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第一个学期已经逐渐走向期末,课业似乎开始紧张起来了。
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已经渐渐止住,只是私底下会有人偶尔议论两声,廖清折都全当听不到那些声音。
他已经许久没有与黄思兆往来过,甚至连平时的消息都没有再发过,仿佛自那之后两个人之间忽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这种关系僵冷的状态一直长久的持续到他今天放学回家。
赵宇声如果不是轮到自己值日或者做作业的时候,放学时偶尔会在教学楼下等他一起回去。廖清折对赵宇声很照顾,这种照顾有时候甚至会超过他曾经对黄思兆的好。这里面或许具有一定赌气和移情的因素,但说到底还是为了蒙蔽和说服自己对方其实没那么重要。
你看,他根本不在乎你这个发小,你也可以不在乎他。你曾经对他好得就像一个舔狗,可现在你已经不必再把这种好浪费在一个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的人身上。
我不跟你好,我可以跟其他人好。谁说非你不可了。
自我困扰乃至钻进牛角尖里的青春期小孩,其心理就是这样千回百转的扭捏执拗和幼稚。廖清折平时性子开朗,可钻进了死角的时候尤其如此。
他给赵宇声带了支冰棍,两人一边嗦着冰棍一边回家,拐角进小路的时候碰到另外一个等在这里的身影,廖清折神色奇怪,拽了拽赵宇声的衣角,示意他直接走。
赵宇声愣了愣,看他一眼,慢吞吞的跟着他一起要绕过黄思兆。几人错身而过的时候,黄思兆出声了,“小清,我们聊聊吧?”
廖清折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学校里流言蜚语的那段时间对方一声不吭,问都没有问过他一句,都那么久了,现在又跑过来跟他说什么东西,他们能聊什么?
“聊什么东西?”廖清折面无表情,“聊你单方面跟我断交的事情吗?”
黄思兆皱了皱眉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廖清折看着他一如既往冷淡到毫无起伏的脸色,忽然就被气笑了,“让你亲自找我你还屈尊降贵了是吧?”
遭了这么久的闲言碎语和议论,其实说不委屈是不可能的,自己明明都没有做错什么,信封他不知道是谁放到他桌兜里的,老师把他叫去办公室的谈话从来就没有泄露过,那些闲话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说他们交往很久,说他是黄思兆的舔狗,说他总是腆着脸不厌其烦的粘着对方。
可对方确实总是对他不冷不热的,这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
廖清折就像是吃了个闷亏无处发泄,学校里的流言从来没有被人证实过,可那些流言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假的,作为流言中心的两个人,黄思兆自是岿然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过一样,可他这一边却说不上好受,只是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在莫名其妙的把气撒到无辜的黄思兆身上,可是对方这段时间的冷淡也足以让他心寒到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和难堪。
黄思兆看见他牵住赵宇声的腕子,眉尖又微不可见的蹙起两分,“小清,你在赌什么气,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他说他在赌气?
廖清折睁大了眼睛,胸口起伏两下,直接拽着赵宇声离开,“走了,别理他。”
两人刚拐出巷角,没走几步就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廖清折脚步顿了一下,拉着赵宇声继续快步走,然而走出好几步的距离,他又停下来了,犹豫的看了一眼后方,对赵宇声道:“你等我一下,我就…就过去看看。”
说罢他放开赵宇声的手腕,朝着刚刚离开的巷口走去,刚一拐弯,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啊——”
赵宇声原来微微靠着墙的背站直了,看好戏的心态消失无踪,他在寂静里警觉起来,侧耳倾听着什么,没听一会儿脸色猛的一变,转身拔腿就跑,然而还是没有跑赢下一刻从巷子里伸出的几只手。
一只手帕捂到他的口鼻上面,天旋地转间他只听到几个粗壮的男声在讨论,“买一送二啊这,老大,这俩怎么办。”
“先带回去吧,免得到时候生什么事端。”
“行。”
有雨水低落到小腿上,激起阵阵凉意,廖清折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觉得身上什么东西磕得他浑身酸痛。
因为药力作用而使脑袋变得昏昏沉沉,额角隐痛,他勉力睁开眼睛,直觉入目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他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脚居然都被绑住了。
喘息加重,他试着挣扎几下,身上的绳子绑得他太紧了,紧得他觉得这绳子几乎要勒进他的肉里,动弹不得。
“别费力气了。”
廖清折一惊,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黄思兆的声音,很低,透着股虚弱。
“你的动静会把外面的人引进来。”
这片空间里半点光也看不到,小腿上隐约的冰凉水迹还在,廖清折摸不清黄思兆的位置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只能忍着慌乱小声朝着黑暗问道:“黄…黄思兆,你现在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啊?”
