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大哥和他的冤种弟弟6

男人身形修长,身上西装恰到好处的将他的宽肩窄腰完美勾勒出来,只是看起来稍比寻常男人要清瘦一些,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大厅里。

他摘下染血的皮质手套,随手往沙发上一扔,松了松自己的手腕。

一名金发碧眼的下属递上一条温热的手帕,颇有些虔诚的用湿手帕擦拭着他的手指,却又保证自己没有跟他的手部皮肤有直接接触,摆弄片刻便捧着手帕离开。

男人搔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姿态随意的往沙发上一靠,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怎么样,还是不肯吃东西?”

“是的,已有两天未曾进食。”

男人闭上眼睛往后靠着沙发,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不知是含了嘲弄还是冷倦的意味,淡淡道,“倒是痴心一片啊……这是在同我抗议呢。”

没有人答话,众人也不知道他闭起眼睛在思索什么。

陈琅有些奇怪的站在他背后,听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上次梦境里给他一枪穿喉的那个人,他想绕过沙发去看一下对方的脸。

然而他一从沙发的左方绕去前方,男人却忽然从沙发上站起,顺着右方往后走,“我去看下,别跟来。”

陈琅脚步一顿,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个什么都摸不到的阿飘,绕沙发的行为无疑是在脱裤子放屁,于是无语片刻,直接穿过沙发跟在男人的背后,随他一同往大厅拐角的深处走去了。

这地方真是大得离谱,陈琅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吐槽,住这么大的地方从客厅到厨房是不是还得开着玛莎拉蒂穿过两条公路才能到达。

然而面前的男人却似乎不这样觉得。

他的脚步很闲适,甚至哼着歌儿,嗓音低沉却带着莫名的悦耳惑人,听久了耳朵痒痒的,就想去看看声音的主人。

陈琅跟着他绕过不知多少个偏厅小会议室和七拐八拐的回廊,最终通过一条光线昏暗的通道,他停在一扇和墙壁嵌和在一起的纯黑色的门前,微妙的顿了会儿,居然往后看了一眼。

陈琅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心脏差点跳出来,即使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个梦境里的阿飘,却还是忍不住怀疑那一瞬间男人是不是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

这踏马只是一段世界线重启前的剧情回忆而已啊!

然而那个回头中陈琅只看到了一截秀致的下巴,还有半边颜色浅淡的唇,就像是风雨吹打过后失色的月季,让人联想到无人踏足的遗迹角落,是一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留白与失真。

难以想象这样的男人一生中会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

事实上,在他推开纯黑色的门之后,里面的人就是男人唯一得不到的“东西”。

陈琅一眼看到了里面床上被锁链牵着脖子的廖清折,还有层层缠绕在他半张脸上,已经渗出两个血色洞窟的医用绷带,绷带兜不住的血顺着脸颊滑落,像一行令人惊惧的血泪,蜿蜒着滴落到白色的床单上,晕出一片残忍怖人的血迹。

“靠——”陈琅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紧绷,意识渐渐回笼,从梦境到现实的瞬息转变让他忍不住捏了捏鼻梁,情难自已的说了一句:“我凎……”

李树被他吵醒,迷迷糊糊的抬起一张被压得全是褶印的脸,“秋哥,你干谁啊?”

陈琅磨了磨牙,“干.你。”

“啊这,不好吧,”李树一下子惊醒,随即又扭扭捏捏的低下头,羞涩道:“不过也……也不是不行。”

“……”陈琅:“滚滚滚,酒醒了赶紧走,待会儿我要忙了。”

“哦。”李树爬起来,忽觉裆部拉扯,低头一看,张双正一只手抓着他的裆,在梦里做着掏鸟窝的美梦。

李树把他的手抖下去,打了个瞌睡,摸摸兜,左顾右盼:“哥,我那小瓶酒呢?”

陈琅一指桌上,“在那儿呢,高度白酒敢这样乱混着其他酒喝,喝不死你。”

李树嘿嘿一笑,拾起酒瓶揣回兜里,“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就爱这一口。”

陈琅臭着脸,“你昨晚上还吐我一身。”

“啊?”李树大惊失色,“这怎么会?”

“怎么不会,衣服还在盆里,给我洗了再走。”

于是李树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勤勤恳恳洗衣服去了,在浴室里吭哧吭哧的搓泡沫。声音大得把张双吵醒,撅着屁股在床上蛆一样的拱着被子蠕动。

陈琅看了看,没忍住,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醒了赶紧起,别哼哼。”

——————

赵宇声从桌兜里拿出那盒冷掉的炒粉,过了一个晚上,炒粉已经冷掉粘成一团了,他毫不在意的抽出筷子,夹起来大口往嘴里送。

冷掉的炒粉没什么味道,油渍凝结,并不好吃,他的同学都去饭堂了,只有他拿不出买饭的钱,独自留在教室里吃冷饭。

他一整个晚上都没回家,蜷在公园椅子上喂了一晚上蚊子,现在全身都是红点,有同学嬉嬉笑笑的说他是不是得了什么花柳病,这个词他们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活学活用,却用在了自己满身蚊子包的同学身上。

