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对皇太极不冷不热道:“我是脾气大,娶一个跟我一样的正好。说不定吵起架来,把房顶都给掀了。”
多尔衮听出弟弟语气不善,虽然只是针对皇太极,却无心得罪了索诺木,赶忙圆场道:“王爷为了格格如此操心,我们都不知道准备什么聘礼,才能回报王爷的厚意!”
索诺木听到聘礼,微微一笑:“这份嫁妆是我的诚意,至于聘礼,再好的宝物也比不上一个好女婿啊。我也不求身份和地位,只希望我的女儿能嫁给一个如意郎君。”
皇太极没想到索诺木如此直接,思量了一番转而笑道:“王爷,年轻人还没有见面,我们可不好乱点鸳鸯谱。我倒要先看看,你们家格格究竟是什么人物,值得她父亲如此操心。”
一提到女儿,索诺木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摸着自己微微发红的胡子,说道:“娜仁没见过世面,性子又野,怕是要让诸位见笑了。”多铎如坐针毡,好容易找了个机会,把多尔衮拉倒一边:“哥,我怎么瞅着娜仁他阿布不喜欢我呀?他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多尔衮道:“你没听到四哥的口风变了吗?”
多铎道:“跟四哥有什么关系?怎么,他不愿意让索诺木的女儿嫁给我呀?”
多尔衮说:“你没看豪格今天上蹿下跳的。”
多铎点点头,冷笑着说:“反正四哥一早就跟咱俩说了,这次是给我娶亲,我呀,决不能让豪格捡了便宜!”
不一会儿,苏茉儿便出来找到两人,道:“二位爷嘀咕什么呢,快入席啊。”
豪格见皇太极没有当场给多铎和娜仁赐婚,自己又跟福晋不睦,便想争取索诺木的青睐。豪格拉着索诺木入席,故意把晚来的多尔衮和多铎晾到了另一边。多尔衮知道他的心思,但是王爷爱女,岂会把女儿嫁给一位娶了妻的贝勒呢?多尔衮知道豪格是白费心思,悄悄安慰兄弟说:“你放心,豪格争不过你。”
多铎全副精力都放在娜仁身上,他心里觉得娜仁和自己亲近,又打定认为皇太极赐婚,对豪格的丑态竟没有多大的表示。见豪格把索诺木拉到一边,心里反而窃喜:人家抢了索诺木身边的位置,娜仁只好跟他坐在一起了!
“娜仁给大汗见礼。”娜仁穿着一件浅绯色的薄袍,眉目如画,一双眼睛粲若朝霞,比多铎上次见到的还要光彩照人。娜仁全然忘了上次的尴尬,皇太极让她起身的时候,她微微侧着头,悄悄冲多铎眨了一下眼睛。
“给各位贝勒爷请安!”
哲哲笑道:“知道他们是谁吗,就请安?”
娜仁点头道:“这位是豪格贝勒,这位是‘墨尔根戴青’,这位呢,是‘额尔克楚呼尔’姑奶奶,我猜的对不对?”
墨尔根戴青和额尔克楚呼尔是皇太极赐给多尔衮和多铎的称号,大玉儿笑着望向多尔衮,问娜仁道:“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乱叫。”
“当然知道了,满语和蒙语有很多相通的地方,不像汉人的话那么难学。‘墨尔根戴青’在满语里是‘聪明的统帅’,‘额尔克楚呼尔’是‘勇敢的将军’。”
她既然知道多铎,多尔衮和多铎是胞兄弟,自然会坐在一起,如此,和阿布坐在一起的就是豪格了。娜仁悄悄白了豪格一眼,撇了撇嘴,恨他抢了父亲身边的位置。玉儿看在眼里,笑着给娜仁解围道:“过来,跟姑姑坐在一起。”
哲哲看着娜仁说:“这孩子都十六了还没个正形。大汗,刚刚娜仁送我和玉儿一人一盒珍珠,叫我们当弹子儿打着玩儿呢。”
哲哲的话逗得索诺木哈哈大笑,索诺木不以为忤,反倒护着女儿说:“娜仁是见到姑姑,所以欢喜啊!”
