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赃款

神踏马手滑。

黄毛觉得自己浑身哪哪都不好受,眼角抽抽,嘴也想抽,头顶的金色天线更是要上天。

他丢下老太太,转身要去教训新来的小子。

苏择屿直接绕过他,拿起地上竹竿,仰头又勾下几串槐花,捡起早就被混混扔掉的袋子一起放进去,最后旁若无人地打了个结。

剑拔弩张的场面一时沉默,唯有老槐枝条上蝉鸣喋喋不休。

他个子很高,微微弯了下腰,凑在老人耳边,压低音量,轻轻说了两句话。

男生的嗓音还带着少年感的青涩,但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意味。

其中一人见状胡乱踹了下槐树盘纵复杂的老根,指着苏择屿的鼻子破口大骂。

“就你他妈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是吧?”

苏择屿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哼笑一声,赶在混混动手前开口,像是不太理解,“不是,我看着不比老太太有钱?”

混混几人对视一眼,重新看向面前突然冒出来的小子。

衣服裤子看不出牌子,脖子手腕也没有其他装饰,鞋子干干净净,袜子花花绿绿,但整体看上去——

怎么说,就很贵。

衣服颜色单调,款式也很常见,将人从头到脚审视一番,最后视线落到他脸上。

下颚线条流利,面颊白皙干净,桃花眼自带深情,泛着光一样。

不能再多看了。

中间一个花臂走上前,语气不善,“坏了兄弟们的正事儿,就得按照规矩来。”

“规矩好说,这事儿先放放。”苏择屿话锋一转,手中的石头高高抛起,语气漫不经心,“我扔垃圾我道歉,图个和气,你们也道个歉?”

几个混混没反应。

“不愿意?”他叹口气,“听人劝吃饱饭,没事干就多积德行善。”

语气不轻不缓,却绵里藏针。

混混一愣,也是头回遇见这种情况,半天没个像样的反应。

见没人理,苏择屿也不着急,挑眉看过去,静等着回应。

都是道儿上混的,年轻气盛,既拉不下脸面,又舍不得到嘴边的肥羊。

张嘴道歉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之后他们还怎么做人?

僵持半天,花臂上前,只把地上的袋子拿起来不太客气地塞到老太太手里,算是给了个台阶。

苏择屿见状鼻音轻嗤,黄毛怒眼一瞪,示意他别得寸进尺。

等目送老太太拐出巷口,也是时候该算算他们的账了。

巷口安安静静,苏择屿双手抱臂,一点也不着急,暗自估摸着时间。

一个人不好跑,等剩下俩人到了,三人就走文明的路子。

对面的花臂死盯着苏择屿,正乐呵着今天这是遇见个钱多的傻小子。

刚就瞅见这小子的手机了,时下最流行的品牌,死贵死贵的,单说捞到这手机,这趟也就够本了。

他胳膊抬起来,举着巴掌,里外翻了翻。

“五千?”

几人一愣,互相对视一眼,黄毛最先出声,生怕变故横生,“没错,五千!”

“便宜点儿吧。”苏择屿看了看头顶上方未落的槐花,似是琢磨,又像是回想,“我又不是傻子,打个商量,少点儿?”

“……”

你说呢?你不是傻子还跟抢钱的讲价?

说不准是不是五千的诱惑力太大了点,几人竟没反应过来,只是威胁了一句,“小子,别耍花样。”

苏择屿看他一眼,笑意不明,“现在是真没钱。”他摸摸兜,拿出手机,了然道,“啊,不对。”

几人看着他又换了个兜,拿出了一张十块的纸币,两指夹着摇了摇。

混混面色变了又变,花臂盯着他手上的手机,黄毛上前准备抽纸币。

“啧。”

十块你都要。

苏择屿指尖一避,心情不太爽。

另一边,宋伏清走到水果摊,装模做样看了眼摊位上苹果,正踌躇着该如何开口,就听见老板和旁边的摊主唠起了闲嗑。

“那几个又来了?”

“是喽!”水果摊老板随口吐出瓜子皮,摇了摇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今天不知道谁又倒霉喽。”

“哎,收拾收拾挪摊吧,惹不起哦!”

