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泓顿了顿，抬手挠了挠头发，“我其实也没想好能跟他说什么，就是想谢谢他？想和他开次黑？哈哈哈，反正签名我是一定要的，回头就裱起来挂在我的书桌上！”

许煦听着他说了一大堆，思绪似乎也游离到了满是回忆碎片的那一年。

他之前数学成绩也一般般，但他从不请赵北旭帮忙，除了从前赵北旭经常以一种十分自然的“这还需要讲？”的眼神看他问的题目，还有一个原因，却是和李柏泓的十分类似。

我可是他的男朋友，如果我处处比他差那么远，那我哪来的脸对别人说出这句话。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能理解李柏泓，那一定就是他。

“你踢足球么？或者，看球赛么？”

许煦忽然问了一句，李柏泓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踢，高中参加过校队，球赛倒是看得不多。”

“世界杯追么？你支持哪支队伍？”许煦问完，又一挥手，“算了，不重要，从今天起你就是洛汗队的十年老粉了。发好友邀请的时候说你是洛汗球迷，约大学城的粉丝一起到酒吧或者随便哪看比赛，他会来的。”

“敬礼！”李柏泓向许煦抬手敬礼，目光坚定得和探照灯一般，只是披着他现在这副白发精灵皮，看上去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搞定！”

沈星月站起身，满意地拍了拍手。原本身为六级巫师的她只能预设六个法阵，但在八级骑士北辰的帮助下，地上足足闪烁着十个复杂而瑰丽的法阵。

“风——”

沈星月抬起法杖，杖尖在空中划出三道优雅的弧线，三个青色法阵依次亮起，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嗡鸣声，一团清风絮绕的元素环出现在空中。周边的乌云开始不安地翻滚，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向风环汇聚。

“光——”

沈星月将法杖向空中一指，北辰脚边的三个法阵亮起，金色光柱拔地而起，射向空中的青色光环正中。

“散！”

围绕着沈星月层层相叠的三个法阵依次破开，空中的青色风环挟裹着乌云也如流星坠入海洋般扩散开来，随着最后一个法阵亮起，彻底消散。

皎洁的月光落在众人身上，李柏泓与石镇得到环境加持，皆是精神一振。陈沁宇手中的元素短棍也变为了温柔清透的月蓝色。

一直注视着周围的北辰首先注意到了异样。他走至圆柱边缘，向下望去。水面在月光下反射出的点点光泽逐渐连成一片，边缘浅色的沼泽植被与地面逐渐消失，蔓延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湖泊。

“快看！”石镇附身指向湖泊边缘，一只只有着蛙类般湿润光滑边皮的生物从浪花中钻了出来。它们鼓胀的眼球向外凸起，在黑暗中泛着病态的黄色光芒，外翻的嘴唇不住地蠕动着，发出一种介乎蛙鸣与人类呓语之间的可怖声响。

沈星月害怕地钻进石镇怀里，陈沁宇则举起元素战棍，先前使用过的隐蔽符咒再次出现，遮蔽住几人的身形，避免被这些怪物发现。

它们佝偻着身躯，蹼状的手脚拍打着潮湿的泥土，围绕着石柱上巨大的伯克鲁格雕塑跳起了诡异的舞蹈。

“咚、咚、咚......”

怪物们拍打着地面的脚步形成了一种可怕的声响，众人头顶，那洪荒巨蜥的雕塑隐隐的脉搏似乎逐渐进入它们舞步的节奏，形成了某种亵渎而令人心惊的共鸣。

“靠，我受不了了！”石镇第一个举起手中的念珠，纯净的月光在那七枚桐木念珠上凝聚，被他一拳轰出，在地面炸起一片泥土，破坏了怪物们的舞阵。

杨贤从石柱上跃下，在空中化为大片的蝠群向魔蛙们席卷而去。陈沁宇张开传送阵落回地面，手中元素战棍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中。在她消失的一瞬，数只魔蛙身上凭空出现各色元素的棍痕，顷刻间便各自倒飞出去，在空中炸出一片噼啪声响。

北辰同样召出传送阵，带着许煦一起离开石柱，将石镇留下保护沈星月与李柏泓。脸色苍白的巫师收起法杖，拿出了她的魔法典籍。她先是抬手释放了一个高阶光明召唤照亮天空，接着吟唱起了魔法典籍上的咒语。

细密的雪花逐渐在空中凝结，随着呼啸的狂风降临地面，魔蛙们的脚步越发迟钝，光滑的、覆着薄膜的皮肤也被锋利的雪花边缘与精灵的利箭破开，在暴风雪中愤怒地鸣叫起来。

北辰一落地就召出盾墙，又是一道净化光环，将那恐怖的音浪隔绝在外。许煦在他身后召出自然精灵，数道植物系咒语几秒间就先后落到星空藤小黑身上。顿时，本只有手臂粗的黑色藤蔓生长到成人腰围宽度，从北辰身侧向前涌出。

