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残冬腊月,京华里一年最冷的时节。
昨夜的一场大雪,仿佛是不知疲倦一般,扑簌到曙光微露才安静下来。
香葶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发觉林余娇躺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已经睁开了那双澄澈娇柔的杏儿眼,便和笑盈盈的说道:“姑娘醒了。”
说罢,香葶提着裙摆走到窗牖边,将棂花槅扇窗推开了一条小缝。
冷风和着雪色一并灌进来,将屋内炭盆烧了一夜后积着的冗闷气息吹散不少。
林余娇懒懒抬起远山含黛般的眉,打眼望去,原本庭院里落光了叶子的那棵枣树被雪重新装点了一番,琼雪碎枝之上,似是开满了昨夜忽来春风而吹开的梨花。
她的床榻间,亦有春色尚未消融的痕迹。
凌乱不.堪的红锦团丝衾被,散落在床踏上已撕成两半的竹梅纹暗花绉绸肚.兜,以及掐丝珐琅盆架上昨夜喊进来早已放凉的热水,丝缕浑浊,还浮着揉成一团的白帕子。
幸好那似石楠花的味道已经散尽......
林余娇垂下眸子,长睫如蝶翼般轻轻颤了几下,颊边浮起些绯色,秀致的鼻梁微耸,遮住潋滟眸底难堪的神色。
“姑娘,奴婢伺候您沐浴。”香葶走到林余娇的床边,弯腰将她扶起。
目光不经意所及之处,皆是青紫斑驳的痕迹,在林余娇雪肌玉肤的映衬之下,愈发显得触目惊心。
香葶的眼眶一下子便红了,压低了的嗓音里带着些哽咽,“太子殿下也太欺负人了一些......”
香葶是从小跟在林余娇身边长大的,如同亲姐妹一般的情谊,所以自然舍不得见林余娇遭这样的罪。
林余娇抬起酸痛的手臂,十指纤纤如上好的玉瓷,按在香葶的手背上,“香葶,我是自愿的......你莫要再这样说,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林余娇开口,昨夜啜泣嘤咛,婉转求饶了一夜,嗓子果然有些哑了。
原本她的嗓音是轻软悦耳的,如小溪石上的一泓清泉,如今多了几分沙哑,却又有另外一股动人风情。
香葶想到那位太子殿下阴鸷可怖的深深目光,埋下头去脖子僵住,吓得不敢再作声。
“咳咳咳......”林余娇正欲随她站起来,忽然觉得一阵眩晕,重重咳了几声,这才发觉自个儿的脑子里似是塞了几团棉花一般,沉重得很。
“姑娘,您病了?”香葶着急地抬起头来,望着林余娇原本精致明丽的小脸咳得潮红又夹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她眼眶的一圈红更加难以消去了。
姑娘这样温柔善良的人,为何要被那天杀的太子殿下欺负成这样?
自打进了太子府,就没见姑娘有一天好过......
林余娇一头如瀑青丝宛若泼墨锦缎,散落在榻上,轻咬着桃瓣似的唇摇了摇头,“无妨,许是受了些寒。”
想到昨夜顾庭那般荒唐的举动,竟抱着她放在窗台之上折腾,非要一边望着簌簌落雪一边听她破碎嘤咛,阴翳的眸色翻涌着重重欲.念,掐着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一遍又一遍哑声问她,喜不喜欢这样......
真是个疯子。
林余娇不愿再想昨夜的种种,唇瓣紧咬,用力到泛白。
“姑娘,奴婢让香苈请大夫去。”
林余娇本想阻止,她自个儿也是大夫,这种小病,开个方子喝几服药也就好了。
可是......想到她入太子府已有十日,完全不知外面是何景况,便点头叮嘱道:“去宝华堂寻甄大夫来就诊。”
“好的姑娘,奴婢省得的。”未入太子府之前,香葶跟着林余娇在宝华堂待过半年,对那儿的人和事十分了解,一听便知道林余娇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
很快,香苈便带着大夫回来了。
不过不是宝华堂的甄大夫,而是宫里的太医。
跟着她一道回来的,还有......太子顾庭。
林余娇听到他在珍珠卷帘外的脚步声,身子就不由自主颤了颤,贝齿轻咬,才努力克制住唇瓣的那份颤栗。
香苈是她入太子府后才到她身边伺候的,顾庭赐的“香苈”的名,正好和香葶凑一对儿。
美其名曰伺候她,而今日这样一着,果然是顾庭派过来监视她的人,所以是断断不会让她和太子府外的人有接触的。
“今日又想了新的招数?”顾庭冷嗤的声音传进来,压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以为她是在装病。
但仍旧带了太医回来。
林余娇垂下眼来,指尖藏在衾被中轻轻颤着,嗓音轻软带着丝疲倦的沙哑,“太子殿下明鉴,我真的病了......”
她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苍白病气,一下便让顾庭眸色微变,缠绕起丝丝缕缕深切的关心,又全部压回了深邃幽暗的眼底,微微抬起的修长手掌复又垂下去,只侧头看向他身后的太医,示意他上前诊治。
......
知道林余娇是真的染了风寒,顾庭更沉默了。
待到太医和跟着他去开方子煎药的香葶香苈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林余娇和顾庭两人。
顾庭望着林余娇泛白的雪腮和玉颈,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余娇藏在锦被之中的葱白指尖悄悄攥了攥身下的褥子,鼓足勇气问他,“我弟弟怎么样了?”
