月初正式结束。
地点依次安排为庆城、衡市、泽阳、木州、月港五城,每个城市排演五天。
薛韵提前准备了许多伤药,又把电子理疗仪器装上。
一行人于四月初飞往庆城。
庆城位于北方。南北温差大,在月港几近穿短袖的季节里,这边的人日常依旧穿着毛衣。
外边天冷,舞团的成员在闲暇时也就懒得出门,之前制定的顺路游计划就此破灭。
薛韵前后在这里待了一周,每天对沈见川说的最多的就是这里的天气好冷。
四下空旷寂静,地多人少的地方一旦远离市中心就显得十分寂寥。
沈见川从前在这地方拍过戏,对薛韵的描述倒是颇为赞同。
他也和薛韵聊起最近拍戏的闲暇趣事,薛韵声称那些事李感先一步和她分享了。
她还说起在微博上看到的各种有关他的路透,他看起来似乎清瘦不少。
两人保持着每日一通视频电话的习惯,互相鼓励彼此,同时也期待早日见面。
薛韵事先没和他提起下一站要去衡市的消息,等当晚到的时候,她突然发了个定位给他。
沈见川起初是不相信的,趁着休息匆匆打了个视频过来。
他还穿着戏服,站立的地方仅靠背后悬着的一盏小白炽灯维持光亮。
“真来了?”他问。
“对啊,惊喜。”薛韵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开心,“你想不想见我?”
“想。”沈见川宠溺道,“但我现在不能去接你。”
“要不我让李感去?”
“我也没这么着急。”薛韵回他,“明天下午我有演出,这几天也比较忙。到时候看看吧,找个时间吃顿饭怎么样?”
“嗯。”
沈见川的声音刚刚消失在耳边,那端就传来了另一道熟悉的声线。
“哥,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导演在催了。”
“知道了。”
沈见川应完李感,捂着听筒小声道:“那我先去忙了。”
“好。”薛韵并不多言,果断挂断电话。
*
演出最后一天,薛韵回后台时在桌子上看到了一束粉玫瑰。
花束中插着一张卡片,卡片上龙飞凤舞写着“出门右转”四个大字,落款为C。
薛韵来不及和队员交待,匆匆收拾好后给施岚发了条消息,告知今晚的庆功宴她去不了了,随后便小跑出剧院。
剧院右转是进入停车场的一条宽敞大道,路边停泊了两三辆车。
薛韵的身影一经出现,一辆白色的SUV正好打开双闪。
她不太确定地走了过去,驾驶座缓缓降下车窗。
沈见川左手轻抬了下黑色帽檐,露出那双分外吸人的眼睛,他冲她一笑,声音清朗:“上车。”
薛韵来不及打招呼,一个急转弯迅速绕过车头,上了副驾。
“今天怎么开了辆白色的车?”
在她印象里,沈见川的车似乎都是黑色的,因此这车看起来不像是他的风格。
“向李感借的。”
薛韵一顿,问他:“那他知道我来衡市了?”
“嗯。”
“他怎么不来?之前他不是说要带我好好玩玩吗?”
沈见川发动车子,用余光瞟了她一眼,随后混不吝开口:“我让他识相点,别打扰我们约会。”
……
*
沈见川的行程很紧,八点钟还排了夜戏,所以两人的时间只够吃一顿饭。
即使再不舍,这顿饭也还是在七点半结束了。
薛韵没让他送,自己打车回了舞团所在的酒店。
匆匆一面,再次分别。
*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薛韵奔波在不同的城市。
不同的气候,不同的风土人情。
虽然演出劳累,但也算见识了大江南北的独具特色。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六月初,今年上半年的巡演总算迎来尾声。
薛韵终于可以松口气,结束后在家睡了一天才恢复元气。
不知道陆博是不是随时随地在关注她的动向,演出的事才结束,没过三天她就收到了他的信息。
大概意思是现在可以和他谈谈签约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说实话,这两个月她压根没想起过这件事。
每天忙得晕头转向,休息时间都是靠挤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薛韵之前的纠结在时间的洪流中逐渐消磨,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陆博的提议。
陆博:【薛韵,不要这么果断回复,你现在有了休息时间可以好好考虑以后的出路,我们公司是真的很欣赏你。】
【这两个月我已经为你量身制定好了出道计划,先还是接一个综艺,专门为你设定的舞蹈综艺,你想不想看看计划书?】
【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时间面谈?你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当面提出。】
对方接二连三的消息根本不给她思考的余地,下一秒,一条消息又蹦了出来。
【明天下午三点,市中心月港大厦楼下的咖啡厅见。】
这似乎是他的处事风格,总是以最委婉的语气做着最干脆直接的事。
看似是商量,实则是通知。
去也好,索性说清楚。
薛韵回了个好,退出与他的聊天界面。
房间里堆砌着一垒快递,都是这两个月没来得及整理的东西。
薛韵恢复精力后,坐在地上把它们一一拆开。
目光流离间,桌上的两个盒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突然想起来,那似乎是两人之前烧好的陶瓷,可惜一直没机会拆开认真看看。
她起身走到桌边,把盒子里的陶瓷杯取了出来。
其中一个画着粉色的兔子,而另一个杯子上,竟然是一个跳舞的小人。
薛韵打量着那个简笔画小人,忽地笑出了声。
画的真丑。
她把图形摆正,对着舞蹈小人拍了张照片,给沈见川发过去。
薛韵:【影帝大作。】
知道他在忙,她也没干等着,又回到那堆快递处拆了起来。
一直到午饭时间,沈见川才回复她:【画的好看吗?】
薛韵拿起手机,下意识咬住筷子,【太丑了。】
沈见川:【不能这么说。】
薛韵:【?】
沈见川:【因为我画的是你。】
薛韵:【……】
薛韵无语,关上手机屏幕开始认真干饭。
不一会儿,这餐饭草草收尾。
高白斐要打扫卫生,拿着抹布把她从饭桌上赶走。
她起身离开,换到沙发上又坐了下去。
百无聊赖的在社交平台到处逛逛,一不小心看见了沈见川新发的动态。
“大作”,配图是薛韵刚刚发给他的陶瓷杯图案,旁边隐约可见她做的那个。
薛韵点了个赞,庆幸他还好只是发在朋友圈,不然该多丢人。
谁知点开微博一看,同样的文案、同样的配图,他又发了一遍。
……
她点开动态,浏览起下面的评论。
但他粉丝的关注点好像与她格格不入。
[画的是什么?是跳芭蕾舞的女孩!]
