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自己不弄吗?”
空旷的浴室里,水流嘀嗒蜿蜒淌下,祈知麟的声音清透回荡在室内,像拉长的皮筋猛然弹向陈有星额头,震荡开他的羞恼,绯色染红他黑亮的眼睛。
“我…”
祈知麟一脸理所当然的反问,低垂的浅色眸子有些桀骜,在说这种事情的时候也是漂亮的。
那些羞恼全部变成不明的水汽冲上陈有星的脑袋,他像一个大型的拨浪鼓,边摇头便后退道:“谁,谁像你那么熟练!”
可他忘了手腕还在祈知麟手里抓着。
祈知麟顺手一扽,五指微紧,浅粉的指尖在小麦色的手腕印出浅浅凹陷,陈有星身子一晃又被悠了回来。
他的脑子也忽悠一下,因为他听见了祈知麟接下来的话。
祈知麟提着的嘴角满是促狭的笑意,抓着陈有星的手腕举起来,微低着头看他:“你这不是记得挺清楚吗?”
陈有星后退,光裸的脚底传来冰冷的瓷砖触感,让他熏上头的热意迅速消散:“没,我记得不清楚!”
“哦,不清楚……”祈知麟侧脸眯了眯眸子,做思考状,又浅皱着眉转回来:“那可麻烦了,正好我帮你回忆下。”
陈有星:“……”
手还被抓着,陈有星实在退无可退,瞄了一眼祈知麟的手。
手掌较他宽大许多,青色脉络绕着颀长的骨节,指尖翘起一段弧度,陷在他手腕中遮住了小片粉色的指甲。
小臂肌肉紧实,肤色洁白,腕骨微凸。
是结实极具爆发力的手臂。
只要抬手回握,转身抬腿后踢,腰部使力,纵使是身高190,体重78kg的成人男子也可以轻松地甩出去。
陈有星抬眸看了眼祈知麟。
好吧,他实在是舍不得。
于是,陈有星使了使劲,拉开0.01厘米憋红了脸:“不,不用帮我回忆。”
祈知麟大为诧异:“可是你不记得了。”
陈有星低着头,漆黑的发滴落水珠,像只落水后可怜兮兮的狗,带着气音:“我记得清楚,很清楚,不用回忆了!”
“哦。”
“既然你记得那么清楚……”祈知麟话音一转:“那你帮我回忆回忆吧。”
“什……么!”
陈有星怀疑自己听错了。
所以说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回忆的必要?!
陈有星这么想的也这么说出了口。
“当然有。”
陈有星的另外一只手腕也被祈知麟攥住了,拉远的距离又被拉了回来,低沉的质感清透的声音绕着陈有星头顶进入耳朵。
祈知麟轻哼一声,慢条斯理:“一码归一码,回来是你‘轻薄’我的补偿,而我帮了你这要另算。”
“我让你帮我也不算过分吧?”
祈知麟抓着陈有星的手带到腰间,头越来越低:“像我当时那样……”
睫毛密密长长的错落,叠出小片阴影在高挺的鼻梁,近到可以看见光滑白皙面容上,细细的白色绒毛。
陈有星瞳孔微缩。
客厅灯光朦胧,电视无声放映,米色的丝绸睡衣轻搭在沙发边缘,衣摆有不明显的褶皱。
突然门半关的浴室传来一声巨响,丝绸睡衣顺着沙发脊背滑落在地。
浴室门被人一把推开,裹着浴巾的陈有星噔噔噔噔跑回了卧室,哐地关上门,身后出来一声怒喝:“陈有星!”
陈有星还是没能忍住,给了祈知麟一个爆摔。
祈知麟额发微湿,黑着脸坐在冰凉滑腻的地上,反手撑在身后。
这就是陈有星的喜欢?!
陈有星果然是个骗子!
关上门,陈有星的心还在砰砰直跳,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后知后觉感受到凉意——水珠还没干,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衣服扔在洗衣机里。
更糟糕的是,他给了祈知麟一下就跑了。
应该很痛。
从铭湖酒店回来后,脑中的那根弦就紧紧绷着,最后断在了祈知麟身上。
陈有星接下了浴巾,慢慢擦着头发,汇聚的水珠被拭去,他缩了缩脚趾,抿起了唇还是围上浴巾,拉开门走了出去。
浴室熄了灯,客厅静悄悄的,沙发上已经没有了米色睡衣的踪影。
陈有星看了一眼祈知麟卧室的门,拽好腰间的浴巾,赤脚走向厨房。
沙发周围铺着柔柔的地毯,触感像猫咪软嫩的后颈。
陈有星转了一圈,看到一个眼熟的东西,他抽出又薄又利的刀,在厨房切好端起来敲响了祈知麟的房门。
“咳,祈哥,你在吗?”
说起来,他还没好好向祈知麟道谢,再加上心意的暴露,只顾着惶恐无措。
屋内没有声音。
陈有星又敲了敲。
“祈哥?”
如果想要道谢的话……还是先道歉吧。
“祈哥,对不起,刚在才浴室,咳,是我不对。我不该反应过激。”陈有星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你打回来吧……”
黑沉着脸的祈知麟开门抱胸,掀了掀眼皮,从齿缝里吐出字来:“干嘛?”
真开了门,陈有星倒不知道眼神应该放在哪里,他伸手一递:“祈哥,对不起!”
祈知麟看着递过来,已经切好的西瓜挑眉难以置信地笑了:“你这是来道歉?用我让Warren买的西瓜?”
陈有星:“呃……”
祈知麟看起来有点烦躁,盯着陈有星。
那视线像X光,让没穿衣服的陈有星更难受了。
但他也没有什么能拿出来让祈知麟消气的东西,行李都还在家里呢。
祈知麟哼出一个气音:“袖扣呢?”
