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并没有什么事,半个剧组的人都聚集到小明星身边后,经过大家探讨研究,一致确认那确实只是普通的小动物骨头。
这就很尴尬了,小明星忙不迭道歉,周围人咖位都比他大,他是一个都不敢得罪。
但他心里头总还是瘆得慌,只得捂紧了大师给的护身符,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人群散去之后,苏祠也跟着看了一眼,虽然没感觉出有什么特别的,但与那个小明星一样,他也觉得这地方有些蹊跷。
只可惜,现在身体状况实在不好,灵视的能力也没有完全恢复,可能看得不准。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苏祠只把自己的感觉和情况说给了林涧溯和导演知道。
昨天虞渊来的时候,最先遇到的就是这两位,他们都看到过苏天师昨晚被虞天师背着时的惨状,对能给这位大佬造成那种伤害的存在感到敬畏,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倒是那两个“专业人士”,在旁边也听到苏祠的话,脸上表情不免有些不对起来。
玄学圈是个很大很松散的圈子,尤其是道家,崇尚天性自由,其实各门各派之间很少交流,就连超管局,也是近几年才建立起来的半官方半民间机构。
很多人对这个“鹰犬组织”,是不信服的。
有的门派和官方关系好些,每年派些长老来帝都参加全国宗门代表大会,反正食宿全包,就当免费旅游了。
这些大派通常也会把弟子送去昆仑学院进修,平时遇到官方的专员执行任务,力所能及的也会帮一把。
可还有更多的山野门派,或是真的闲云野鹤,或是野路子,根本就没有登记在册,也不会跟官方打好关系。
尤其是前几年,苏祠还在校实习的时候,那会儿他们出去执行任务,遇到不认识的修士,对方甚至会把他们看作是争夺资源和赏金任务的竞争对手。
虽然因为这一次世界大乱,玄门在几乎前所未有的危机面前,终于进一步扩大了交流范围,可年深日久形成的格局,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这一次,林涧溯他们剧组请到的两位专业人士,就正好是那种不鸟官方的类型。
碍于面子,那两人倒是没有当面出言嘲讽,可脸上的表情就不免带了轻视,大家再分开各自寻找线索的时候,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一个人小声说:“这位最近那么火,营销铺天盖地的,怎么见了面,反倒觉得有点外强中干啊。”
另一个便笑道:“该说不说,这么年轻的后生,就算有两把刷子,也不至于被捧到现在这高度吧。”
“我看,应该就是那个什么组织推出来的广告牌,就像现在那些流量明星似的,长得好看,会营销,反正就是个摆在那让人崇拜的偶像。”
两人神色都有些心照不宣,可另一人又一转念,还是摇头:“唉,其实也不一定,说不定人家真有真才实学呢,这不是受伤了嘛。”
“哪有那么多那么巧的事,这荒山野岭的,受伤了还正好碰到当下最热的综艺组?况且,如果真伤到连灵视都受影响,这程度怎么也该卧病在床了吧,哪能那么活蹦乱跳的。”
“说得也对…………”
“话说回来,”最先开口的那人顿住了,看看周遭,狐疑道,“你有感觉这附近真的不对劲吗?”
他们也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不然不会在游戏初期便榜上有名,两人心思也细,完成任务时向来彼此配合,查漏补缺,很少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尽管嘴上看不起超管局的人,但方才听了苏祠的话,心里到底还是犯嘀咕。
另外那人便又仔仔细细地探查一番,最终还是摇头:
“没有吧,不就是一只D级精怪的势力范围,这里这么些血气方刚的生人,它都未必敢冒头呢。”
这下那人便放心了:“嗐,我也没有,定然是那家伙故弄玄虚,借机显示自己的厉害!”
