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佳也没有想到，龙老师在收到她的作业后，会用手上的评委会推荐名额将作品参赛，更没想到能够拿奖。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在某一个村的山，连奖都是请龙老师找人帮忙代领的，也没能看到校园里因她泛起的波澜。

因为她的迟迟未归，着急上火的还有胖哥。

“胖哥，我暂时不会回去，我要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姜佳对着手机十分平静地说道。

“你到底还要待多久啊？我们工作室今年可还没开张？”胖哥急得满眼通红，现在短剧可火着呢，这眼瞅着都放在手边的钱，却不能赚能不着急吗？

胖哥越想越急，“还有你年前讨论过那一个本子呢？我都找人按照你说的改好了。不然我再去给你另外找几个本子？”

胖哥在这一行混了这么久，现在也是知道的，这个短剧题材也是要赶热点的。这热点又变得快，这个月拍出来大家喜欢，下个月说不定就不爱这个了。

姜佳想了想，给出了个主意，“胖哥，这样吧。小珂跟了我好几部剧，能力也磨练出来了，你让她先拍着试试。

“那你呢？你不拍了？”姜佳现在可是工作室的摇钱树，一听姜佳流露出甩手的意思，胖哥更着急了。

“我肯定还会继续拍的，但是我现在有个想要拍的东西。”姜佳摸了摸相机，语气坚定，“放心，我也不会不管的，要是有问题你就来找我。我把纪录片拍完了就回来，你就当做是我暂时放个假。”

大概因为一开始就是胖哥有求于姜佳，再加上姜佳过硬的专业能力，胖哥性格又圆滑。两人意见有分歧的时候，让步的多半是胖哥，

这一次，胖哥最后也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道，“你可别后悔，晚几个月你知道你少赚了多少钱吗？你干嘛非要拍什么纪录片，我就没听说谁拍纪录片赚到钱的。”

“胖哥，我最开始赚钱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过做我想做的事，要是为了赚钱而不能做我想做的事，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姜佳刚回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迫切地证明“我可以”。

答应胖哥拍短剧是、跟慕嘉衡其实也是，姜佳在接受了这一切，能证明“我可以”的一切之前，从来没有去思考是不是“我想要”。

就跟一个已经饿昏了头的人一样，饿到极点时，只要面前有食物就往嘴里塞，哪管是不是自己喜欢吃的？可等稍微填饱肚子之后，有了力气去思考之后，也开始学着去分辨出“喜欢”和“不喜欢”。

胖哥没能懂姜佳的话，摇摇头无奈道，“你们这些艺术家的思维，反正我是猜不透。”

姜佳挂了电话，她今天要去镇东头的一家拍素材。听说那一家比较老派，现在别人家葬礼都是请歌舞队过来卡拉OK，他家还特意从隔壁镇请了人来唱皮影戏。

带着手机她嫌烦，干脆把手机放家里。反正镇上也不大，家里人要找她很方便。

到了地方，唱皮影戏的老人挑着两个大箱子就过来了，他还有一个负责配乐的拉二胡的搭子还没到。等待的机会，姜佳就请求他将箱子里的剪偶拿出来展示，让自己拍拍。

老人很少看到年轻人对这些感兴趣的，拿后面的支架摆弄着让剪偶动起来，一边用说不出到底是显摆还是嫌弃的语气道，“以前这些呀，都是拿牛皮做，现在不行了，都是纸皮做的。”

等老人的二胡搭子到了，老人就上台。今天演的是西游记的一出，可能因为了解背景，姜佳也看得津津有味的。

一场停，姜佳刚放下机器，来帮忙的一大妈凑过来有些八卦道，“佳佳，那是不是来找你的呀？我看她盯了你好一会儿了？”那个穿着时髦的陌生女人一看就不是她们本地的。

姜佳闻言顺着看过去，脸色一变。来人是盛语嫣，姜佳说意外也不意外，在盛嘉衡爸妈将事情查出来后，盛家那边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姜佳有些警惕地快步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然后将人往远处带。

盛语嫣看她这防备姿势，顺从地跟她走到僻静处，才开口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盛语嫣上下打量了一下姜佳，“你的状态比我想象的好多。”

姜佳干干地扯了下嘴角，不明白盛语嫣的来意。

盛语嫣突然说道，“我留学申请材料下来了，下个月就要出国。”

姜佳没想到她特意跑过来就是跟自己说这个，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恭喜你得偿所愿。”

盛语嫣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她，又说道，“嘉衡哥也去，我们一起走。”

听到这话，突然，姜佳莫名的有了一种一切重回正轨的安心感。所以，她顺口道，“那也恭喜他。”

盛语嫣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直到姜佳有些不解地看过去。

盛语嫣突然笑了，自嘲道，“我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所以我想来看看你，想着总不至于就我一个人这么凄惨。”

姜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我用了很多年才学会这个道理，放过了自己。”

