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夜悄然被雨声插足，少年坐在书桌前，背脊挺拔，微暗的房间衬出台灯的明媚，照亮了少年的脸。

黑色水笔被转动着，桌面上散着各种复习的资料，英语的文章被圈圈画画做满了批注，疲倦袭来，宋砚书放下笔，后背重重往椅背上一靠，重新戴上耳机，感受音乐缱绻缠绵的旋律。

极尽暧昧。

咬牙做完了最后一篇阅读理解，他打开手机，点开熟悉的头像，意料之中的，渔歌又发了条朋友圈。

那是一组九宫格，拍的是美景与美食，生活感十足。

雨珠滚满的屋檐富有意境，野猫浑身湿哒哒地寻找着避风港。

现在是美国时间周五的下午两点半，渔歌放学了。

她在十点左右给他发了条晚安。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时差在她眼里什么都代表不了，根本无法阻碍她的睡前祝福，她总能记得他睡觉的时间，也总能恰好的送上祝福。

【跟朋友出去玩了？】

对面没有立即回复，想必是在跟朋友说笑没注意。

宋砚书对手机没有很感冒，他收起手机放进兜里，一只耳朵戴着蓝牙耳机，踢踏着拖鞋往门外走。

不知道是不是太晚没睡，他总觉得浑身昏昏沉沉的，鼻子也不通畅，呼吸声在这安静的夜晚格外突兀。

从屉里翻出感冒药，他就着温水勉强吞下。

又感觉不够，连着喝完了一杯水才觉得好多了。

他从小就不爱喝药，尤其是吞的药。

喉咙哽着异物感真的很不舒服。

后来他迷迷糊糊的，许是药效上来，宋砚书也没回房间，身上盖了条毛毯，在客厅听着音乐沉沉入睡。

五点左右，他迷迷糊糊的感觉喉咙烧得慌，喝了一整杯水也没用，不止额头烫，连眼睛也烫的难受，他有所察觉，给自己量了体温，拿着温度计，他确定自己是发烧了。

可现在身体实在是疲惫，宋砚书任由自己重新躺下，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两个小时。

中午十二点，他没告诉任何人，自己去了医院。

望着那根细针，他微微眯起眼，撇了头不去看。

输液要一个小时，他戴着口罩，几分钟过去又感觉呼吸不畅，扯下一点口罩露出鼻子呼吸，因为发烧，他心跳飞快，浑身骨头酥酥麻麻的，惹得一双眼满含泪光，脑袋上的头发也紧跟着耷拉下来。

远远望去，倒是像个没人管没人疼的小可怜虫。

-

“你好，请问一号诊室在哪儿？”

“直走到尽头左边就是了。”

“好，谢谢。”

周杳昨晚通宵游戏，六七点吃了早餐，睡了三个小时左右就被告知奶奶在医院，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母亲大人拉来医院。

在经过输液室的时候，他无意间好像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速度太快，他并没有看清。

“……”

好在最后奶奶并没有出什么事，只是老毛病又犯了，他被母亲吩咐去拿药，等回去的路上，他特意又再次留意了一下刚才那个位置。

果不其然，真的是宋砚书。

看他的样子，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但手机里又传来母亲大人的催促，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先把药给送过去再回过头去找宋砚书。

谁曾想，等周杳找好借口跑出来时，宋砚书已经不见了踪影。

思虑再三，他决定将这件事告知渔歌。

【嫂子嫂子，砚哥生病了！！】

一秒。

两秒。

【他怎么了？】

【不知道，但我看他状态不是很好，我估摸着是发烧了，昨天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感觉他有点小感冒。】

