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喝点。”
“不用了。”
林知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头,和被送到嘴边的汤勺拉开了点距离,又强调了一遍:“路宵,我吃饱了。”
见人不配合了,路宵又靠近了点,再次固执地将汤勺送到人嘴边,眉间皱着还振振有词:“昨天流了那么多血,脸都还是白的,再不多吃点,什么时候才能补回来。”
林知下意识地想要抬抬手,却在下一秒又放弃了,因为他现在两只手掌上现在都缠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绷带,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最里面一层被药物浸染成了黄褐色,正是由于手上的伤,以至于让他连最基础的自理能力都要人帮忙才行。
半推半就间,又是半碗鸡汤下肚,他这回是真的一点都吃不下了。
路宵这才放下勺子,收了碗,又顺手拿了张纸巾给林知细致地擦了嘴角,神色坦然,动作自然,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意味。
林知受伤的手麻木地搭在膝上,终是敛去了眼底的那点不自然。
其实情况没有路宵说的那么夸张,他只是两只手伤到了,手掌正中心部分被锋利物件割出两道略深的血口子,看着血乎啦差地渗人,但是去包扎的时候医生说了,虽然伤口深了点,但幸运的是没伤到要害,只要按时换药,养上个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了。
至于脸白神色不好,一方面是因为他皮肤本来就白,第二个方面是因为......他还没能完全接受眼下的现状。
他——竟然重生回到了一年前。
这是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
在林知最后的记忆里,是整个北城安全区的沦陷,阴沉沉的天气,暴雨倾盆如注,脚下连连塌陷的土地......他和路宵就这样被困在了一个半塌陷的墙角里,上下左右都被堵的死死的,暗无天日,进出不能。
路宵受了伤,是被高层楼房上掉落下来的重物砸到了,他的情况很不好,刚开始还咬牙硬撑着不吭气,但没过多久就发了高烧,脑袋开始不清楚,全身烫的像火炉一样。
林知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从墙角处循着感觉一点点地往外挖,试图从死路里扒出来一道生路,但是失败了,只是拨开一点点,不怎么牢固的上方好像是承受不住一样砸下来更多的砖瓦石粒,这样一来,反而更加挤压了他们目前所拥有的一小块尚且安全的空间。
他微微缓了口气后,又坐了回去,身体挨着浑身烫的不像话的路宵,让他能感到一点凉意,诚然,在这样的状况下,继续做无用功还不如选择保持体力,那样还有可能等到救援——虽然概率极其微弱。
林知在北城安全区住了五年,知道这里的各种制度措施都不完善,这次塌陷意外又是来势汹汹,估计情况会差到极点,什么时候能凑齐救援的人都不好说。
更直白点就是,他和路宵大概要被困死在这个黑暗又狭窄的角落里了。
生活在这个世道里,死亡是一件很常见的事,他们几乎每次接佣金任务出安全区的时候都能见到有伤亡,可能是陌生人,也可能是身边人。
林知并不害怕,只是难免有点遗憾,他其实一直想要攒钱搬到距离这里几百公里之外的长南安全区,那里更大更繁华也更安全,同时还是他妈妈临走之前的愿望,却没想到,如今钱攒了一半,人却要没了。
真是可惜。
难怪很多人都爱说世事无常。
他用胳膊用力碰了碰了旁边昏昏沉沉地路宵,想通过跟他说话让他能保持点清醒:“路宵,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没做完吗?”
“......”
路宵的头沉的抬不起来,烧的厉害,似乎终于寻到了身上带着点凉意的林知,伸手将人紧紧圈在自己怀里,声音微乎其微:“......别动。”
滚烫的呼吸落在耳畔,林知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他神志不清终是没有挣开,反而伸出手,小心避开他背后的伤口,带有安抚意味地落在他的肩头。
在黑暗中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林知被环绕着自己的热源染的大脑有些昏沉的时候。
路宵此时却好像清醒了一些,他像是在回答许久之前的问题。
“......我想告诉你。”因为身体不适,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厚重,“我想告诉你......林知,我喜欢你。”
林知一怔,刚迷糊起来的脑袋又找回了一丝清醒。
路宵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不要像拒绝他们一样,拒绝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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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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