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一天少一天，洛羡渝也不想管那几个没面儿的小弟了，窝家里争分夺秒享受着最后的时光，直到天快亮才关了游戏补觉。

吴丽兰临上班前推开卧室门：“饭菜给你留了在锅里，吃了洗碗，锅也洗，别抽一鞭子动一下，叫你洗碗就只刷个碗。洗衣机的衣服起来晒晒，做完家务写作业听见没有，还有几天就开学了。”

床上的被子蠕动一下，算是回应。

“赶紧开学！看你这样就来气。”

吴丽兰嘴上这样说着，关门的动作倒是轻了不少，走到玄关换鞋，洛志同拿着车钥匙等她，“小孩放假，在家不就是休息。”

“休息两个月了还不够，下回作业不写被叫到学校你去。”

洛羡渝一觉睡到中午，饿醒了，就着锅扒拉饭呢，门铃响了。

开门，是奥特曼，手里还拿着两瓶酸奶。

洛羡渝懒洋洋地问：“干什么？”

奥特曼讨好地说：“三哥，你能带我去少年宫吗？我妈没空，我今天有游泳课。”

“不去。”洛羡渝端着锅，靠在门边，“我又不是你妈，也没你这么贪嘴的小孩儿。”

“三哥，我错了。”奥特曼一边认错一边把酸奶往洛羡渝身上塞，洛羡渝穿着睡裤，没有兜，奥特曼就拉开裤腰想别上去。

洛羡渝捧着锅扒饭，看不见底下的，被刚从冰箱拿出来还带着凉气儿的酸奶冻得一激灵，饭都要喷出来：“干嘛呢你，这么小就耍流氓啊。”

“我保证，下次不和别人说话了，也不和别人说三哥说过的话了。”小孩都是人精，知道马屁往哪拍，“其他人我妈都不放心，听说我要来找你，我妈还让我拿酸奶带上，说你累了可以喝。”

“行吧。”

洛羡渝哼哼两声，勉为其难答应了，他大人有大量，不和小孩儿计较，最主要的是，不想在家写作业。

奥特曼报的游泳课，到游泳馆一看，乌压压全是小孩，下饺子一样在浅水区扑腾。

奥特曼拖着个包进去了，洛羡渝坐在外面休息区，中间隔块大玻璃，外面骄阳似火，泳池里水花四溅，洛羡渝越看心越痒痒。

用死皮赖脸从吴丽兰那磨出来的一百块钱，洛羡渝办了个游泳卡。办卡送泳裤，看来看去，洛羡渝从一堆丑的里面挑了个最不丑的。

洛羡渝很自信，不管自己晚睡晚起躺一暑假的身体有没有退化，也不屑和一堆小孩儿抢浅水区，换上泳裤一个猛子扎进深水区，下了水才依稀记得上一次游泳好像还是小学的时候和他爸下河摸鱼。

江衍把弟弟亲自送到教练手上，出来的时候经过深水区，就见浅蓝色的泳池里一身皮肉白的亮眼，也不知道练什么花样，蜷着腿抱着脚，屁股朝上撅着，黑色泳裤绷得紧紧的。

江衍看着看着，发现那人直冒泡。

“师傅，这边！”江衍朝救生员喊。

救生员一直注意着浅水区的那群小鸭子，听见江衍的喊声，顺着手指头往深水区一看，大事不妙！立马跳下水，一看洛羡渝这情况就知道是脚抽筋了。

救生员给人捞上来甩泳道线上，往下一潜，拽着脚指头猛地一掰！

洛羡渝“嗷——”一声，声音在吵闹不堪的小孩中间也是独占鳌头，仿佛泳池里上演了大白鲨咬人事件，不过好歹是缓过来了。

洛羡渝有气无力：“谢谢师傅......”

“下水前一定要热身。”救生员说，“你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练憋气，要不是有人看见了，你起码喝得饱饱的，下回浅水区就够你玩的了。”

奥特曼听见动静，大叫一声：“三哥，你怎么掉水里了！”

听见熟悉的称呼，刚刚还只是眼熟的江衍此时百分百确定了，他走到岸边蹲下，洛羡渝正凫水往岸上爬。

“狗刨还能呛水啊。”

洛羡渝抹把脸，仰头看清人：“我蛙泳冠军，谁狗刨了。”过一会儿反应过来了：“说谁是狗呢。”

江衍歪头沉吟片刻：“好像有人自己说的。”

洛羡渝退回水里，冲江衍招手：“来来来，下来比划比划，治不服你不是三哥。”

江衍站起身：“行，去那头，从那开始。”

于是洛羡渝以蛙泳不像蛙泳、狗刨不像狗刨的姿势游了过去，等到头一看，江衍正举着手机对着自己。

洛羡渝叫道：“你干什么呢？！”

江衍拍完了，低头看着手机：“第一次见狗蛙式，没忍住，记录一下。”

“你经过我同意了吗？”洛羡渝指着他，“把视频删了，下来！”

这时候那一堆小孩儿里有人叫了一声：“不游了，不好玩，我要回家。”