陈有星耳间微微一动,抬起头:“什么?”
祈知麟从烦操要变成暴躁,修长的眉皱起:“我是吐字不清吗,每次你都要反问一遍!我说,送我的袖扣呢?!”
他把手掌摊开伸向陈有星:“还我!”
陈有星下意识地把装西瓜的盘子放在了祈知麟的手上,祈知麟被冰了一下,立刻跳脚:“谁要这个,这个是买给你……”
他咳了下:“我不要这个,快点给我袖扣!”
陈有星的眼睛垂了下去:“袖扣,坏了。”
祈知麟抓着盘子的手一紧:“坏了,也给我。”
祈知麟瞄着陈有星身上一眼,啧了下:“我说给我就给我,磨蹭什么,”他转身回去捞来什么东西,往陈有星怀里一扔:“穿上!”
转过身来他的动作明显一顿,又若无其事的撵陈有星:“快点给我拿过来。”
陈有星抱着柔软的睡衣懵懂抬头,正好看见祈知麟别扭的姿势。
“祈哥,是不是刚才摔到了……对不起,我会一点按摩,要不要帮你看看?”
祈知麟本想关门,闻言顿了顿,勾起一侧嘴角:“你又想占我便宜?”
陈有星:“……不,不是……”
祈知麟:“好啊。”
陈有星一愣,祈知麟歪了歪头看他:“还不快点换衣服过来。”
陈有星拿着睡衣回到卧室。
他捏着柔软的布料,心像泡软了的棉花。
这样的局面似乎比他预料的好了太多。他低下头一点点像是被蛊惑,鼻尖在那睡衣上轻嗅——是祈知麟的味道。
或许说是祈知麟惯用的香水味。
贴着祈知麟的肌肤,一点点散发在空中,蔓延在这些丝织品上,亲密无间。
也即将触碰到他。
睡衣对陈有星来说有点大,但十分舒适,轻若无物。他把袖口和裤腿卷了卷,垂下头又嗅了嗅,眨了眨眼。
这似乎是一个隔着空气的拥抱。
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这是陈有星第一次进祈知麟的房间,祈知麟正坐在床边的躺椅侧着脸出身,米白色的睡衣和冷色调的卧室相融合,成倍的,独属祈知麟的香气扑面而来,像围墙对陈有星从敞开一道缝隙,从中露出诱人的甜蜜。
祈知麟皱眉:“慢死了,袖扣呢?”
精美的雕像有了活人的喜怒哀乐,陈有星回过神:“当时都带走了,还没拿过来……我明天去取。”
“已经坏了的话,我送一个新的给你吧。”陈有星向前几步,对上祈知麟的视线。
“我不要,我就要那个。”祈知麟撇了下嘴:“回去?明天上午要去《野鹰》签合同,哪有时间让你回去……”
他下巴微抬:“你家不是在附近吗,让人给你送来……你那个‘亲’妹妹。”
陈有星侧了侧头,觉得祈知麟说“亲”妹妹的声调格外怪异。
他思考了一下:“可是,让别人知道这里的地址……”
祈知麟一脸无所谓:“她不是‘亲’妹妹吗?你管不了吗?”他撇过头,不去看陈有星身上隐约勾勒出身形的睡衣:“不然我可没有那么多衣服借给你穿。”
陈有星“啊”了一声,点点头:“行。”
“祈哥,你是哪里痛?”
祈知麟绷着脸,慢吞吞走向床,跪住,一点点趴下,紧着声音:“后腰。”
哦,摔到了尾椎。
陈有星心里有数,走到床边,把药油放在一旁,搓热手掌,微低下身子,隔着衣服先试探地摁了摁祈知麟的后腰。
“这里,还是这里?这里痛吗?”
“……”
陈友星没得到回应,移开眼眸去看祈知麟。
祈知麟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头,正怔怔地盯着他。
陈有星:“……”
祈知麟:“……”
陈有星手下使劲一按。
祈知麟:“唔!”
祈知麟缩了一下,气急败坏:“你干嘛!”
也许穿着睡衣的祈知麟棱角太过柔软,亦或是躺在床上的祈知麟太好拿捏,陈有星耳廓红了一片,移开眼眸点点头:“看来是这里。”
站着不好使力,他正要抬腿跪住床,目光看到了床头有一个红红绿绿的卡通罐子,正要眯眼细看。
祈知麟突然撑起身大声道:“等等!”
陈友星回神,一动不动:“怎么了,祈哥?”
祈知麟眼神向床头飘了一下,对上陈有星疑惑的眼神。
祈知麟一本正经:“我不喜欢别人上我床。”
陈有星:“……”
他默默放下腿。
祈知麟眼神又一瞟:“也不喜欢卧室里有药油的味道。”
陈有星:“……”
他顺着祈知麟的目光看向药油,迟疑道:“那怎么办?”
祈知麟抱胸站起来,迅速道:“去你房间。”
陈有星:“……啊?!”
祈知麟拿过药油塞进陈有星怀里:“啊什么啊,快走!”
陈有星先出了房门,祈知麟落后一步,回身把床头的西瓜籽卡通小罐藏到枕头底下,呼出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陈有星看到阿瓜送他的东西,大概是觉得自己英俊潇洒,成熟有魅力,不想让陈有星觉得他那么幼稚吧。
可是他一时也没想通,陈有星觉得他幼稚不幼稚,那又有什么关系。
祈知麟:嘻嘻,拿我最喜欢的睡衣给老婆穿穿,让老婆感受我的香香味道!
浴室被揍。
祈知麟:他打我!不给他我最喜欢的睡衣!
祈知麟:那给老婆第二喜欢的睡衣穿穿,情侣睡衣(偷偷嘻嘻(*^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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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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