黄思兆很轻微的动了几下,闷哼一下,缓缓道:“没什么大问题……”
“我们这是在哪里啊,为什么会被绑起来?怎么这么黑?”
“嘘,小声点,你应该猜到了,”对方似乎笑了一下,“我们被绑架了。”
绑架?廖清折一惊,脑中一片混乱。
“你走的时候…不该回头来找我的。”
廖清折在黑暗里咬着下唇不语。
小片沉寂过后,黄思兆忽然说,“这里应该是个废弃的工厂,他们主要就是冲我来的,”顿了顿,他转动了一下已经发麻的手臂,继续道:“他们现在正在跟我爸谈条件。”
廖清折忍着疼痛,小声道:“你怎么知道?”
“在你醒之前,刚刚有个人进来过。”
“……”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绳子勒得有点疼,地上很磕。你呢?”
“我跟你差不多。”
又是一阵沉默,廖清折不自觉的有些发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把下唇咬出了血。
他没经历过这种事,满脑子都是那种血腥满面的杀人抛尸新闻,很怕,怕得要死。
黄思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些费劲的朝他这边一点一点的挪过来,但是实在是太难了,许久之后廖清折才感觉到自己被束缚的小臂贴上一片温凉,那也许是黄思兆的手臂,脖子,或者脸颊。
“别怕,”他听见黄思兆缓缓道,“他们要的是钱,不会伤了我们的。”
廖清折紧张得五指攥紧,忍不住刻薄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已经跟他们说过话了?”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我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所以家里才会总是让司机接我回家,”黄思兆闭起眼睛,轻声喃喃:“他们一般只会要钱的。”
水滴缓慢的低落在地上,发出溅落的声音,偶尔一两滴溅到廖清折的脸上,让他从惶然无神的状态猛然一惊,在自己醒后身边还有另外一道一直被他忽略的体温。那种惧怕又细密的从骨缝里冒了出来,“我…我们这里,是不是有三个人?”
“对。”
那他旁边的人…岂不是被他连累,一同被抓紧来的赵宇声吗?
黄思兆连累了他,他连累了赵宇声,现在他们三个人一起被关在这里动弹不得,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能逃出去吗?
廖清折小幅度动了动,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去碰了碰赵宇声的位置,对方没有任何动静。
他想叫醒他,又怕招来外面的人,压低声音凑过去问黄思兆,“我们可以逃出去吗?你能不能动,绳子在哪个位置,我给你咬开,我们一起逃出去好不好?”
黄思兆沉默片刻,“你也看得到,这里没有光,也没有窗户,有也说不定被封死了,外面守着好几个人,光凭我们三个,怎么打得过外面四五个成年男性?”
“我们可以跑啊!”廖清折的声音忍不住变尖了一点,他反应过来后受惊一般在黑暗里左右看了看,“打不过我们为什么不能跑,只要把绳子解了,只要绳子能解开,我们就算刨也能刨出一个洞口离开。”
黄思兆忍不住闭上眼睛,“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不行!黄思兆,你是怕了吗?今天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连累我可以,但是我不能连累别人你知道吗?你说绑匪只要钱是吧,可我不信你那个冷漠傲慢只讲功利的爸会把我们赎出来,他肯定只会愿意赎你,到时候我跟赵宇声怎么办?你说,我们怎么办?”
黄思兆被吼得愣了一下,嚅嗫道:“我爸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不是,”廖清折冷笑,“你简直跟你爸一模一样,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自己想办法。”
“……可是他们手里有枪,我刚刚看见了,”黄思兆的声音愈加的低:“不要冲动,好么?”
忽然有人低低痛吟一声,廖清折僵硬的身体察觉到身旁的人动了动,赵宇声终于醒了。
“这是……哪儿啊?”
外面守着的五个男人分布房间的几个角落,这处废弃工厂委实太破旧了些,到处都在漏水,地面很潮湿,脏兮兮的,为首的男人被叫老大,正是那天去李树烧烤摊带头的男人。
这些人原就是一帮混混,曾因为涉戼黑和犯罪蹲过大牢,行事本就比常人更加偏激嚣张,正因此才敢光明正大抢别人生意,还能干出这种更加恶劣的事情来。
他们老大负责和黄思兆的父亲谈判,但是没谈拢,那位黄先生拿出生意场上的那一套对付他,老大什么都没说,只是冷笑一声,把黄思兆从那个小黑房间里拉出来当着他亲爱爸爸的面狠狠踢打了一番,最后他们用枪抵住了这位黄少爷的脑袋,他爹的脸色才终于慌了一下,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哦,对了,”这满脸凶相的男人对着屏幕里的黄先生道:“除了他,还有两个崽子,你一起赎了吧,”他大笑,“不过这样加起来的话你要付的可不少。”
“你舍得吗,黄老板?”
晚安哟~好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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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老大哥和他的冤种弟弟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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