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来看江崇煜的伤。
毕竟是有意娶郁小年的人,自然要做足重视大舅哥的姿态。
于是,他见了郁小年,便说:“江哥身体如何?我看他那伤有些严重,想来想去,放心不下,便来瞧瞧。”
他把话说的好听。
起码郁小年觉得他不计前嫌、有情有义,是个良人。
“没什么事。他好好的。”
还能气哭她呢!
后面这句,她没说,笑着换了话题:“南州哥才回来吗?那很累了吧?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南州确实很累,但心里有事,还不想走,犹豫了一会,还是委婉打听了:“小年,忘了问,江哥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他其实早向人打听江崇煜的名字是哪两个字,但村里人识字的不多,说重玉的有,重煜的有,具体哪两个字还是不清楚。
“怎么问这个?”
郁小年纯粹是好奇。
南州笑着说了个“善意”的谎言:“江哥不还是要上战场吗?我有个朋友,擅长算卦,想给他算算。”
“原来如此。”
郁小年不疑有他,张嘴就要说那两个字。
江崇煜在屋里等得不耐烦,便喊人了:“小年,我肩膀流血了!”
郁小年的思绪就这么被转移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流血?你又干什么了?”
询问间,给了南州一个无奈的笑,双脚已经不受控地往屋子里走了。
南州也跟了进来。
江崇煜还坐在饭桌上,左肩膀的伤流着血,浸湿了一半的衣服。
看着怪可怕的。
“怎么流这么多血?你干什么了?”
郁小年皱眉询问。
江崇煜也皱眉,却是对着南州:“你不回家休息,来这里干什么?”
南州像是看穿了他自导自演的好戏,笑道:“江哥不是受伤了?我来给江哥处理伤口。”
江崇煜冷着脸拒绝:“不需要。”
南州没听见一般,很是积极热情。
他拿出准备好的金疮药还有纱布,放到桌子上,同时对郁小年说:“你看,我来的很及时。”
郁小年深以为然,笑的别有深意:“那就辛苦南州哥了。”
两人一唱一和,很是默契。
江崇煜看的醋意横流,冷了脸,起身就要走。
郁小年立刻按住了他:“煜哥哥,你别动,南州哥一打猎回来,就来看你的伤势,你不要辜负他的心意。”
江崇煜:“……”
他不需要他的心意好吗?
衣服被粗鲁地扯开。
半个胸膛露出来。
南州看到一道道疤痕,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这人会是大周战神吗?
看着疤痕所在的位置都很凶险,可见他经历了多少次死里逃生。
不是战神,早该埋骨战场了吧?
“江哥这伤——”
他伸手拂过那心脏处的疤痕,意有所指:“一道道的赫然都是战功。”
既然是战功,又怎么会是个看门的?
他有秘密。
江崇煜被他摸得一个激灵,浑身不自在:“你离我远些!”
他打掉他的手,看向郁小年:“小年,你来吧,他笨手笨脚的,会弄疼我。”
郁小年才不信他的话:“你要是怕疼,就不该让自己二次流血。”
别以为她看不出他是故意的。
江崇煜无言以对,只能忍受南州的包扎。
南州当着郁小年的面,也没下重手,动作轻柔而熟稔:“江哥不用怕,我常年打猎,难免受伤,包扎的经验很足。”
江崇煜:“……”
我可谢你很足的经验了。
南州人如其言,经验很足,很快就包扎好了伤口。
甚至还用纱布系了个蝴蝶结。
郁小年看的啧啧称奇:“不错。南州哥,你好厉害啊。”
江崇煜翻了个白眼,开始赶人:“行了。辛苦你了。快回家休息吧。”
他这妥妥的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郁小年第一个不满:“急什么。在这休息也是休息。南州哥,要不我给你简单整点饭菜?”
南州搁平时是拒绝的,但他对江崇煜身份起疑,有心试探,便点了头:“会很麻烦吗?我看你们都吃好了。”
“不麻烦。不麻烦。”
郁小年摆摆手,就去厨房忙碌了。
没了她在,两人间的氛围骤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南州收拾着桌上的药瓶、纱布,状似不经意地询问:“听说江哥从军八年,不知可听过大周战神?”
