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哑巴

“岁好,快放手,这是你爹啊!”

冯忆见情况不对,赶忙来劝

“白养了,真是白养了!”杜成手疼的都直不起腰了,但杜岁好刚松开手,他的嘴就念念有词起来。

杜岁好闻言气地咬了咬牙,可她不能对杜成动手,但她知道他最在意什么。

她对着杜成弯唇一笑,手则慢慢抓起摆在桌子上的碗,在杜成还没反应到不对前,她利落松手。

一时间,整个房内只剩碗碎裂的声音。

“啊啊啊啊——”

碗片四落,再难复原。

杜成见状“哇”的一声跪地,他颤抖着手,不敢置信地捏起地上的碗片,大喊道:“五文钱!五文钱呐!”

杜成情状凄惨,活似地上的碎碗是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

杜岁好面无表情地回到伙房,好似她并不是把碗打碎的罪魁祸首。

她把灶里的柴火加满,开始着手做饭。

平时不敢多放的猪油,杜岁好这次大胆放了一勺,新摘的青菜配着炒热的猪油一翻,香味立即从伙房飘了出去。

而闻到味,刚刚还在哭嚎的杜成也止了哭,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体面地往凳上一坐,眼瞧着是准备用饭。

杜若嘉,杜泽喜帮忙盛饭,摆筷。

待杜岁好把菜端上桌就可以开饭了。

一家五口整整齐齐地围桌而坐,两个小的见杜岁好动了筷,便也跟着动,只有杜成迟迟没有动静。

就在杜岁好要夹到菜时,杜成匆匆打断道:“你这是放了多少猪油?!”

杜岁好闻言,“啪”地一声就把筷子拍桌上了。

杜成见状刚要骂,但杜岁好站起身先道:“昨日刚把我卖了个好价钱,今日就连一勺猪油都吃不起了?!”

“······”

“······”

“······”

“······”

杜成看了冯忆一眼,他怀疑是冯忆将此事告诉杜岁好的。

“我就说嘛,你今日怎么那么大的气性,又是摆脸,又是砸碗的,原来是都知道了。”杜成撂了筷子,一脸无所谓,“你知道也好,把你养这么大,也到你尽孝的时候了。乌家发话了,过几日要你去乌府给乌家公子相看两眼,到时你要是嘴甜些,说些喜庆话,没准乌老太太还能赏些银子给你。”

言下之意,是要杜岁好再去乌家讨些银子来。

杜岁好冷笑,她就知道杜成会是这幅德行。

她不再与杜成计较,埋头将碗里的饭吃干净了,起身就往伙房走。

饭桶彼时还剩下半碗饭,不用想就知等会肯定会进杜成的肚子里。

杜岁好想都没想,将剩下的饭用布包着带走了。

不能再便宜他了。

这饭进猪肚子里,都比进他肚子里好。

在临出门前,杜岁好还把杜成平日里宝贝的药材顺走了,她脸不红心不跳地从杜成身边走过,最后一句留下“喂猪去了”后,就消失的没影了。

可待冯忆吃完饭跑去猪圈一瞧,见到那两头嗷嗷待食的猪时,她不由得一愣。

两头猪抬眼干等着,瞧着,也不像是喂过猪食的啊。

那刚刚岁好说去喂猪了······

*

杜岁好推开荒宅门,将用布包好的饭丢在男子跟前。

“吃饭了。”

叫了一声,见男子没反应,杜岁好便盘腿坐下。

“吃饭了。”

杜岁好又叫了一声,可男子还是没醒。

她挑了挑眉,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脸颊上的红印上。

这是她昨夜气极打下的一巴掌,没想到到现在都没消。

杜岁好盯着男子的脸看了一会,昨夜的死斗又涌上心头,她扬手就要在他另一边脸上又扇一巴掌。

可这巴掌还未落下,杜岁好就大叫一声。

“啊啊啊——”

她跳着起开,嘴里还尖叫着,想来,她也没想到他会醒的这么凑巧······

男子睁开眼,蹙着眉,冷眼看着在一旁惊叫的杜岁好。

他好看的脸,眼下被扇的不自然地红了一片。

他捂着伤口,慢慢靠墙坐起身,一腿伸直,一腿弯起,另一只手就搭在腿弯上。

他的腿很长,伸直的那条腿险要碰到杜岁好。

杜岁好见状忙退后几步。

男子闻声抬眸,静静地看了杜岁好片刻,他动了动唇,想来是有话要对杜岁好说,可这才一开口,“你”字还未清晰说出,就换来一阵猛烈的咳嗽。

“你·······咳咳咳咳!”