【那你可以帮忙去照顾他一下嘛？】

宋砚书一个病号独自在家，没人怎么行？

【抱歉啊嫂子，我出来的时候砚哥好像已经离开了。我奶奶还在医院，目前还走不开……】

【啊，那好吧，哦对了，也祝你奶奶可以早日康复！】

周杳望着那段文字，心里暖暖的。

不愧是嫂子，这么细心，难怪连砚哥都沦陷。

-

渔歌捏着手机在卧室来回踱步。

她到底要不要打视频给宋砚书啊？要是他正好在睡觉，那不就打扰他休息了吗？再说了他一个病号，能睡着都很不容易了。可是不给他打电话，她心里又放心不下，乱得很。

上一世她都没有见过宋砚书生病，又或者是可能他有生病过，但她从来都不在意而已。

所以以至于这一世，她面对宋砚书柔软的一面，根本没招，想关心他对他好点，又不知如何表达出来。

最终，她决定先不打扰宋砚书休息。

【周杳，你可不可以让宋砚书的朋友去他家照顾一下他啊？然后顺便给他买点粥之类的，还可以暖暖胃，我估计他肯定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没吃饭。】

发完这条消息，渔歌并没有直接退出，而是一直等在屏幕前。

直到周杳发来回应。

【嫂子你放心吧，我已经叫人去照顾砚哥了！】

那就好。

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而此时此刻，宋砚书正浑身发热，骨头痛得他呼吸都跟着颤抖，他熟练地将自己裹进被子里，让自己能被捂出更多的虚汗。

他脑袋一片混沌，脑海里却闪烁着渔歌的身影。

骨节分明的手捏着被子的力道越发大，紧的被套都皱在了一块儿，就连颤抖的幅度都更大了些。

“渔歌……”

我好难受。

-

两点，密码锁被人打开。

宋砚书毫无察觉，窝在被子里，枕头已经被汗水打湿。

孟贺清是在打晋级赛的时候接到电话的，刚开始他烦躁的不行，直到听到宋砚书发烧的消息，他二话不说退出界面往他们跑。

手上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热腾腾的南瓜粥。

宋砚书不喜欢咸粥，每次都会吃吐，最喜欢的只有甜甜的南瓜粥，同样，渔歌也是。

“宋砚书，起来吃点东西吧。”

“……”

“吃点呗，我排了好久队呢。”

床上的人有了些许反应，像是好不容易翻过身似的，他呼吸不匀称，睡眼惺忪，双眼皮深的不自然。

“你怎么来了？”

孟贺清坐在他床边，将南瓜粥打开，清甜的香味扑鼻而来，黄色的米软糯香甜，看着就令人垂涎。

“周杳给我打电话说你发烧了，让我来照顾你。”说着他又笑了，“这小子平常挺抠，谁知道这次这么大方，一转转两百，啧啧啧。”

“诶，剩下的钱我就私吞了啊。”

宋砚书坐在床边，有些耳鸣。

“你手机响了。”孟贺清提醒道。

拿起手机，那个备注格外扎眼，【最最最爱的小鱼干宝贝】夸张的备注后还有一个格外扎眼的粉红色蝴蝶结，这是出国前，渔歌在机场边哭得稀里哗啦边拿着他手机改掉的备注。

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改过。

“砚书哥哥，你现在有没有感觉舒服一点啊？”

这回，她的称呼又回到了最初的哥哥，语气也不那么俏皮，这么双方相比较下来，倒显得此时的渔歌乖巧了不少。

宋砚书摇摇头，刚回应完，脑子这才转过弯来，冲着电话那头问：“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

“啊。”

渔歌身体一僵。

对啊，她忘记自己是背地里安插了眼线偷偷关注宋砚书的了……

她尬笑两声，“心有灵犀。”

“是吗？”

“包的包的。”

好在宋砚书没有深究，只是草草而过。

等通话结束，宋砚书翻看着未读消息时，这才发现渔歌在下午给他发了几条关心的消息。

脑海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他的目光渐渐挪向面前的南瓜粥上。

他无奈轻笑，心里却暖暖的。

-

“Hello大家好，最近实在是太忙了，都没时间给大家更新，刚好今天灵感爆棚，要是大家不介意的话，陪我一起雕刻吧！”