江崇煜正穿着衣服,听到这话,动作就慢了下来:这人几个意思?怎么忽然关心起大周战神了?一个猎户懂得还挺多?
“哦。自然听过。可惜,他在北境作战呢。”
他回京都是很机密的事。
因为老皇帝有些不放心他,但也不放心北境,便让他秘密回来,留个名头震着北境。
是以,除了朝中大臣,没多少人知道他回了京都。
“我随军在西境,哎,那里是又苦又穷啊。”
他扯着谎,隐瞒身份,同时反问:“你怎么问这个?”
既怀疑了他,那他怎么也得怀疑回去?
“南州,南州,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江崇煜穿好了衣服,倒了碗茶,一边喝,一边说:“南州是哪里人?怎的来了这西桥村?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南州没想到他会反问回来。
他的身份也经不起推敲。
因此,简单遮掩着:“没什么人了。都是战乱闹的。家破人亡,兄弟成仇。”
江崇煜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字眼:“怎的就兄弟成仇了?”
“这是一桩伤心事。”
南州心情跌落谷底,连留下用餐的心情也没了:“罢了。江哥好生休息,我回去了。”
他说着,不等江崇煜开口,便往外走。
走到院子,看了眼厨房的位置,沉沉叹了口气,喊道:“小年,不用忙活了,我回去了。”
“啊?怎么回去了?”
郁小年听到声音,急匆匆出来,院子里已经没了人。
南州离开江家,直奔自己的住处。
夜色茫茫。
他形单影只,步履摇晃,犹如一只游魂野鬼。
郁小年站在门口,看着那么远去的身影,忽然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悲凉:南州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伤心?
“他有秘密。”
江崇煜走出来,站在郁小年身边,对她说:“小年,你不能嫁给他。”
郁小年为南州的伤心而心情沉重,说话也带了刺:“我不嫁他,难道要嫁你吗?”
江崇煜:“……”
他也……不能娶她。
但或许可以纳她为妾?
她喜欢钱,他给她很多很多的钱,只要她安分,他会保她一世无忧。
这么一想,眼前的道路都开阔了。
可惜,郁小年一句话把他的道路给堵死了——
“管他是人是鬼,只要他对我好,没什么不可嫁的。”
她的直觉也告诉她南州是可嫁的。
反正比身边的男人可嫁。
江崇煜没想到郁小年这般想法,简直昏头了一样,又妒又气:罢了。她一个无知村妇,懂什么呢?既然她一意孤行,那就由他来斩断这孽缘!那南州的秘密,他一定给他扒个干净。是人是鬼,他也好奇的紧呢!
“不早了,回去睡觉。”
他冷哼一声,回了屋子。
郁小年锁上门,去厨房收拾了,洗了澡,躺到了床上。
帘子拉上。
江崇煜的视线便被遮挡住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不小心还扯到伤口,痛得嘶嘶出声。
“小年,我肩膀疼。”
他叫她的名字,想听她的关心。
郁小年并不关心,还有点烦:“煜哥哥,我好困,你能不能别吵我睡觉?”