他又尝试一番,可还是无果,反而咳的更厉害。

杜岁好站在一旁听了半晌,愣是没听到他说一个字,光站着听他咳嗽了。

她皱了皱眉,思索一阵后,脸上忽浮上一抹同情的神色,等男子咳嗽停了,就见她唏嘘地问:“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咳咳咳咳咳咳——”

“你不会是哑巴吧?”

杜岁好捂着嘴,小心翼翼地问,但男子根本没功夫答话。

而杜岁好也本能的当作默认。

“咳咳咳咳咳咳——”

她看男子惨白的脸都咳红了,于心不忍地道:“你在此地等着别动,我去给你打水来。”

说着,她就一溜烟跑出荒宅。

杜岁好一走,男子的咳嗽倒是缓缓消停下来了。

好似,他刚刚咳那么厉害,都是杜岁好害的一样。

只是杜岁好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道黑影闪进宅内。

此人行动快捷,且静默无声。

林启昭看着此人走到他跟前。

跪下

“殿下,属下办事不利,未能取太子狗命,同时还不慎让殿下遇险,属下该死!”说着,他就拔了剑,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林启昭垂眸看着他。

亲眼看着下属的自裁,他无动于衷。

直至利刃割开皮肉,剑从的寒光泛上血色,林启昭才终于动了动搭在腿弯上的手。

“是。”见夜领命收剑,起身,道:“回殿下话,东宫失守,太子遇刺之时,陛下就下旨要捉拿刺客。”

谈及皇帝,一直兴致缺缺的林启昭终于抬眼,他点点头,示意见夜继续说下去。

“当夜皇宫中的可疑人等,皆被陛下处死,就连前来探望太子妃的沈氏都未能幸免······”

沈氏

说到她,林启昭倦乏的眯了眯眼,他对这个沈氏没什么印象,但他却熟识沈氏背后的势力。

太子妃的母家,亦是帮扶太子夺权的最大助力。

林启昭嗤笑。

看来,父皇这借刀杀人的手段,还是不减当年······

林启昭早已了然皇帝的秉性。

他身居高位,权柄在握,敏感多疑,又薄情薄幸。

他的皇子们也各个有样学样,每一个都是啖尽他人血肉的罗刹,可以踩着至亲的骸骨向上攀登······

“就如殿下先前所料无二,太子获难,双腿即废,朝臣倒戈,纷纷另寻依仗,眼下已有不少重臣向殿下投诚,而我们仅需静观其变,殿下这几日放心修整养伤,属下会一直在殿下周侧奉命的······”

见夜将宫中动向悉数禀报给林启昭。

话毕,他从袖中取出药瓶,将其奉到林启昭跟前。

“殿下,这是疗愈嗓子的药,太医说服下此药,不出一月,嗓子便可痊愈。”

见夜交完药瓶后行礼告退,可刚走到门口,他又顿下脚步。

有句话,他不知该不该问?

他回头,往林启昭那看去。

殿下身上错落的伤痕,是在与太子手下打斗时留下的,那些伤殿下之人,已被他处理干净,就连尸骨都不剩,但他确信,彼时殿下脸上的伤,绝非太子手下所为。

见夜倏地想起方才从荒宅中匆忙跑出的女子······

莫不是她伤了殿下?!

见夜的眉心一拧,转身问林启昭:“殿下,要杀了那名女子吗?”