这是她每次见到顾庭,都要问的一句话。
顾庭没有被问得不耐烦,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坐到床沿边替她掖了掖被角,修长的指尖微拢着抬起,在林余娇滑腻如酥的脸颊上轻轻抚了抚,眉眼深邃而幽戾,“孤说过,只要你乖一些,会让你见到他的。”
林余娇长睫轻轻颤着,努力克制着莫要露出嫌弃不适的表情来。
她心甘情愿入太子府,无名无分,委身于顾庭,失了清白,如坠炼狱,都是为了她的弟弟林余逸。
......
至今林余娇都不愿意回忆起十二日前。
那是一切噩梦的开端。
那时,她还在宝华堂当大夫。
她医术尚可,虽是女子,却亦有许多男大夫比不得的方便之处,所以上门求诊寻她去家中看病的人不少。
那一天,日近黄昏,一位青衣小姑娘过来请她,说是家中母亲病了。
她在宝华堂行医问诊也有半年,单独出门已是常事,便告知了留在药堂中煎药的香葶一声,不疑有他的跟着去了。
孰料那青衣小姑娘领着她进了院子,竟就将她锁在了里面。
林余娇素来沉着冷静,并未大惊失色,直到正屋里走出来那位大理寺丞的小儿子,狞笑着出现,她才慌乱了起来。
“小美人儿,我日思夜想了这么久,今日终于可以尝尝滋味了。”他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纵.欲过度的青黑眼眶中皆是让林余娇反胃想吐的贪婪欲.色。
林余娇生得眉眼如画,韶颜雅容,又时常行走在街头巷陌,所以见过她喜欢她惦记她的人不少。
但京华是在天子脚下,治安森严,她只在白日出门,因此从未出事。
只是未料到这个登徒子,竟敢在青天白日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个用来作恶的院子被选在巷尾深处,就算是林余娇大声呼救,也不会有人听到。
他浪.笑着朝她扑过来,林余娇一躲,扑了个空。
可他却不急不恼,带着今日志在必得的狞笑,“小美人儿?不肯跟哥哥进屋?想哥哥在这院子里办你?光天化日的,没想到你瞧着文静娴雅,倒这么会玩......?”
林余娇脸色苍白,几欲作呕,紧紧咬着淡粉的唇瓣,杏眼圆睁蕴着几欲喷火的怒意死死盯着他。
......
后来,这登徒子当然没有得逞。
林余逸每日都会来接她放工,从宝华堂到他们的住处还要经过东市和一条幽幽长巷,冬日天黑得早,即便有香葶作伴,他也不大放心,所以日日都来,跟点卯似的,风雨无阻。
今日,林余逸听香葶说她出诊了,总觉心神不宁,便赶脚来寻她。
在这一带,林余娇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大夫也是小有名气的,很快便有人指路说见着一位青衣小丫头将林大夫往长阳巷深处带着去了。
林余逸赶到的时候,恰听到了林余娇微弱的呼救声,当下便爬墙翻进了院子,看到大理寺丞的小儿子正将林余娇按在石磨上,她的外裳被扯破了,中衣也扯散了,露出脖颈处一片晃眼的雪白,刺人得很。
林余逸目眦欲裂,操起墙边一根木棍便挥了过去。
少年易怒冲动,他一个读书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将那登徒子活生生打死了。
许是从前便有怨,这登徒子曾去他们的住处纠缠过几回,要抬林余娇做他的第四个小妾,每次都被林余逸拿着棍子赶了出来。
......时隔数日,那登徒子鲜血淋漓死在面前的模样,林余娇还清晰得连沾着血粘在一起的头发丝都还记忆犹新。
每当想起,她身子都忍不住轻颤,可却解恨。
只是可怜了她的弟弟......
林余娇始终记得那日夜里,大雨滂沱,大理寺丞亲自带着官兵,踢坏她家的院门,凶神恶煞将林余逸抓走的那个画面。
他说,林余逸是吧?敢打杀我儿子,定要让你尝尽酷刑再死。
林余娇绝望之中,别无他法,求至太子顾庭跟前。
细腰轻折,雪额贴地,湿透滴水的裙裳紧贴雪肌玉肤,勾勒出袅娜曼妙的曲线。
这么快又与大家见面啦~娇娇和庭庭来陪你们过夏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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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阿芙无父无母,只有一尾金铃铛儿系在手腕上,跟着摇篮漂到了堰下村。
阿芙极有福气,被温泉庄子里的管事王婆子收养在身边,从小吃穿不愁,成了庄子里人见人宠的“小小姐”。
直到京中的贵人来庄子里养病,阿芙的身份一朝从“小小姐”成了“小丫鬟”。
伺候小少爷吃,伺候小少爷穿,还要给小少爷亲亲治病。
阿芙不嫌累,每日都眼眸弯弯似月牙儿,屁颠颠跟在小少爷身后,欢欢喜喜数着糖儿。
再后来,小少爷病好了,说要带着她一块回府中吃糖去。
“阿芙呀,跟我回京,你只管成日躺在榻上吃糖哩。”
阿芙两眼放光小鸡啄米点点头。
信了他的鬼话。
躺在榻上是真的,糖却从来没见过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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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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