北辰举起自己的巨盾，圣辉祝福、光明颂歌、神圣复苏，三道增益buff的光芒在许煦身上亮起，他猛地抬头，与自然精灵双重吟唱发动森林之心，星空藤再次疯狂地分叉生长，在地面化为一道黑色洪流，将前方的魔蛙尽数冲卷回湖中。

“嗡——”

一阵令人心悸的诡异嗡鸣从众人头顶响起，石柱上站得最高的三人最先受创，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恐怖的音浪掀飞了出去。

杨贤在空中接住沈星月，星空藤小黑分出两条，卷住了落下的石镇与李柏泓。

石雕顶部的巨蜥雕像沐浴着月光，慢慢释放出淡绿色的雾气，那如心脏跳动般的脉搏越发强烈。头部如眼眶般的空洞缓缓合拢，紧接着，一对对有着竖瞳的黄色眼睛迎着月光缓缓张开，竟是有足足十只。

“十级魔兽......”

陈沁宇的身形从黑暗中浮现，面露震惊之色，“怎么可能？”

洪荒巨蜥抬起它那巨大的头颅，十只眼睛注视着天际之上的月亮，仿佛要将它吞噬一般。巨蜥背部崎岖嶙峋如险峰，沿着脊柱，耸立着一排巨大而狰狞的棘刺，它们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水流、时间以及某种不可知的力量侵蚀、扭曲成了粗钝的、参差不齐的岩柱，带着一种沉重的、毁灭性的力量，斜斜地刺向夜空。

几人围绕着陈沁宇与北辰聚拢，他们在庞大的洪荒巨蜥之下如尘埃般渺小，它那如五芒星分布的五对竖瞳甚至没有一只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一般。

“北辰，传送阵，快跑。我们换个白天再来。”陈沁宇小声指挥着，招呼所有人围绕北辰站成一圈。就在这时，哀戚而愤怒的鸣叫声从黑湖中响起，连成一片，远远地传了出去。

“坏了！”

圆柱之上的巨蜥似乎感应到了魔蛙们的哀鸣，两双眼睛向下一扫，落在了众人身上。

北辰第一时间捂住了许煦的眼睛，一旁等级稍低又没有经验的杨贤猝不及防与那巨大的竖瞳对上视线，“嘭”地一声化作一群蝙蝠散开。

这是吸血鬼的终极保命手段，也就是说，洪荒巨蜥仅仅是看了一眼，就瞬间秒杀了一名五级吸血鬼。

“我来吸引它的注意，北辰和许煦殿后，其他人赶紧逃！”

陈沁宇眼中寒芒一闪，如闪电般冲出。她手中的元素战棍震颤着，棍身上镌刻的银色符咒骤然亮起，空间属性被激活的瞬间，四道半透明的空间裂隙在空气中无声展开，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蓝光。

她接着撕开一张卷轴，又是四道空间门在空中张开，八道传送门以难以捉摸的轨迹如幽灵般在空中游移。

陈沁宇脚步稍顿，抬头灌下一管精神守护药剂，接着毫不犹豫向前跃入了一道空间门，从洪荒巨蜥头顶上方的空间裂缝中骤然落下，双手战棍在空中横扫，八种元素在空中翻滚回旋，化作一道混乱元素飓风向巨蜥头顶落去。

石镇三人与已经化作蝙蝠的杨贤快速向黑湖的对面方向撤去，状态栏上血红色的【战斗锁定】标识开始缓慢地闪烁。

沉没之地的规则是进入战斗状态后，除非战斗结束或对方丢失目标，否则不能退出游戏或使用传送阵，强制退出只有在战斗中死亡一种方式。

沈星月在撤退途中依旧对着魔法典籍吟唱着，一道道增幅祝福不断落在殿后的北辰与许煦身上，直到她彻底脱离战斗范围。

自然之心的持续时间结束，即便有沈星月加的Buff，也没法这么短的时间用出第二个。许煦正读条施展次一级的疯长术，手上忽然被北辰塞了两张卷轴，赫然是一张自然之心和一张高阶自然屏障。

“这是……”

高阶魔法卷轴连官方都没有开放售卖，只能靠副修卷轴师，搭上大量高级材料自行制作，哪怕等级再高的卷轴师制作高级卷轴成功率也不会超过50%，只是材料的损毁率会低很多。

这么两张卷轴，拿出去卖也够他们几个在后巷吃几顿烤鱼了。

“我自己做的，”北辰对上许煦震惊的目光，“快，别耽误时间，十级魔兽可不是闹着玩的。”

沉没之地官方数据库大部分都要由玩家发现或创造后录入，因此十级是不是魔兽的极限极限，没有人敢下定论，但目前记录在案的十级魔兽仅有一只被击杀过，而那名达成此成就但玩家也成了全游戏唯一一名十级职业者。

光是记录一只新的十级魔兽奖励的贡献点就十分可观了，但前提是——你得活着要从它手下逃出去，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贡献点虽好，跟角色死亡一次的代价比起来，也算不上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