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吟涓莫名松了一口气，“你觉得不帅？”她又滑了一下，定格在一张硬汉上，“那这个呢？”

祁樾靠在椅背上抱臂看她，抿着嘴唇说道：“你审美跨度还挺大。”

许吟涓疑惑住了，“这个也不帅吗？”

祁樾盯着她，一字一顿道：“都、丑。”

这是什么审美？纯恨战神吗？谁都不喜欢？

许吟涓把平板拿回自己面前，她点开图册，实行了第二步，“你再帮我看看这些女生谁好看。”

“……”祁樾气极反笑：“你到底要干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话锋一转，“难不成你最近喜欢女的了？”

许吟涓朝他伸出手掌做拒绝状，“不是我，”接着不动声色道：“单纯的就是让你帮我选一下。”

“帮你选？”祁樾说，“选来干嘛？”

“……”许吟涓编了个理由：“不干嘛，无聊。”

“你无聊……”祁樾把页面退回去，又点开那组男人的照片，抬眼盯着她，“就看男人？”

许吟涓指了指屏幕，提醒道：“也看女人的。”

祁樾听闻果断的把屏幕按灭，绷着嘴角一副不打算再搭理她的样子，低着头开始写文件。

“……”

他看起来好像生气了，不过又不太像，毕竟他每天看起来都不咋高兴。

但是他生不生气后说，不理人可不大行，她还没完全得出理论呢，这次不一鼓作气下次就不太好提了。

第一步至关重要，这直接决定了她有没有机会追他。

必须今天搞定。

许吟涓把平板重新打开，又审视了一遍那些照片，她坐在椅子上思索了起来，准备再选一张问问他。

祁樾注意到她的动作，“还没欣赏够？”

“嗯？”许吟涓头也没抬继续忙自己的，终于定下了给他看哪张，“这个你再看下，帅吗？”

祁樾看起来一点也不想看的样子，只低下头扫了一眼，不耐烦道：“你就喜欢小白脸是吧？”

“你觉得还是不帅吗？”许吟涓放下心来，这样看他应该还是个直男。

她默默吐出一口气，面部表情也舒展了一丝，拿起平板准备离开，“那我走了。”

祁樾仰头看向面前已经站起身的人，“你过来就这事？”

许吟涓点点头。

她等着他继续说话，结果他就那么坐在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被看的心里有点发毛。

祁樾难道是发现自己在试探他性取向了吗？可她今天完全是以他的角度让他挑的啊。

但是这毕竟也是自己故意为之的事，每处转折都很生硬，他怀疑倒也很正常。

许吟涓有点心虚，从兜里掏出艾米给她的巧克力，讨好般地递给他，“感谢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吃点糖吧，你现在脸色发青。”

“……”

-

翌日，许吟涓去了一趟烟江市松渠镇的陵园。

路程很远，往返就要接近四个小时，她推掉了今天所有的工作，下午到了这里。

今天是盛夏的一个雨天，雨水并没有给炎热的天气带来丝毫阴凉，只觉得更加烦闷。

陵园这种场所和景致只要一进入就会觉得压抑，绿树成荫，肃静又肃穆。

她打着黑伞，抱着一捧花，边低头望着脚下的路边往前走着。

今天并不是郑申的祭日，为了避开可能会遇到的人她也从没有在祭日来看过他。

即使来看他的人几乎是没有的。

他的墓地是她大学存钱买的，她把下葬那天定为他的祭日，下葬的那天她选的是他的生日。

因为说起生日，她跟郑申有这么一段故事。

她在第二个闰月出生，过阴历生日难免不准，所以李美英就一直说让她过阳历的生日。

郑申那一辈的年纪基本上都是过阴历，所以碰巧有一年他的阴历生日和她的阳历生日撞在了同一天。

她后来会想，她会不会就应该是郑申的女儿，只是阴差阳错没投对而已。

要不怎么会有如此巧的事情。

那一年是他刚跟林慧莲在一块儿，林慧莲因为他的生日记起了她这个女儿，或许是为了显示两人有缘讨好郑申，又或许是单纯想要显示她多善良贤惠。

反正那年她长途奔波来到了丽北，和郑申带着蛋糕，一副慈母的样子陪她过了那个生日。

席间她一直在提这件事有多巧，他们就应该是一家人，郑申一直都很喜欢女儿，两个人真的很有缘。

这种诸如此类的话。

她挺难忘记那个生日的，不光是因为她跟郑申的缘分，还是因为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和林慧莲一起庆祝的生日。

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反正就是挺难忘的。

所以后来下葬那天要选一个日子时，她就选了他的生日。

……

此刻怀里洁白的花像是那天蛋糕上绵密的奶油，许吟涓把它放到石碑前，半蹲着缓声道：“过得好吗？”

一排排看起来完全相同的墓碑，并没有半分能找到郑申影子的地方，但是她却好像从中看到了他坚毅又温润的脸。

和最后一次在医院见他时那片茫然的白。

“我最近打算追人，所以想过来跟你说一声。”

地面上的雨水沾湿了她的裤脚，她用手轻碰了一下面前沾了雨水的大理石，“你见过他的……”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般，她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我最后能不能成功。”

