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祠用最快的速度把冷夜解了下来。
禁锢冷夜的那些绳索并不是坚硬到难以破坏的东西,甚至没有上锁,只需要拨动卡扣就能摘下。
这应当是方便医护人员给他进行身体检查。
不过,他们就不担心人逃跑吗?
“冷夜,冷夜?”苏祠拍拍小孩的脸,轻声叫道,“你醒着吗?”
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现在最好的状况,就是能问出这黄金红尘的老板在哪里,大不了一路杀过去。
年轻人却没有反应,他的眼睛明明睁着一条缝,却似乎没有神智,瘫软在苏祠怀中,像一只大号的布偶。
虞渊侧耳:“他们来了。”
进入这条走廊之前,他们就看到,负责注射的医务人员们很快就要来到冷夜这一间。
那些人大多没有多高的修为,脚步声也沉重,苏祠也能听到动静。
虞渊询问道:“放他们进来吗?”
苏祠双指探上冷夜的手腕脉搏,点了点头。
他于医道上并不能算精通,只是听过一学年的选修课,只能诊出冷夜这身体似乎血脉正沸腾,别说不虚弱,倒好像比正常人还精神些。
不知道这里的人在他身上做了什么实验。
虞渊垂在身侧的手腕一转,使了个简单的障眼法,让这间囚室的摄像头循环播放之前的一小段内容。
这种简单粗暴的替换,若是认真盯着看,两眼便能看出端倪,不过外面那么多屏幕,夹在其中蒙混过关倒是够了。
苏祠把冷夜抱起来,虞渊护着他们两个,一起小心地退到墙角。
他们刚刚站定,囚室的门便开了。
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和几个警卫鱼贯而入。
他们早已经习惯这样程序性的工作,研究员推着装满药剂的车,走在最后的警卫将门关上,最前面的人却突然停下来了。
“警——!”
打头那人双眼圆睁,惊恐地想要大声示警,可声音几乎没发出来,就一口气噎在喉咙口,嘴唇好像被什么东西粘上了,一点都张不开!
不止他一个,虞渊弹指之间,所有人都被禁了言,连动都动不了,啪地双手紧贴腿侧,僵在原地,像一地身形板正的僵尸。
那些人眼珠惊恐地转动,可全身能动的也只剩下眼珠。虞渊手指又是一动,僵尸们变成了提线木偶,同手同脚地走向墙角,把自己堆做一堆。
“杀鸡焉用牛刀。”
虞渊冷笑一声,引用了一句俗语,把被挡在身后的苏祠让了出来。
只是以防万一,怕警卫中有什么厉害角色,结果有一个算一个,居然都不是他弹指之敌。
真是高看这里了。
虞渊挑了那个打头的,在他面前蹲下,唰的抽出一把匕首,用阴森的语气问道:
“你们老板办公室在哪儿?”
“……”
那人拼命蠕动双唇,双眼猛眨,看上去不像个经得起严刑拷打的义士。
虞渊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我让你说话,别叫嚷,不然——”他看看手里的匕首,“你不会想知道的。”
那人被粘紧的嘴突然张开了,像溺水似的猛地喘了几声,果然没敢大声喧哗。
雪亮森寒的匕首尖,就凑在他的喉咙底下。
“我我我我……”他看起来急得快要哭出来,“我真的不知道啊。”
“哦?”虞渊嘴角一挑,“你们这从看门的到看病的,口风怎么都这么紧呢。”
对方看出他不信,简直想要指天誓日:
“真真没骗您,真没骗您,我就、就是个打工的,工资又不高,我何必呢您说是不是。”
苏祠在后面说:“他没说谎。”
外头的千眼妖打死不说,是因为他的职责重要性,能放在那种岗位的看门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忠心,这里的主人都会想尽办法来把它握在掌心。
这黄金红尘的主控鬼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段,能控制一只S级的大妖“宁死不屈”,又能控制冷夜这样的人,让他不得不在这里受尽折磨。
苏祠可是记得,当时冷夜是接到一条讯息,主动离开他们身边的。
所以,他应该也是“主动”回到这里,接受实验的。
至于眼前的研究员,只是个负责打针的工具人,这种活在科研单位一般都是研究生做,不能指望他知道什么核心机密信息。
虞渊:“那怎么处理?”
