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连下了两日,雨势依旧很大,白日没了太阳,乌云遮日,天暗沉沉的,让人感到十分的压抑。
“这天了见的,雨打在身上凉飕飕的”
崔仟酒在厅堂里吃着火房厨子新做的糕点,紫鹃抱怨的声音使她看了看内院里正在下着的雨,那些雨不停歇的往地上砸去,硬生生的能让人听到啪嗒啪嗒的砸地声。
也就在这时,桂嬷嬷步伐极快的走进了厅堂对着崔仟酒禀报:“殿下,查到了那日被明月园赶出的女子的情况了”
崔仟酒点头,示意桂嬷嬷继续讲。
“那女子唤李衿,独州县人士,家里只有爹娘,无其他兄弟姐妹,本是有一个兄长的,奈何兄长在前些年突然暴毙死亡,家里的银两用来葬了她兄长,她娘因为这事哭瞎了眼睛,她爹只能靠着去做小工专区一些银两补贴家用,她爹年岁大,暗地里被主家扣了好几次的工钱,家里是在揭不开锅,所以她才想着进明月园”
崔仟酒听完这话,立马抓住了重点:“兄长突然暴毙死了?”
“是!奴婢派人查了一下,她兄长死之前,身体无任何问题,死的当天并无仵作验尸,直接被裹了草席扔在了李衿爹娘面前。奴婢怀疑她兄长是被人害死的”
“可有证据?她家是否得罪过人?”崔仟酒正了正身子继续问道。
桂嬷嬷弓着身子回复:“奴婢查了,她兄长得罪了当地的一个富家子弟,那位富家子弟又与官家有一定关系,所以她家才过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服侍崔仟酒这么多年,也服侍过何晚如,这么多年能做到的就是仔细揣摩这些主子的心思,提前做好所有的事情。所以有些事情只要主子安排她去做,她就会把有关于这件事的所有人和发生的其他事都查的一清二楚。
李衿的事一眼就能瞧出来,恐怕是她兄长看不惯那富家子弟嚣张跋扈,随意欺辱他人的模样,便于富家子弟对上了,本就是天差地别的差距,平民连富商势力都斗不过,更甭说富商与官家联手了。
想必管辖独州县的县丞和知府收了不少的油水,但她不能凭借猜想去回禀崔仟酒,便查清了所有事,果然如她所料。
“我派人仔细打听了她兄长当日发生的事情,那位富家子弟本来是去青楼玩的,路上遇见了一位长得好看的女子,那女子还是个寡妇,当街调戏。她兄长晌午下工路过时,上前阻拦,出言不逊,惹急了富家子弟,遂被人打死,那富家子弟的手下动手时,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伤痕,奴婢估计她兄长应该是内伤致死,所以仵作未验尸”桂嬷嬷继续把查到的结果禀报给崔仟酒,见崔仟酒没回复,便安安静静的等着。
崔仟酒认真的思索,前有小莲一事,后有李衿一事,看来大安并不像表面那般安居乐业,明月园虽是也有人死亡,但是他们是有规矩的,加入的人都是亡命徒,无父无母,签生死契,赚的银两其实也不少。但有亲人的百姓却不同了,遇到困境无反抗能力,无法跟官、商斗,官护官,官护商。百姓哪有出头之日。
根本无人在乎百姓的生死,崔正厉虽一心为大安国贡献,想着大安国泰民安,但身处高位,完全不知百姓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外面的雨声打在了崔仟酒的心底,她想的心烦,她虽是公主,但是她根本对于这些事情做不了多大的决策,谁知道前朝官员烂成什么样子了,说白了还是要按照计划走,才能慢慢的把这些人一锅端了。
她瞧着桂嬷嬷,桂嬷嬷的脸上长了许多的斑,脸上已经有不少的皱纹,想起桂嬷嬷也因为家里穷,才被送进宫里成为宫女的,于是道:“我记得桂嬷嬷当年也是因为家里揭不开锅,才入宫的吧?”
崔仟酒从李衿身上一下子转到桂嬷嬷身上,一时让桂嬷嬷拿不定注意,她与李衿有何联系,她猜不出,只能规规矩矩,小心翼翼的道:“是的,奴婢家里穷,还有一个小弟,实在没办法才入宫,补贴家里”
“那你对李衿一事有何想法?”崔仟酒点头继续问道。
“奴婢并无想法,就是认为李衿兄长一事不公道罢了”桂嬷嬷回道。
不公道?
崔仟酒看了一眼桂嬷嬷,果真是会说话的人,前一句说了无想法,后一句就接上了不公道的话,若是脑子没反应过来的,只会真以为她没想法,之后作罢。
桂嬷嬷自是知晓崔仟酒在瞧她,只是她也是从贫困的家里入了宫的,能走到如今的地步是她一路凭借自己本事走来的,她是生活的好,可是李衿让她想起了未入宫之前的日子,可怜人罢了。
“过几日,你派人将李衿带到府里来,别让人发现”崔仟酒道。
“是!”
说的口渴,崔仟酒喝了几口茶,她这几日要斟酌一下李衿的事了,如今全是男子手里握着权,她必须想办法把这现象打乱一下。
“殿下,奴婢将信带来了”紫鹃的声音响起。
崔仟酒放下茶杯,抬眼看去,紫鹃双手拿着书信,看着是厚厚的一层,道:“如此快?她爹娘会写字?”
紫鹃回道:“她爹娘不会,是一位名叫李星的男子写的”
李星?
崔仟酒想起了,小莲妹妹有一个未婚夫,被前县丞打断了腿,没想到他竟会写字,她对着紫鹃道:“打开瞧瞧,不能让他们说一些危险的话”
“是!”