江崇煜:“……”
肩膀似乎更痛了。
他隐隐觉得郁小年不是他想象中的贤妻良母、无知村妇,起码冷心薄情这点,就甩那些女人一大截。
不过,冷心薄情点也好。
说明她对南州,也没那么在意。
想到南州,他脑子就转开了:南州真的是他的名字吗?大周都没几个姓南的吧?倒是南境有些。南境十七城,由南境王贺遂掌管。贺遂是贺家军主帅,世代镇守南境,然大周势微,老皇帝又疑心病重,总疑心南境王会反。贺遂为向老皇帝投诚,将幼子贺无涯送去京都为质。不想,多年后,贺无涯带兵杀回了南境。
南境兵败。
南境王贺遂跳城自杀。
南境世子贺知燃下落不明。
老皇帝收归南境兵权,改南境为南州。
南州啊……
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江崇煜想了大半夜。
第二天,一早就进了城。
他进城,目的有二,一是给郁小年买些首饰,哄她开心。二是派人打听南州的身份。
首饰很好买。
几两银子就能买好几套,尤其是簪子,买了十几支,每支都比二狗子那破银花簪好看。
相信她会喜欢的。
买好首饰后,他直奔朱和客栈。
同一时间
南州恰好从朱和酒楼出来。
他今天也进城了,借着卖猎物的名头。
猎物就是些野鸡野兔野猪,是他昨晚随手打的,如往常一样用来迷惑那些村民。
也是巧,他才卖完猎物出来,就看江崇煜行色匆匆进了朱和客栈。
那朱和客栈在这小地方也算是个富贵窝,没点能耐的,可不敢进去。
江崇煜为什么进去?
他立刻跟上去,站在门侧,看里面的情形——
客栈厅堂里
裴凛川坐在正对门的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经过的人。
他听从江崇煜的命令,留守客栈。
但平静的日子真的太无聊了。
他学人家盘核桃,把核桃在桌子上滚来滚去,滚碎了不少。
地上都是核桃壳。
今日他也在滚核桃。
正滚着,抬头瞧一眼,江崇煜进来了。
他那个激动啊,核桃滚掉到了地上,也不去捡了。
江崇煜看他一眼,直奔二楼。
裴凛川看周边一眼,大早上的,还没多少人,便快速跟了上去。
这一幕全然落到了南州眼里。
此二人必有关系!
江崇煜身份果然有异。
他迈步进去,直奔客栈前台,对着懒洋洋的小二问:“小哥,我是个猎户,什么奇珍异兽都能打到,不知你这客栈可需要?”
他从猎物入手,又给了小二几个铜板,继续笑问:“我看你这客栈好像有新鲜人物住进来,就刚刚上楼的两人,看着不大像咱们这里的人。”
小二得了铜板,笑呵呵的,回答的很积极:“那你还真是说对了。是有几位新鲜人物住进来,还挺神秘的,不过,咱也不知具体什么身份,只听说是从京都来的,已经住了好多天了。我观他们饮食,是喜好吃肉的,什么肉都吃,你要是有野味,卖去隔壁酒楼就行。我们都是一家的。那边肯定是需要的。”
“京都啊,那可是大地方啊……”
南州抓住他话里的关键词:“你说几位新鲜人物,具体是几位?你说住好多天了,具体是几天?还要住几天?劳烦小哥说详细些,我也好想想这生意怎么做?”
那小二没想太多,笑着回了:“一行人可不少呢,二十多个吧,好些个在后面守那三车财物呢……”
二楼天字一号房
江崇煜正在画画。
画的内容是一个人的肖像。
这肖像正是南州。
江崇煜把肖像递给裴凛川,一脸严肃地吩咐:“这个人我之前绝对见过他,却怎么也想不起他是谁。他武力高强,绝非普通猎户,不查清楚,我心里不踏实。记住,暗中查!”
“是!”
裴凛川瞧着肖像,也在转动脑筋,想他是谁。
但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
江崇煜吩咐完这件事,便下了楼。
南州在他下楼前,出了朱和客栈,藏在一头高大的石狮身后,看着江崇煜走了出来。
他还要去哪里?
南州眯着眼,略微一顿,便悄悄跟了上去。
江崇煜处理完心头的事,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或许还可以给郁小年买点零嘴吃?她那小嘴巴会吃,上次买的,回去一路就被她吃光了。
这么一想,就来事儿了。
他快走几步,街口拐弯时,忽然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是谁?
他暗自思忖:这县城本就偏僻,而他自从来到这里,大多数时间都在西桥村,并没在县城待多久,会是什么人跟着他?京都派来的探子?老皇帝不放心自己?还是敌人?仇人?
想着,他故意避开主街道,进入小巷,藏身巷口,等待那人上钩。
脚步在靠近。
一步、两步——
感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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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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