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把我们外调，是因为他想杀冉老将军，而冉老将军留了一手，皇帝此刻周旋只是想逼着他把军令交出来。”

两人隔着半米坐在圆桌的一侧。

冉北看着桌上的刀，问沈明朗：“你觉得皇帝会留活口？”

沈明朗看着手中的竹筒，只有小手指三分之一长的东西戴在身上并不容易被发现，而沈明朗发现了，是因为冉北对他的掉以轻心。

能说不太谨慎了吗？

“并不，”沈明朗说。

竹筒在两指之间盘绕，沈明朗看着冉北，两人互看对方，视线平视，冉北却从沈明朗的眼里看到了坚定，也许是叙事时候的那一丝起伏，冉北觉得，这才是沈明朗。

沈明朗说：“那是因为在常安帝眼里，他觉得可以轻易除掉我们。只是连我也没有想到……”

冉北： “什么？”

常安帝明明是嫡出，但却不受皇帝的重视，一腔壮志无法去实现，又因为母妃去世，被受宠的皇弟们打压欺辱。

终于有一天，他在训练场遇到了同样胸怀大志的冉阙，冉阙年少有成，心怀天下，可无奈前朝皇帝被太后压制，把这个天下搅得破败不堪。

常安帝和冉阙一起干掉了前朝皇帝，这个天下还是姓萧。

但如今，常安帝忌惮冉阙，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没有人知道。

他们是帝王与臣，可也曾经情同手足。

就像外面交织的闪电和雷鸣，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无论如何，常安帝都下了杀心。

“我只是不曾想萧祁明会跟他爹反着干。”

“如果我们在路上被灭掉，无论什么缘由，都是能说得过去，因为冉家人，太得民心，常安帝不能光明正大除掉我们，可他根本没想给冉家留活口，我们在路上太多不可抗力可以死。萧祁明这个时候站出来，确实没有谁能理解。”

冉北沉默不言，他透过灯光看着沈明朗的眼睛，他认可沈明朗说的这些，沈明朗知道的确实比他还多。

沈明朗把竹筒放到了桌上。

冉北迅速拿起竹筒握在手中，想到什么，突然又勾着项链到灯光下。

沈明朗看着他的动作，露出了笑容，“放心，没动过。”沈明朗瞥了他手中的东西一眼，“我不会随意动别人的东西的。”

“那你还拿！”冉北瞪他。

沈明朗笑着摇头，又重新坐下。

冉北知道，沈明朗定是怕自己在那时候动手。

沈明朗：“但其实我有一个事情不明白，你为什么杀了龙河？”

其实在立萧祁明为太子的时候，他就成了一枚弃子，常安帝没有完全舍弃他的原因是因为他需要能做事情的人。

冉家军看起来很听话，但也只听冉阙的话。

当时沈程瑞的意思是调换兵力

百姓就是冉阙的软肋，他可以用这个让冉阙暂时臣服于他，可冉阙既然可以反了前朝皇帝，也能反他。

两人坐在圆桌前，饶府很气派，卧房很大，即使是黑夜，屋外屋里的灯也使得四周通透明亮。

冉北把竹筒重新挂回脖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常见的狠厉，“从他派人想杀我哥的时候，他就该死了。”

沈明朗似乎不太意外。

陆去沪说，一个月前，冉毕安在军营遭受迫害。

据说痊愈之后在枪城养了一阵伤，回去之后副将在战斗中阵亡。

而当初下毒的人是谁，为什么给冉毕安下毒，始终揪不出来这个人。

直到他挥剑杀死了另一个副将。

将士上了战场就没有退下来的理由，冉毕安一心报国，对这件事情却只字不提。

长期奋战沙场的人，内心无比的强大，他们冲锋陷阵，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即使是被质疑造反，他也不曾为自己辩解，依然镇守在边线，好像在用行动呐喊。

“我想，冉大哥应该有他的考量，”沈明朗说。

冉北：“你是觉得我很冲动？”

沈明朗站了起来，他并不认为冉北是一时冲动杀掉的龙河，他双手撑桌在冉北面前，“你和你兄长们感情深厚，自然知道他们都是忠义之士，而你父亲，一直是兄长们的标杆，楷模，我想你们兄长也不曾怀疑。”

冉北没有否认。

所以当冉毕安查出是皇上派人来想灭他口的时候，他选择忍下来，当作无事发生，否则一旦挑明龙河，是谁授意龙河，那么冲锋陷阵的人拥有民心，让百姓知道，必然会大乱，更别提自始至终都在接受冉家保护得枪城人民。

确实，无论是父还是子在冉家人心中，百姓的安定远比自身安危重要。

那冉北呢？冉北进宫之前从来没有出过冉府，身边一直是尹檐棋在身边伺候。

冉阙真的不知道尹檐棋的身份吗？

冉北同他几个兄长不一样，他好像谁都不在意，更在意的是他自己。就像是，长期生活在压迫环境之下的猫儿，只想把自己圈在一个安全的范围里，不喜欢天，不喜欢海，反而喜欢黑夜。

冉北始终看着沈明朗，然而只是听着。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月光倒影在院处的湖面，刚才眉眼上的暖意一直没有退散。

沈明朗打开窗，风吹进来的时候，那点感觉才像是被吹散。

他看向沈明朗的手，片刻后目光像是被什么给烫着了，猛地收了回来。

沈明朗没再问什么了，因为他们还有很多相处的时间，沈明朗指定是不会放过他。

“自作聪明！”冉北起身要走。

沈明朗让开，面上始终带着笑意。

他们今天算是坦白了？沈明朗在身后笑意相送。

那他们下一步要怎么走？

*

四周兵马声，来自于几方的像是要将人碾碎的轰鸣声。

少年将军挥刀同战士们一刻都不曾停歇。

血腥味在鼻腔口腔中，然而他只是狠狠咽下，堵住胸中那一口气。

远方风沙咆哮，嘶鸣声，呐喊声，惨叫已经分不清。

他同千军万马在奋战，和领袖背靠着背。

最后他们胜利了，被兄弟狠狠握着手举向天空。

从此之后，他们的刀剑只用对向敌人，他是这座城最强的壁垒。

冉阙收回视线，收起手中的羊皮卷。

又包上一层精布，把它放回了盒子里。

“世子已经到了饶府，皇帝同意了太子的军粮调令，粮草已经在路上，少爷此次去不知道顺利与否。”

冉阙：“无事。”

“要帮忙吗？”

冉阙看向尘凡清：“不用。”

将士犹犹豫豫，冉阙表情却没有半分情绪。

房门轻轻打开，姚起蝶端着茶点进入……

“夫人……”

把东西放下之后，姚起蝶转身就走。

等他走后，冉阙收回视线，“坐。”

修修改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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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