江衍把手机装进裤兜，临走前说：“已经发网上了，狗哥，准备准备，你要火了。”

洛羡渝狠狠拍了一下水面，往扶手楼梯那边游：“你站那，别走，给我等着！”

江衍已经牵着男孩去了换衣室，等洛羡渝脱掉死紧的泳裤，换好衣服追出来，正好看见江衍上了一辆车。

宝马车门一关，一溜烟开远了，洛羡渝直跺脚：“别叫我再看见你！”

刘佩忙完过来接人，江衍上车坐好，叫了一声：“妈。”

刘佩眼也不转，淡淡应了一声，搂着坐在腿上的小儿子：“游泳好不好玩啊，下次还来好不好？”

江云祥闹着：“不好玩，你骗人，我都喝了好多水。”

刘佩听完，微微侧头，瞟了一眼身边的江衍。

把奥特曼送回家，洛羡渝在楼道口和下了班的爸妈碰面。

“去哪了？”吴丽兰盘问。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洛羡渝头一扬，“当雷锋去了。”

洛志同走前面，开了门，洛羡渝晃到房间，刚歪床上，就听吴丽兰大吼一声：“洛羡渝你给我过来！”

“饭吃了，锅怎么不洗？衣服放洗衣机一天了，你闻闻，捂臭了没有？”吴丽兰恨铁不成钢，直戳洛羡渝脑袋，想看看里面一天天装的都是什么，“家里事不干，出去当雷锋。明天我看你穿什么，出去裸奔算了。”

洛羡渝嘿嘿笑：“我又不上班，在家光一天又没事，你和我爸出去注意点就行。”

洛志同在吴丽兰背后使眼色，什么时候了，还火上浇油。

果然，吴丽兰听完，双手一捋手上的臭衣服，当成鞭子就往洛羡渝屁股上甩：“还顶嘴，作业写完没有！”

洛羡渝跳起来闪：“快了快了，我保证开学前能写完。”

吴丽兰把衣服往沙发上一扔：“去刷锅，吃完饭开会！”

洛羡渝自觉往厨房走，边走边问：“又开什么会啊？”

吴丽兰咬牙：“批斗大会！”

饭毕，洛羡渝不用叫，狗腿地刷锅擦桌子收拾厨房，磨蹭半天出来了，拎着一包垃圾往外走：“妈，我下去扔垃圾。”

吴丽兰一拍茶几：“放那！过来！”

洛志同坐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洛羡渝放下垃圾，搬个小椅子坐在茶几前，先给父母各倒一杯茶，然后手放膝盖上，一副洗耳恭听母上大人教诲的乖巧模样。

吴丽兰火气下去点，喝口水润了润喉：“关于学文学理的事，你考虑清楚了，等开学就铁板钉钉了，现在转理还来得及，别到时候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又闹着要转。”

洛志同附和：“对啊，好好想清楚。”

从上高中第一节物理的时候，洛羡渝就想清楚了。

“妈，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洛羡渝一脸正色，“我记性好，就适合学文。”

吴丽兰悠悠地说：“记性是挺好，忘了刷锅没忘了吃饭。”

“那我还记得小时候每年压岁钱，”洛羡渝说，“你都说帮我存着，现在也没给我。”

“那我还说叫你考清华，你怎么不记着了。”

“行了行了，”洛志同打圆场，“你想好了就行，开学高二了，好好学。”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是一句废话，儿子那尿性，压根就不知道学习二字怎么写。

散会，各回各屋。

开学的压迫感实实在在落到了头上，洛羡渝拉开一个暑假没摸过的书包，做出一个令他万分后悔的举动——打开了暑假作业。

在游泳馆洗过澡了，洛羡渝还是觉得浑身刺挠，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作业吓的，决定再洗个澡，没有个好状态，怎么写好作业。

洛志同早先看见洛羡渝掏书包，回房间就在吴丽兰面前美言，说儿子打算熬夜苦读，有改邪归正的苗头。

吴丽兰敷着面膜，一听就下床穿拖鞋，拿着两根香蕉名为慰问实则突击检查去了儿子房间。

洛志同在身后忐忑不安，心想儿子你就有点出息吧，在你妈面前表现表现。

然而，一声暴喝打破了老父亲的幻想。

洛志同一拍脑袋，闭了闭眼，冷笑一声，就你这熊样，还想要零花钱。

吴丽兰恨不得拿香蕉抽死洛羡渝，桌上摊开的作业，目前还停在一片空白的第一页。吴丽兰颤抖着手从头翻到尾，全书就写了一个字儿——洛。

懒到连写全名都嫌费劲。

洛羡渝正趴床上全神贯注关注今日热点呢，谁知道他妈悄无声息就潜了进来。打眼一看，差点被床头披头散发雪白个脸的妈吓得手机扔床缝里。

“你这一个暑假都干什么去了？！作业一个字没动，还有空玩手机！敷再多面膜也不够你在学校给我丢的！”

“妈，妈！”眼看吴丽兰要变异，洛羡渝连声“妈”企图呼唤起母亲的理智，灰毛日狗屁滚尿流从床上爬下来，扑到书桌前，“我写，我现在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