苏祠守在林涧溯周围,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那两个修士不知道,他们的话,事无巨细地都飘进了苏祠耳朵里,只他当做是没听到。
苏祠一开始都没意识到那两人说的是自己,毕竟他对他们说的东西没有一点印象,后来反应过来,倒是听得津津有味,配合着被关键词唤起的记忆,借此还缕清了不少以前的事。
苏祠像是百无聊赖一般,两指间夹着一张符纸,翻来覆去,那薄薄的纸张在他手指中间,像是翩飞的蝴蝶。
灵视不管用,总有其他办法。
在学霸的知识体系里,捉鬼就像做题一样,有一套自己总结出的套路。
而现在在苏祠眼中,此地明明应当是D级的那只鬼,就好像放在选择题最后一道,却是一眼看过去就送分的题面。
怪异极了。
傍晚时,剧组的第一天拍摄时间结束时,整个组的人依然一无所获,对此,那两位“专业人士”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世界上真实的鬼怪,并不是那种游戏里会无限刷新的经验包,对于活人来说,其实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战胜的另一个层面的东西。
俗话说,恶鬼还怕恶人呢。
事实上,鬼的阴气和人的阳气,是此消彼长的,一个阳气旺盛的壮年男子,哪怕并不会驱鬼术,甚至都看不见鬼,那些孤魂野怪也都不敢靠近。
因为哪怕只是靠近的话,他们都会被这人的阳气所灼伤。
现在,这剧组聚集起这么大的人流量,其中不乏阳气非常旺盛的人,贸然踏足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恐怕那习惯了荒凉的鬼怪都要自闭了,哪那敢跳出来干坏事?
虞渊是在这时回来的,他一露面,大家都添几分拘谨。
和苏祠不一样,苏祠面冷,看着像柄冰雕的剑,可相貌是美丽柔和的,那种让人止不住往他脸上多看的漂亮,一看一个不眨眼,也就忘了周身的冷气儿。
而虞渊分明面上时常带些矜贵的笑,可他的气质那般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并不因表现得平易而有所缓和,总使人在他面前自惭形秽。
在场的人都看到黄金红尘的那场直播,虞渊最后几乎一人力战整个酒店的赏金猎人,面上染着血,笑容里都带了肆意的血腥。
连那两个聘来的赏金猎人也连忙打招呼:“虞哥回来啦。”
虞渊懒得理人,径直走到苏祠面前,旁若无人地想捉起他手腕,探看这一天养病的效果。
苏祠警惕地退半步,将手躲开了。
很难形容那瞬间虞渊脸上的表情,苏祠看着,心里竟生出些愧疚,他是把记忆全忘了,出于不想与人接触的本能才躲,可这时看清虞渊的脸,一股熟悉感生出来,便知道这是自己从前认识的人。
恐怕关系还不错。
他有些头疼了,失忆带来最大的麻烦就是一片空白的人际关系——本身他就不爱交际,现在交际更难了十倍。
对……苏祠蓦然想起来,我有一面前尘镜。
他从清醒时便有种莫名的感觉,感觉自己没来由地,对这失忆接受良好,虽然不记得,但倒好像习惯了似的。
如果这不是第一次,甚至是某种周期性的诅咒,自己一定会在前尘镜中留下有用的信息。
虞渊打断了苏祠的思路。
“你怎么了?”他那双鹰隼似的眼睛紧紧盯着苏祠,“苏天师,你怕我?”
苏祠听着这声音像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连忙摇摇头。
“抱歉,一时没看清。”
但虞渊好像更生气了。
他们好歹也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好些次,又是这世界上那么特别的,唯二从各方面都旗鼓相当的对手,反正他自己看苏祠,是化成灰都认得出来的。
而此时天还不那么黑,林子里也不昏暗,他都走到面前了,都能闻到苏祠身上那股子冷香,他居然说看不清自己!
什么意思,我长得那么不高清吗?
一旁的林涧溯人精似的,已看出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他早先看直播就怀疑这位虞天师有什么旁的心思,到现在几乎坐实了。
因此林涧溯也不开心起来。
苏祠刚向他告白呢。
虽然心里还慌乱,一天过去,林影帝也没想出个处理这条感情线的好章程,可他已经开始莫名在意,划定了领地。
此时看着虞渊,对方却好像肆无忌惮,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在他的领地上随意嗅闻打转。
“虞天师,”林涧溯笑吟吟的,“苏天师身体情况不大好,今日只是累了,该好好歇息的,别对他那么苛刻。”
虞渊:“?”
我跟苏祠说话,你是从哪门子窜出来的葱?
以虞渊的出身,他当然从没作为雄竞者被这么茶过——他通常是所有人都要讨好的那个。
只感觉林涧溯没眼色,说话还阴阳怪气,听着很不舒服。
他们三人站在一边,离其他人都远,虽然有不少目光总是忍不住往这边瞟,却是听不见他们之间的交流的。
林涧溯一局得胜,当着虞渊双目烈火熊熊的面,很是温柔体贴地探了探苏祠的额头。
“有些热呢,小祠,要不要先休息?我叫助理另外给你温了桂圆红枣粥。”
“咯吱”一声。
虞渊手里原本拎着根洁白的骨头,现在那骨头在重压之下,发出了一声可怜巴巴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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