“你总是这么冷静理智。”盛语嫣感叹了一下，似乎又有些不甘心道，“你说奇不奇怪？明明是我爸出轨，我以为最生气的会是我妈妈，可最先原谅他，帮他说话的也是我妈。我实在接受不了，所以我想离开家里，走得远远的。但他们所有人都不明白我为什么抓着这点不放，他们说连我妈妈都不计较，我有什么过不去的。”

“还说我要是敢走，以后就不认我，不准我再回家。”

姜佳笑了笑，看着满脸挣扎的盛语嫣，“所以我才恭喜你脱离桎梏，从此可以海阔天空。”

“至于他们？”姜佳不以为然道，“盛语嫣，你信不信，当你强大起来后，他们会主动向你低头，请你回家。”

盛语嫣的情绪被打断，有些愣愣地看着姜佳。说这话的姜佳一如既往地笃定自信，让人忍不住信服。

远处的棚子里随着二胡响起，又变得热闹起来。

刚刚那大妈踱着小碎步热心地跑过来道，“佳佳，要开始唱了，你还拍不拍？”

盛语嫣收拾好情绪，开口道，“你去吧。”

姜佳点头，说道，“一路顺风。”

看着盛语嫣坐上了车，姜佳才转身。

看人走远，一直在旁边等着大妈过来探究竟，“佳佳，你朋友就这么走啦？她是来找干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姜佳摇摇头。

台上的孙猴子还没有取经任务在身，刚刚学会法术，一个筋斗云就飞到了十万八千里，快活得很。盛语嫣恭喜你挣脱了紧箍咒，努力飞得远远的，高高的吧。

姜佳这部纪录片从冬天拍到春天，再加上剪辑的时间。等姜佳再次回到海市的时候，路上的行人都换上了轻薄的夏衫。

“你可总算是回来了。”胖哥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迎了上来，有些夸张地捂着胸口道，“咱工作室你不在，就跟鱼没了水一样。”

“胖哥，少给我戴高帽子。”姜佳笑了，又跟旁边的小珂打招呼，“听说你拍的那剧，成绩非常不错呀。”

小珂守在一旁，这是她第1次独立拍剧。心情多少有些忐忑。她刚入这行就一直跟着姜佳做副手，深深地折服于姜佳拍剧的手法，甚至很多东西都是跟姜佳身上学习的。这会被姜佳肯定，心里比赚了多少钱都开心。她笑呵呵地凑到姜佳面前，“姜老师你前期工作都做好了，我哪还敢砸您的招牌。”

跟工作室的人寒暄过后，才聊起正事，胖哥搓了搓手，笑眯眯道，“怎么样？你打算什么时候开拍？你是有自己看中的本子，还是我给你找？”

姜佳没有直接回答，扫了一圈墙上贴着的工作室拍过的短剧海报，问道，“胖哥，你对市场比我了解得多，觉得我们工作室一直拍这些能活多久？”

胖哥没想到姜佳问这个，沉默了一会，他明白姜佳的意思。前后不过一年多，之前还无人问津被认为上不了台面的短剧市场，突然就成了香饽饽。无数资本挥着钞票涌进来要分一杯羹，他们有实力，有资源，有人脉，随随便便就能弄起来“大制作”。大鱼吃小虾这个道理亘古不变，他们工作室虽然因为占得先机而取得一定优势，但是这优势现在眼看着也越来越小。

“那你的意思是？”

“胖哥，我们也该升升级，学着人家拍点“精品制作”。”

“精品制作”就意味着高投资高成本高风险，胖哥有着中年人该有的谨慎。尽管心里知道姜佳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我们要不要再观望观望，我们也没那么多试错成本。”

“胖哥，我们要是现在不下场占位置，别说吃肉了，恐怕我们以后喝汤的机会都没有。”姜佳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

从我可以转换到我想要之后，她就有了新的野望。她的野望需要很多的金钱做支撑，那么既然她知道市场的发展，那就早该大展拳脚，早早布局。

“胖哥你以前也是做生意的，自然知道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反正我们早晚都要走到这一步，为什么不早点开始？”

“当然，我们该赚的钱还是得赚，我看小珂就干得不错，工作室可以再签几个像小珂这样技术过硬的导演嘛，我负责剧本的挑选，指导 具体拍摄就交给他们。”短剧嘛，剧本到位，演员服饰到位，导演只要基本的审美过关，就大差不差。

姜佳说要拍的“精品制作”，也不是说拍就能拍的。在等待一个好剧本出现的功夫，她先去学校搜刮了两个刚要毕业的导演。姜佳给他们看了自己之前拍的几部短剧，将自己的思路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们。

那两人都很惊讶，别看现在大家都一窝蜂地过来拍短剧，但真正能够留下名字的还是少数，像姜佳这种成功的经验，就更是弥足珍贵。

姜佳可不管这么多，她恨不得可以一键传输过去，俩人快快学会给她拍剧赚钱去。

见姜佳这样，胖哥渐渐安心下来。他觉得姜佳这次回来变了，突然变得发奋图强起来。以前倒不是说得过且过，工作也是做得一丝不苟，只是给人一种干一票就走的感觉，胖哥总觉得她随时会抽身离开，所以他内心其实一直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