苏祠垂眼摸出一颗丹药,塞进冷夜口中:“别弄死,你随意。”
虞渊耸了耸肩,那人又是一口气提起来,还没来得及结结巴巴地求饶,眼前就是一黑。
他不知道,昏迷之后,自己身上飘起了一层黯淡的浊绿色雾气,在身体上方盘绕一圈,一些黑色的杂质被滤出去,剩下一滴精纯的浅绿色能量珠,被虞渊像吃糖豆一样扔进嘴里。
虞渊如法炮制,在场的四个研究员,四个警卫,全身的能量都被他抽成了花花绿绿的糖豆,面色灰白地昏迷了一地。
不过都还有气。
苏祠抬抬眼睛,有些嫌弃:“不干净。”
“没事,我消化得了,”虞渊盯着他,蔚蓝的眼珠奇异地闪烁起一圈金边,闪了两下,又消失了,“你不惊讶?”
通过吸食其他人的能量来提高自身——其中还包括了非人的妖和鬼,这任哪个正派天师看了,都得惊呼一声“魔道!”
虞渊看似不经意,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蹲在那里,转头看着苏祠,被自己身体遮住的手,却已经暗暗起了势。
他都有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以这几个家伙的层次,说真的,平时让他吸食他都嫌浪费时间,根本不存在忍不住的情况。
可是刚才,就是有那么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来,让他想在苏祠面前做这件事,看看他的反应。
虞少爷一向过得逍遥自在,想怎么做,也便做了。
但做了以后,他还是有些紧张,紧张地等着苏祠的反应,看看这位声名在外的年轻天师首座,是斥一声邪魔外道,与他势不两立,还是……
虞渊想,大概他还是没底气,才会选在这样的时候——苏祠暂时一身法力尽失,既不能立刻对自己造成伤害,在鬼蜮中还得依靠自己保护。
他紧紧盯着苏祠的眼睛,不放过里面任何一丝情绪反应。
苏祠有些不解:“我该——夸你两句?”
嗯……?
虞渊愣了一下,他当然设想过无数苏祠的反应,可也没料到这个。
不是,几年没回国,国内现在这么开放的吗?
莫非现在,先天“饕餮”之体已经是不稀奇的东西了?人人都有?
虞渊八岁的时候,突然觉醒这血脉之力,就连家族中那些见多识广的长老,都高呼是邪魔附体,要不是母亲护着,那些人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怎么到了苏祠这里,就好像他只是做了又普通又乏味的事,还好像幼稚的小孩要夸夸似的啊!
苏祠皱眉,他没什么夸奖人的经验,思索了一会儿道:
“先天天赋确实很难得,恭喜。”
虞渊:“……”
苏祠:“?”
虞渊很是挫败地暗叹了一口气,他能看得出苏祠的真诚——特殊的体质让任何恶意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可这种、这种感觉……
怎么说呢,就好像你连熬一个月的夜,去准备传说中挂科率最高的变态期末考试,坐在考场上的时候,被告知平时分占比99%。
你对书本上的东西掌握得怎么样,根本没人在意。
虞渊藏起来的手起的势塌了,他板着脸站起来,撒气地踹了那堆昏迷者一脚。
“现在怎么办,”虞渊说,“找不到主控鬼,距离下一次鬼蜮开启只有不到一小时了,如果直接冲出去暴力推图的话,我带着你,把握不高。要是再得考虑酒店里没被完全转化的普通人,那些人质,成功完成任务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五。”
忙活一通,他们好像又陷入了僵局。
苏祠又喂冷夜吃了几颗药,细细探查他的脉搏,突然间,脸上闪过一丝轻松之意。
冷夜半张的眼睛似乎被注入一点闪亮的神采,他的睫毛颤了颤,眼睛睁开,慢慢在苏祠脸上聚了焦。
虞渊站在那,他没把注意力分给刚醒过来的冷夜,目光一直定在苏祠脸上,微微一凝。
苏祠竟然笑了。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真的看见苏祠笑。
就因为那个没用的小子,就只是因为他从昏迷中醒来,这么小的事,就会让你露出这么美的笑容吗?
那笑容确实很好看,一点都不像日常满脸冷若冰霜的人,虽然他只是唇角浅浅勾起,可在低头时构成的画面便略显温柔,颊侧竟然还出现了两个酒窝。
冷夜也呆呆的,他的瞳孔有些浅灰色,因此总显得雾蒙蒙的,此刻那双眼睛睁圆了,里面从醒来时就有的怀疑和抗拒一点点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你是谁?”
那小子结结巴巴的,虞渊冷眼终于落到冷夜身上,发现这不知廉耻的家伙居然脸红了。
这是……
苏祠一怔,摸摸他仍然湿漉漉的头发:“是喜欢你、会救你的人。”
冷夜眼睛一亮,像小狗似的,用自己的头顶蹭蹭苏祠的手,满怀期待:
“所以你是我老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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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者和失忆者,建议组成失忆者联盟。
芋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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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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