紫鹃打开了信封,展开了信,一字一句的轻声读给了崔仟酒,信里并无任何危险的话,全是一下诉说思念的话语罢了,但小莲如今是宋承国的女儿,自然要以宋承国的名义往宫里送信,便对着紫鹃道:“派人把信送给宋提督,让他按照他的字迹临摹出这封信的内容,然后再把信拿回来,不要让人发现,去做吧”
“是!”紫鹃应下后立马带着信离开厅堂。
崔仟酒瞧着紫鹃的背影,心里万分感慨,前世的紫鹃也是为她做事,没出过任何差错,到底是她以自己的疑心来度人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贺帖和贺礼都送过去了?”崔仟酒问道。
桂嬷嬷立刻回复:“今早派人送去的,故意拖了一天,听派出去送礼的人回复,说大皇子特别高兴”
崔仟酒淡然道:“他肯定会高兴,肯定有不少人私自给他送礼,到是赚了不少油水,如今所有皇子就他一人得到了好处,自然会有人看不惯,且等着吧,我就不信他们真能忍下去”
话毕,崔仟酒觉得这段时间厅堂空空荡荡的,观察了一下,便问:“为何这几日我未见过多彩?它不是最喜欢来厅堂玩?”
她想起自己养的狸奴这几日并未瞧见,又是散养的。
说起多彩,桂嬷嬷也好奇了起来,她也未看见,以为多彩是白天出去抓鱼吃,晚上自己就回来了,可最近并未有它的影子,道:“奴婢把负责看管多彩的小宫女带来”
说完行礼离开。
崔仟酒本就心烦,想起多彩不在,更加火大。
不一会儿,桂嬷嬷就把负责看管多彩的宫女带来了,只见那宫女一进门就跪在地上。桂嬷嬷质问道:“多彩呢?为何我从未看见过多彩?”
“奴...奴婢不知...”宫女声音颤颤巍巍的说,头一直低着。
“不知?府里只有你是负责看管的,其他宫女都干着自己的活,就让你看个狸奴你都看不了?快说!多彩哪去了?”桂嬷嬷怒斥一声,双手插在腰上质问。
宫女眼泪掉在地上,奋力的恳求:“求殿下饶了奴吧,奴不是故意的”
崔仟酒脸上无任何神情,说话的语气也无起伏:“饶了你?今日我寻你就是问你多彩在哪?”
“它...它死了...”宫女说话声音极小,越说底气越不足。
桂嬷嬷听见多彩死了的话,看了一眼崔仟酒,只见崔仟酒眼神空洞,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她接着随着崔仟酒的话质问:“死了?如何死的,你竟连一只狸奴都看管不了”
“饿...饿死的...”
“尸体呢?”桂嬷嬷接着问。
“怕...败露,被我们...吃了...”宫女说完这话后,她便苦苦的哀求崔仟酒:“殿下,奴婢没看管好,是我的错,可它就是一个小小的狸奴罢了,奴婢服侍殿下这么久,殿下饶了我吧?”
崔仟酒看着宫女道:“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宫女愣了神,她完全没注意自己把其他人都招了出来。院子里忙着干活的其他宫女都纷纷讨论道:
“殿下把她带去是为了什么事啊?”
“不知?难不成是有好处?”
“...”
她们都在暗自议论,而一旁忙着干自己活的太监里,有几位一直害怕的盯着厅堂方向。
眼见彻底暴露,宫女只好把与她一起干这事的人说了出来,崔仟酒示意桂嬷嬷,让她把宫女拖到院子里,而她走到了门口,对着跪在雨里的宫女道:“把那些人给我指出来”
那些干过的太监听到这话,不等宫女指认就直接跪地上,一直磕头道:“殿下,奴才们都不是故意的,是她养死了那只狸奴,害怕被您知道,所以伙同我们帮忙解决,才犯下错的啊”
崔仟酒漠然的看着求饶的人,嘴一张一合道:“杀了”
候着的侍卫全都上前抓住了这些奴才,被抓住的人全都反抗,嘴里大喊着求饶的话。崔仟酒抬起右手的食指,只见食指一动,示意动手。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其他不知道这事,却因为主子生气而跪在地上的宫女和太监,呆呆的看着身旁掉落的人头,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崔仟酒看了一眼桂嬷嬷。桂嬷嬷心领神会的对着剩下的奴婢和奴才们道:“好好的收拾地上的血液,不要让殿下看见,免得生了晦气,这些头颅,侍卫会清理的”
“是!”众人强忍着不适答应下。
他们自小就在宫里伺候主子,自然知道不能犯事,如今到了公主府,没想到就有人犯了忌讳,只能说一句活该。
崔仟酒意识到自己对这府里的下人们太好了,以至于竟敢有人在她眼皮底下干坏事,她看了一眼紫鹃,道:“日后你负责管这些下人,若是再做错事,就让他们自己动手吧”
“是!”紫鹃恭敬的道,接着又拿出了宋承国照着那封信写着的字,递给了崔仟酒,继续说:“殿下,这是宋提督写的书信”
“打开看看,里面的内容是否是一模一样的”崔仟酒对着紫鹃道。要往宫里送信,必须要仔细点,若是发现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所以她必须谨慎。
紫鹃展开了信,把两封书信的内容一一对比后,回复道:“回殿下,两封书信内容并无差别”
崔仟酒点头,又对桂嬷嬷道:“明日你派人把书信送到宋清逸的手上,告诉她,是她爹娘给她写的”
“是!”桂嬷嬷接过了紫鹃才放好的宋承国的信,道。
雨水渐停,乌云慢慢的散去,青石板上的雨水渐渐的干了,太阳让人感觉暖洋洋的。崔仟酒手里拿着茶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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