渔歌废话不多说，在精挑细选一阵后，拿着笔勾勒出大概轮廓，最后利落地拿起小刀开干。

她做喜欢的事情时比较专注，就是会不自觉咬嘴巴，滚动的弹幕上有好多人都注意到她这个小习惯，欢喜的不行，纷纷夸她嘴巴动起来像个兔子。

直到嘴巴里被她咬出血，她才后知后觉地停下，放下小刀，她终于是将目光投向弹幕。

这才注意到刚才自己咬嘴巴的这个小习惯被人发现，她脸唰地烫了，连带着耳根都泛着不自然的红。

【小鱼宝贝我就说你是个三岁贝贝吧！】

【哼，偷偷可爱被我发现了！】

……

此时此刻，正躺在宋砚书房间沙发上的孟贺清正满面笑容地看着渔歌的直播，他姿势随便，一双长腿无处安放，随意搭在另一个小沙发的娃娃背上。

刚才吃完饭，宋砚书就回房间躺着了，他又放心不下，于是也跟着去他房间待着了。

由于担心打扰病号休息，孟贺清就私自借用了宋砚书的蓝牙，然而，他却忽略了自己豪放的笑声，正舒心着，右边耳朵的耳机却被人毫无防备地摘下，他转过头，脸上笑意还未散去。

“宋砚书，你醒啦？”

宋砚书头发有点乱，眼睛微红，看着还是很疲惫。

他踹开孟贺清的腿，将那被压在腿下的娃娃拿起来拍了拍：“这不是给你放腿用的。”

孟贺清坐起身，目光跟随他：“别那么小气嘛，放个腿而已。”

“诶不过，宋砚书，原来你还喜欢玩娃娃啊，我还真没看出来平常……”

宋砚书声音沙哑：“没有，不是喜欢玩娃娃。”

“那是因为啥？”

他看向他，“关你什么事？”

又是这样。

宋砚书不生病的时候可能还因为心情问题给你个好脸色，但他要是生病了，那全世界就都是错的。

“得，那我还陪不陪你了，不要我的话我就走了？”

“嗯，谢谢，再见。”

“……”

走出宋砚书家的时候，孟贺清回头望着宋砚书房间的方向，叹了口气又望回屏幕中笑容明媚的女孩儿。

就算以后他家小鱼跟别人在一起了，对象也绝对不能是宋砚书这种脾气古怪的人。

-

今天上课的时候，做在渔歌斜后方的男生忽然喊她，她转头不明所以，一个纸团倏然就砸在了她身上。

那男生的动作是示意她打开纸条。

照做后，她定睛一看，只见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张上用了蓝色水笔在上面写了一串英文字。

【I heard you're having a great time playing with Alex from the next class?】

陈时？

【What‘s wrong？】

那男生却一脸贼笑，跟旁边的几人眉来眼去，看得渔歌一阵心理不适。

【Did he see all of you？】笑脸。

当她拿起纸条的瞬间，脸霎时间黑了，她将纸条整整齐齐叠好揣进兜里，而后缓缓起身，向着那群正贼眉鼠眼奸笑着的男生们走过去。

她没有急着发飙，而是迎着笑，手撑在那人桌前，呈俯视状。

她身上的阴影彻底将男生覆盖，语气依旧彬彬有礼。

“Is it funny？”

“Of course.”

话音刚砸在地上，渔歌的脚就一下踹在那男生裆部，命中率高到只一瞬间，原本还挑衅笑着的人便苍白着脸僵着身子往地上倒去。

这时，恰巧上课铃声响起。

而渔歌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抄起桌上的书和手机便向其余几人脑袋上砸起：“You bastards！”

“臭傻逼！”她还不忘补句中文。

中文骂人杀伤力才大呢。

听到这话，男生们彻底炸了，还想围上去，渔歌先他们一步从包里掏出平常雕刻用来打磨的锉刀，将刀尖对准那群人。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几人登时愣在原地，其余的人也是惊到不敢出声。正在他们反应之际，老师听到动静赶来，渔歌眼疾手快收起刀，跑过去时顿时眼泪纵横，眼眶红润，楚楚可怜的。

她将纸条交给老师，摆出弱势的模样，声音软软的，惹得老师都心头一紧。

“You guys, come with me.”

[撒花][彩虹屁]这个粉毛表情包好好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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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Bastar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