[据我所知,跳芭蕾舞的咱哥只认识一个。]
[……石锤]
[他好像就是来炫耀的,背后虚化的也是一个杯子。]
[哥,你不值钱的样子让我落泪。]
[所以三月底那次偷拍真的是哥喽,呜呜呜,完全没猜错,心碎了。]
[真的是他,赶回月港是为了什么现在大家心知肚明了……]
薛韵看着评论区的画风越来越歪,甚至于就差点她名道她姓了。
好你个沈见川,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这是想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了”?
薛韵:【发发朋友圈就算了,画那么丑还让粉丝看见,人设破灭。】
沈见川:【会吗?大家好像夸奖的比较多吧。】
薛韵:【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自恋吗?】
沈见川:【大概是我长得帅、身材好、演技棒还有点小钱。】
薛韵:【……】
【都是她们惯出来的。】
薛韵靠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屏幕做了个轻呕的表情。
哪知高白斐突然窜到她面前,一惊一乍道:“怀了?”
薛韵:“!”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妈,我男朋友都没有,哪来的怀孕?”
“……没有?”高白斐若有所思,“韵韵,咱们可不能搞那么开放的一套啊,这关系再怎么说也得确定下来。”
薛韵一头雾水,摇摇头,继续给沈见川发消息:【对了,你这部戏什么时候杀青?】
沈见川:【这个月底。】
薛韵:【知道了。】
聊天到此为止,两人又各自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
第二天,薛韵准时到达咖啡厅。
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凑巧陆博也到了。
他看起来很忙,随便点了两杯拿铁便开门见山道:“薛韵,这份是我近期帮你拟定的工作计划,考虑到你的专业,我特地帮你选了涉及舞蹈方面的节目,后续的话,如果你想继续参加综艺,我们都可以帮你争取与你专业有关的节目。”
“知道你喜欢跳舞,这是我帮你争取到的最大限度的福利了,够诚意吧?”
薛韵没说话,接过他手中的计划书翻阅。
“不是什么新人都能有这种待遇,我不知道你还在纠结什么,但我可以诚恳地说,达丰是真心想签你,也相信你一定能大红大紫。”
“我知道。”薛韵放下计划书,“条件都很好。只是跳舞对我来说,似乎已经是刻进生命里的东西了,虽然这些节目涉及舞蹈,但以娱乐性质为宗旨的节目总归不是专业的。”
“这点我确实不能向你保证。但是,一个舞者强势的年龄能有几年?这就和运动员是一样的,你迟早得退役。可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你再进娱乐圈就没了竞争的资本。”陆博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趁着年轻,把自己的价值发挥到最大,才能收获等值的金钱。我这么说或许太现实了,但没有人会嫌钱多吧。而且,你的那些粉丝肯定也希望你能多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人这一生的奋斗,不外乎为了名利。
神圣的、肮脏的,哪个职业都是如此。
陆博的话很现实,却戳中了薛韵纠结的点。
跳舞赚的没演员多、名声没演员响亮。
出于人与生俱来的虚荣心,一旦有了万众瞩目的时刻,似乎没人能果断拒绝。
薛韵抿唇,一时给不了他答案。
服务员端着两杯拿铁过来,分别放在了他们面前。
谈话进行得很快,这时候已经接近尾声。
薛韵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随后对陆博说:“或许你可以再给我一段时间,我现在确实做不了决定。”
陆博沉思良久,叹了口气,“好,我知道突然让你放弃舞蹈很难,我可以给你时间再好好想想,但是希望你不会让我等太久。”
薛韵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好。”
*
六月的天闷得很,浓密的树叶也挡不住太阳带来的燥热。
薛韵待在空调房里,复杂的思绪缠成一团乱麻。
自那日与陆博见面后,这种烦躁时刻裹挟着她,思来想去都得不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再这样下去她会疯的。
薛韵被杂念摆布,冲动之下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
到达衡市时已然夜间十一点,这还是她买了最近的航班,否则怕是要凌晨才能落地。
人生地不熟,薛韵也没来得及订酒店。
冲动下的行为,在冷风拂面的此刻,生生把她吹醒了。
可回去也成问题。
来都来了,不走回头路。
薛韵打开手机,拨通了置顶联系人的电话。
“嘟”的三响后,电话被接通。
“沈见川,我在衡市,你能来接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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