赵宇声的饭盒吃到一半,门外传来脚步声,黄思兆同廖清折一起走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玻璃饭盒,里面放着家里给做的便当,拿去办公室请老师帮忙用微波炉热了一下。

“啊。”他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教室里有人,原本不着痕迹牵住黄思兆衣角的小动作收回去了。

“你好呀同学。”他笑着同赵宇声打了下招呼,然而正埋头吃饭的人没有理他,于是廖清折便自然而然的坐在了黄思兆旁边的位置上,打开了自己的饭盒。

黄思兆从书包里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盒糖醋里脊一盒凤尾虾,摆在他面前,“吃吧。”

“你不吃吗?”

黄思兆单手撑着下颌靠墙,修长白皙的手臂在廖清折面前晃了一下,“不好吃,在家吃腻了。”

廖清折笑:“班长又凡尔赛。”

黄思兆轻轻啧了一声。

赵宇声吃完炒粉,又仰头灌了一大杯冷水,打了个饱嗝,胃里难得的充实感让他稍稍安下心来,无视教室另一头的动静伏在桌子上睡觉。

模糊间总是听到断断续续的小声说话,直到他被推醒,就见廖清折朝他半弯着腰,声音温和,“同学,这些我自己一个人吃不完,你要不要尝一点?”

赵宇声看向饭盒里的菜,一半排骨一半虾,不像是剩下来的,倒像是特意拨出来的,他的视线扫往另一边,黄思兆正面色淡淡的摆弄着手里的手机,看上去没什么情绪。

廖清折脸上有一层浅浅的关切,赵宇声冷静剖析半晌,下了定论:这是一个怜悯的,就好像对待路边小狗的那种眼神和态度。

然后他把菜收下了。

他需要这样的怜悯,为了能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儿,自尊这个词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谢谢。”少年的声音意外的沉且冷,廖清折愣了一下,随即眉眼弯弯的笑道:“不用谢。”他的眼睛很干净。

放学过后要为第二天的期中考而摆课桌,桌子需要排序好并将桌兜反过来,班级里的男生都要干活儿,赵宇声被夹了一下手,不小心那桌角撞了他的男生随口道:“不好意思啊。”随即抬着桌子离开。

手背刮掉了一小块儿薄薄的皮,但是没出血,那血反而在皮肤底下慢慢的淤积成一团紫红的痕迹,拿针一戳就能把血放出来。班级里面无疑是有人看见了这一幕的,只是没人管他。

下课后赵宇声把回家的脚步放得很慢很慢,夕阳斜下,他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割裂开,一半随着太阳落下,一半留在这儿浑浑噩噩的行走,不知归处。

他在天完全黑了以后才回到家,临到家门口,他听到了一点动静,断断续续的。

赵宇声绕过大门,靠近房间窗户那里,他的耳力一向不错,这次将里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男人的低喘,女人压抑的吟叫,他就像一尊雕像一样凝在窗户外边儿站了良久,忽然一转头,拔腿就跑了出去。

赵宇声听到耳边的呼呼风声,他的两条腿就像是自己会动一样,带着他不停的,漫无目的的奔跑离开,将那两道声音远远的甩在身后,再也追不上他。

跑了不知多久,他伏在墙边脸色苍白,半晌忽然一弯腰,直接吐了出来。

中午吃的没消化完的东西被他全部吐出来,赵宇声脱力般的靠在墙边,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

好恶心。

过了不知许久,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了,“嗯?小孩儿,怎么又是你,”

一道手机电筒的光线照过来,让他不适的眯起眼睛,流下一滴干涩和强光刺激出来的生理性眼泪:“怎么每次见你都在草地里,真不怕里面有蛇吗?”

赵宇声形容狼狈的坐在折叠的小塑料凳上喝着热水,面前的高大身影在背对着他忙碌。

“炒个河粉吗,要不要辣?不加葱啊?行。”他右手戴着一只布手套,将炒锅颠得飞起,速度快效率高,阵阵香味儿漫过来,赵宇声不自觉又喝了一口热水。

今天陈琅生意不错,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炒粉已经卖完了。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拧开矿泉水一下子灌下去大半瓶,舒爽的叹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身后还有个小朋友。

他回头看了看小凳子上的赵宇声,赵宇声也正在看着他,两人对视片刻,陈琅道:“炒粉没了,你也刚吐过,就别吃这么油的东西了,”他想了想,“你要不嫌弃,或者信得过我的话,回去我给你炖点儿汤。”

赵宇声的目光里仍然含着隐隐的戒备,但是却没有拒绝他,一双眼睛就跟黑葡萄似的,和陈琅梦里的那个哼着歌儿的疯批相去甚远。

陈琅:我行我上。

还是陈琅:看到了吗,他撕人就跟手撕麻辣鸡一样,统统,我害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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