手中的苹果轻轻放下,宋伏清偷听结束,不动声色地抬脚离开,重新回到巷口的墙角。

这世道,冷暖自知。她自己都无可奈何,何必强求别人。

宋伏清听着里面的动静,轻手轻脚地侧身探头往里看。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以身犯险,亲自动手。

不看不知道,一看里面三人已经变成了四人,老人的身形已经看不见了,被这四个混混挡的严严实实。

新来的那个带了顶帽子,遮住了发色,穿的像模像样,踩一双红球鞋,脚踝处露出点绿袜子。

他背对着巷口,从远处看过去,几人相谈甚欢,人手一支烟。

只不过,新来的这人似乎很警惕,时不时地转身向后看。宋伏清不想被人发现,快速撤回身子贴在墙上,眼睛盯在斜对侧玻璃门的台阶上。

一个可以硬碰硬,两个就得豁出命,里面四个人,宋伏清眉毛皱到一起,单说那个花臂就有两个她那么宽,她又不傻,没什么胜算。

遇事不决幺幺灵,宋伏清没再犹豫,拿出电话报了警。

挂断电话,宋伏清紧绷的那口气一下就松了。她将垂落在胸前的绿色发尖拨去脑后,转身离开,背影深藏功与名。

“喂!还要多久?”

黄毛等得不耐烦,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黑衣男生的手机上。

苏择屿转眼看向面前几人,只是他的思绪似乎还停在刚刚出现在玻璃镜中的女生身上,反应慢了半拍。

老实讲,他现在心情也不爽。

难得今天出趟门,还遇上了这事儿,周演和程有乐磨蹭到现在都不见人影,苏择屿抬步上前,还顺带将手臂上的袖子往上挽了两折。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发挥动作,巷口传来的警铃声由远及近,越发清晰。

“靠,警察来了?怎么着,咱先撤?”

“撤什么撤,正事还没办呢。”黄毛按耐不住,横了苏择屿一眼,低声啐骂了句,“真他娘的倒霉。”

不停歇的警铃给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一丝紧张,几人暗自盘算,等着花臂拿主意。

“先走。”临跑之前,还不忘放出狠话,“小子,你等着。”

苏择屿看着他们,半点不惧,

瞅着混混逃离的背影,他慢悠悠好心忠告,“积德行善,再也不见。”

两秒钟后,巷口拐进两名男生,人手一个冰棍,姿态悠闲,嘴上还闲聊着,时不时露出几个少年人肆意的笑。

眼瞅着冰棍要化掉了,周演紧忙凑上去嗦了一口,看着苏择屿顶着太阳等人,莫名还有点受宠若惊,“兄弟,你站这里不嫌晒吗?”

他们这铃声播放的时机恰到好处,苏择屿不用动手,心情很好,只略微抬了下下巴,“人走了,关了吧。”

“关什么?”

苏择屿看着周演怔愣的表情有些无语,再一看旁边程有乐也是如此,他敛了下表情,纳闷询问,“没看见我的消息?”

“没啊,我俩买了冰棍直接过来了。”周演伸手从口袋拿手机,还不忘咬一口手上的冰棍,眼神充满问号,活脱一个街口的二傻子。

苏择屿觉得不对,“警铃不是你们放的?”

一直没搭腔的程有乐开口,“警车,两条街。”

苏择屿脑子里隐隐约约有条线,但也来不及多想,转身朝着对面看了眼,只留下一个字,“跑。”

该说不说,虽然三人认识没几天,但莫名挺有默契。俩人丝毫没质疑,拔腿就跟在苏择屿身后。

直到周演忍不住,嘴里刚吃下的冰棍都要颠吐出来,才伸手拽住苏择屿的袖子,喘着粗气,“行了,行了,别跑了。”

苏择屿瞥见胳膊上还攥着雪糕棍的手,不动声色地用手机隔开。

“你还嫌弃我?”周演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原本因气喘而佝偻成虾米的脊背也直起来,非要给自己讨个说法。

始作俑者却半点没给面子,“我很难不嫌弃。”

“跑什么?”程有乐比周演好点,但也忍不住喘着粗气。

苏择屿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刚消停没两秒的周演又炸开了锅,“靠,兄弟,这你能忍?他们上赶着找揍,你干不过他三?刚才跑什么啊,牙都给他掰下来,脑壳给他锤飞。”他越说越觉得可惜,“做亏心事的又不是我们,心虚个什么劲儿。”

正气愤着,周演反应过来,“啊,不对,你的胳膊——”再定睛一看,周演笑得挺开心,“石膏拆了?”