豪格趁机说道:“弹子儿是射鸟雀的,要想猎熊猎豹子,还得真刀真枪,父汗,趁着今日家宴,儿子有一件宝物献上。”
娜仁入座后便没了话,只顾悄悄看向多铎,大玉儿和苏茉儿都察觉娜仁对多铎有意,都捂嘴偷笑起来。但是多铎素来不忿豪格,只是盯着豪格,冷笑了一声。
娜仁眼尖,见到匣中宝剑规制与平常的剑不同,只是瞅着豪格,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多铎见到剑,冷哼一声,对着豪格说:“我当是什么宝贝呢,不就是把破剑嘛,这样的东西,要一百把也有。也值得你大张旗鼓地献宝。”
豪格连正眼也不看多铎,转头对皇太极说道:“父汗,此乃明朝皇帝的御赐之物‘尚方宝剑’,是当年袁崇焕斩毛文龙时所用,毛文龙死后,此剑便流落到旅顺口,几经辗转,才到了我的手上。值此家宴,儿臣特来献上。”
宝剑正面镶龙纹,背面是飞凤,饰以北斗七星,确实不是假货,皇太极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说道:“你有心了。”
豪格得意道:“这宝物嘛,还得是有见识的人来欣赏,碰上不识货的,珍珠也当成是鱼眼睛咯。”
娜仁本来也对着宝剑好奇,听到豪格言语间排挤多铎,不禁大为不快。皇太极传给哲哲,哲哲传给玉儿,玉儿看了看,又要递给娜仁。
娜仁冲玉儿笑了一下,接过宝剑,故意拿在手中把玩,说道:“我听说这尚方宝剑,是皇帝御赐给臣下的,得到宝剑的人,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我听草原上的先生讲过,汉成帝宠幸佞臣张禹,有个叫朱云的人看不惯,就上书要向皇帝讨一把宝剑来砍张禹的脑袋。汉成帝是昏君,他让人把朱云绑下去,朱云抱着殿前的栏杆不肯撒手,把栏杆都折断了。”
皇太极微微一笑:“你说的,是‘朱云折槛’吧。”
娜仁笑道:“大汗英明。只是这尚方宝剑到了明朝,却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皇帝自己没本事,只好把事情都交给大臣去管。凡是哪个大臣要外出,就赐给他一把尚方宝剑,自己乐得清闲。”
哲哲头疼道:“满口胡说什么呢!”
皇太极倒是觉得小姑娘有意思,对哲哲摆摆手,笑着说:“她说的是事实,不是胡说,叫她说下去。”
娜仁道:“所以呀,这剑一把一把的赐出去,就到处都是咯。我记得不光毛文龙有一把,在萨尔浒之战里,被打得节节败退的明朝经略杨镐手里,也有一把呢!”
皇太极被逗乐了,指着娜仁道:“你也知道萨尔浒之战和杨镐?那依你看,这把剑不是宝物了?”
娜仁赶忙道:“宝贝不宝贝的,得看用它的是谁。我要是尚方宝剑,落到杨镐手里,一定自己断成三截,也不要那样的人碰一碰。”娜仁眼珠一转,笑道:“更何况,大汗勤于政事,又怎么会学明朝皇帝那样,天天送出去尚方宝剑呢。”
除了豪格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在座的诸位都不禁莞尔。多尔衮听出了娜仁是在维护多铎,不禁对娜仁好感大增,多铎只是瞅着娜仁笑,也不知道听出了娜仁的弦外之音没有。
皇太极对索诺木赞赏娜仁说:“索诺木,你说得一点不错,你的格格果真是个宝贝!这把尚方宝剑,就赏给娜仁了。”
哲哲见娜仁脾气不小,担心娜仁和多铎相处不来,便劝道:“大汗,你还纵着她,这丫头越发没正形了。”
娜仁知道哲哲并无恶意,只是唠叨的样子很像额娘,便笑着对哲哲说:“这剑乃大汗所赐,我不敢不收。”
多尔衮趁机说道:“四嫂,您将来当了娜仁的嫂子,还怕没有教导的机会吗?”
皇太极笑呵呵打量着娜仁,说道:“多尔衮说的不错,索诺木,你远道而来,先带着女儿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娜仁的婚事,我看还得从长计议。”听到这样的话,娜仁的笑容凝固了,但是碍于皇太极的威严,娜仁也不好开口,只是瞟了多铎一眼。多铎也不明白皇太极的意思,两人面面相觑,一时谁也没有站出来反驳皇太极。
皇太极一双眼睛都在打量着娜仁,问娜仁读不读书,娜仁只推说不会。
哲哲也问:“那做针线呢?”
娜仁笑道:“我小时候做过一次,结果被针扎得满手都是窟窿眼儿!所以我阿布额娘就不让我做了。”
哲哲道:“索诺木,你教过她什么呀?”
索诺木和娜仁相视一笑,索诺木骄傲道:“驯马训鹰。我的娜仁能制伏最烈的野马!”
多铎知道娜仁识字,但不明白她为什么推说不会,但是看到她跟哲哲打嘴仗,又觉得好玩儿,便默默盯着娜仁笑。
娜仁想了想,道:“我还会剪羊毛,钉马掌!还有阉牛......”
哲哲头痛欲裂,只能把火发到除了攒钱还是钱的索诺木身上:“住口!索诺木,你平常就这么教她吗?一个格格,让她成天干活儿!”
多铎再也止不住,大声笑起来。皇太极见娜仁虽然漂亮伶俐,却一副童言无忌的天真样子,便对她放下了戒心,道:“你看你姑奶奶和姑姑,我们大金的福晋是用不着干这些的,以后你跟多铎成了婚,可得跟着其他的福晋好好学一学!”
娜仁点头道:“大汗的话,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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