她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沉默了很久。

雨水和伞面发出的碰撞声也在她的沉默中逐渐变轻。

因为不太习惯做这种吐露心声的事，她纠结了一会要说点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吟涓站起身，腿已经有点蹲麻了，她撑了一下膝盖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两个字：“走了。”

“有空再来看你。”

……

回去的路比起来时好像更长了。

她坐到最后觉得都有点晕车，直到到家的时候脑袋还晕乎乎的，同时还伴随着强烈的偏头痛。

开门的时候她正好碰到祁樾从他家出来。

他靠在门边对她说道：“今天没来公司？”

许吟涓点点头，嗯了一声。

祁樾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不舒服？”

“没有，”许吟涓想赶紧回去吃两颗止疼药缓解一下脑袋尖锐的疼痛感，“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按开密码锁，打开门走了进去。

……

祁樾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前，皱起了眉头。

-

许吟涓回来之后吃了药，慢慢的缓解了一些头痛带来的不适，打开电视放了个丧尸狂奔的电影，心里的烦闷也随着这种重口味画面消散了一些。

大概七点半的时候，祁樾在外面敲她家的门。

许吟涓把门打开，“什么事？”

“有花生吗？”祁樾说，“借我点。”

大晚上过来借花生？她想起上次他借米时候的事，便问道：“你要做饭吗？”

祁樾随意地点了点头：“算吧。”

他这是七点多了都还没吃饭吗？

她也希望他快点吃上饭，所以赶忙转身去厨房拿了袋没拆的花生。

这袋还是跟上次那米一起买的，这么久了依然没动过。

她不免有点好笑，每次她借他的食物都是崭新的，感觉他比她更需要她家厨房的东西，还不如把自己的厨房都塞到他家得了。

祁樾站在她家门口，听见里面恐怖的背景音，皱了皱眉，对着正往门口走的人说道：“你的口味还真是专一。”

没想到之前随口一说的事情他竟然还记得，许吟涓把花生递给他，回答道：“多爽。”

祁樾顺势接过，“爽的理由是什么？”

“有种，”许吟涓停顿了一下，“世界就该这样的爽。”

她对那种甜甜蜜蜜合家欢的剧没什么兴趣，可能自己太阴暗了又太悲催了，她觉得这些很不现实。

但是灾难片就不同了，灾难片让她有种毁灭后要迎接黎明的感觉，世界爆炸全体重来这将会是多么值得期待的事。

祁樾听到她的回答弯了弯嘴唇，也没继续追问，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谢了。”

……

没一会儿，祁樾就又敲响了她家的门。

好像情景重现一样，她想起了上次借米之后的事，果然一开门，祁樾又端了一个汤碗。

“……”

他把剩的花生和那个大个的汤碗塞到她怀里，轻笑了一下说道：“不能拿人手短，你懂的。”

碗的温度刚好不会烫手，玄关灯没开，光线有点昏暗，她往里看了一眼，暂时只认出有红枣，许吟涓狐疑道：“这什么？你在养生吗？”

“是啊，”祁樾跟她解释，“医生让我补气血呢。”

“……”许吟涓抬眼看了一下，他的头发、皮肤、嘴唇还有身材甚至连眼珠子都能看出来他气血超足，“你不用补吧？”

祁樾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天赋异禀也是需要维持的，”他盯着她反问道：“你以为帅哥这么好当？”

“……”没想到他除了挣钱，对外型也这么卷，许吟涓本来觉得自己对外貌追求已经挺高了，听他这么说顿觉有点落下了，也准备明天开始跟他一样卷，“好的，多谢提醒。”

“……”

祁樾回去以后她把碗端到桌面上，用勺子搅了一下，除了红枣还有枸杞百合什么的，花生……她捞了好几下才在碗底捞了两颗。

以为还会有，结果就只有两颗，她有点搞不明白，这两个花生起到了什么作用，她只看到了点缀的作用，而且还是点缀碗底的作用。

他特意过来借花生就干点这吗？

忽然间，思维一转。

啊……她懂了，肯定是祁樾喜欢吃花生，所以都盛到他自己的碗里了，就分给她了两颗。

她记住了，祁樾喜欢荔枝还有花生。

她往嘴里送了一勺，清甜爽口，里面也都是女孩子容易喜欢的食材，所以她最后连汤带肉儿全吃掉了。

喝完祁樾的养生汤，她给他发了微信。

许吟涓：【碗明天给你吗？还是现在？】

对面人没一会儿就回了。

祁樾：【Now】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母跟他本人一样拽的飞起。

许吟涓：【好的。】

她把碗刷干净以后，从柜子里掏出剩的几包花生，一起拿去了对面。

……

祁樾看着她递过来的三包真空花生，不解她的用意，“不是礼尚往来吗？就送花生打发我？”

“你不是喜欢吗？”许吟涓说，“多吃点，争取肱二头肌也维持的跟花生一样饱满。”

“……”

这夜，许吟涓睡得很好。

她本以为去见郑申回来，今天会失眠，至少也会做噩梦，却没想到竟一夜好眠。

也不知道是不是祁樾的养生汤搞得，果然祁樾是懂补气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