苏择屿晃晃右手,“再养两天。”

程有乐也说:“那今天运气真好,碰巧遇见警察叔叔惩恶扬善。”

碰巧吗。

苏择屿嗤笑一声,想到玻璃上那张模糊又熟悉的影子,或许吧。

“你去哪儿啊?”周演看着苏择屿转了弯,换了个方向。

“回家洗个澡。”

“你不是刚出门?”

“忍不了。”

苏择屿不吸烟,刚刚跟那几个一块站着,衣服都染上了烟味,他闻着有点受不了。

瞅着他头也不转,周演无语,跟程有乐吐槽,“大男生出点汗怎么了,他是豌豆公主吗?不行,我得跟着他,说好了今天带我升星的,不能反悔。”

他跑着到苏择屿旁边提醒他,“你还记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吧?”

苏择屿:“不记得。”

“那我换个问法,等会还出门吗?”

“不出。”

周演瞪眼:“为什么?”

他可是蹉磨了苏择屿小半个月才换来这个机会。

苏择屿转头看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因为我是豌豆公主啊。”

*

宋伏清推门走进理发店,门把手挂着的迎宾猴子发出一声,“欢迎光临。”

听见声音,前台站起一个女生,上下打量着宋伏清,眼神难掩惊艳。

面前的女孩肤若凝脂,脸上带点肉感,比鹅蛋脸偏圆润,眼型也是灵动的小鹿眼,唯独散落在身前的绿色发尾将女孩的气质转了个弯。

前台愣了几秒之后,才端起职业操守,“剪发还是烫染?”

“烫染。”

“好的,您里边坐。”她眼神中突然亮起的光照得人心慌,似乎为今天提成有了着落而高兴。

宋伏清颔首礼貌点头,往店铺里面走去。

等宋伏清包着干发巾坐在镜子前,看着身后小哥一手拿着梳子,一手轻轻抖乱头发,边打量边插话,还顺手递来一张活动价目卡,“想要个什么样子造型?”

宋伏清没看卡片,“染黑。”

理发师一愣,看着落在宽大围布上的湿发,“你这头发刚染没两天吧,频繁染发对头发损伤很大哦。”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而且,这发剂质量忒次了点,再来一次,妹妹,你这头发就不能要了。”

确实,昨天那股刺鼻的味道似乎憋着劲想把她送走,挣钱的买卖,自然没道理指着人家会倒贴多好的染发膏。

“我们店的染发膏质量绝对有保证,我建议你还是选择这一款。”理发师抵着梳子压在价目表上,宋伏清低头扫了眼。

染发+造型 688

她视线快速下滑,落到最小的数字上。

188

这钱到兜里还没热乎,转头又要送走。

镜子里的女孩头发成缕却不显狼狈,发尾的北极星绿变得更加深邃。她轻推着带有价格的卡片,直至桌子中间,才缓缓坐正,“剪短吧。”

“也行。”理发师倒是没多纠缠,看着镜子的冷静女孩,随手转着剪刀挽了个花,“是该好好养养。”

剪刀往前一划,“这儿?”

手指从围布下伸出,宋伏清在耳朵处比了下,“这里。”

尖尾梳在尼龙围布上擦除一条线,理发小哥一愣,靠着前边桌子站定,试探问了一句,“失恋了?”

“……”

你管的还挺宽。

理发小哥:冤枉啊!刚刚来了个帅小伙,直接点个板寸,别问,问就是失恋,单纯好奇,这是组团失恋吗?

屿崽:我真是说什么你都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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