“······”

林启昭对见夜的问话恍若未闻,他保持原来的坐姿,垂头闭着眼。

药的苦涩还残留在嘴里,林启昭紧皱着眉,神色不耐,他的喉间似被浇过辛辣的酒,灼烧出一阵阵的刺痛。

他轻咳两声,单手掐住自己的颈部,不畅的呼吸让喉间的刺痛渐缓,但当他的手渐松,呼吸加快,疼痛又接踵而至······

循此往复两到三次,林启昭嘴里泛起的血锈味愈浓,他就像是在挤压着自己的鲜血止渴,整个人阴翳又颓丧。

他微掀眼睑,回忆起喉间血锈味最浓的时刻。

不是在刚才,而是在昨夜,他的脖子狠狠被那人掐住的时候。

她湿着发,赤红着眼,像只被激怒的野兽,她流泪尖叫,她的手似要死死叩进他颈部的血管里。

林启昭深呼吸,被她抓伤的地方仍在隐隐作痛。

思绪回摆片刻,林启昭想起刚刚见夜问他的话。

要杀了那名女子吗?

他指的是昨夜那个“女鬼”?

门外在这时传来动静,林启昭的思绪被打断,他抬眼与来者对视。

“你好点了吗?”

杜岁好喘着气进门,她一手拿着竹筒,一手拿着果子。

竹筒里装着水,而果子则是顺路摘的覆盆子。

她进屋看见林启昭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没动,道:“你腹部有伤,其实应该躺着的。”

她大步向林启昭靠近,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正在贴近。

见夜不知在何时已经提起剑站在她身后······

林启昭冷眼看着,神情上没有任何异动。

直到杜岁好不由分说地将竹筒怼上他的唇,硬逼着他将水喝下,他的眉心才动了动。

“这是我摘的覆盆子,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给林启昭灌完水,杜岁好又忙将覆盆子塞进他的嘴里。

林启昭没动手拒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这与昨夜那人的双眼别无二致······

喂到林启昭嘴里的果子瞬间爆开,红色的汁液染红了他的唇。

药的苦味荡然无存,他嘴里只剩下酸甜的滋味······

他眼眸一抬,本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地浮上一抹笑。

但这笑不达眼底。

看着林启昭的笑容,杜岁好喂果的手一顿,她感觉背后倏地刮过一阵阴风,渗骨的寒凉。

这种感觉,让她忆起多年前,她半夜迷路,路过别人家的坟头,那时吹来的风就这么渗人·····

杜岁好想要回头,可她还未来得及转身,她的手腕就被林启昭抓住了。

他将她往前一拉,其后启唇默道一字。

杜岁好傻傻地看着林启昭的唇,她辨不出他说的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他不是在跟她说话。

难道,她身后真的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吗?

杜岁好不经意地联想起这座荒宅的由来,整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寒碜。

她僵硬着不敢动,直到林启昭松开她的手,她才眨了眨眼,小声问他:“是走了吗?”

林启昭点了点头,慢慢松开了抓住杜岁好的手,其后启唇默道:“走了。”

杜岁好长舒一口气,瘫在地上缓了缓。

半晌后,她悠悠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垂眸叹了口气对林启昭说:“既然你不会说话,那我就不问你昨晚为什么要掐我了。”

当一切归于平静,杜岁好就要跟他算算账了。

“······?”

“反正我已经掐回去了。”

“。”

林启昭现在确认,昨晚死命掐着他的人,就是眼前的女子了。

“但你还是欠我的!”杜岁好忽然激动,她指了指他,“你掐我,我掐你,我们现在只是把仇怨扯平了,但我救了你,这恩你还是要还的!”

林启昭撑起头,目色平静地看着她。

看样子,他还挺好奇杜岁好想让他怎么还恩的?

他脸上明明没有笑意,可微微上翘眼尾让他多了一丝勾人的邪气,这与杜岁好初此见他时的印象极为不符。

倒在雨泊中的他,遗世独立,清冷不敢冒犯,而现在的他,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做派,这让杜岁好恍惚,此人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只是我现在还没想好让你怎么还······”

甫一说完,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盯在林启昭的胸腹上······

刹那间,只见她面色发红,她忙转身扯下挂在木架上的衣裳,捂着眼将其丢到林启昭身上。

其后,她大声嚷道:“你怎么还不穿衣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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