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能这么说话也是让游弋大为震撼。
今见山像是要安抚他,把旁边排排坐的一小碗元宵放到他跟前。
“我惹着你了?”赵别倒是没忍住呛了一句。
“气儿不顺我管你是谁,”姜清竹优哉游哉地咬了口饼,“骂架的时候我自动当你是见山的人。”
接下来两人开始毫无遮掩的打情骂俏。
游弋没有去看,拿着汤匙舀起一个准备往嘴里放。
“舀着醪糟一起尝尝。”
这种感觉是有点奇怪的,主要对面本身就坐着一对同性情侣,而且旁边的人和他们是同一类,所以使得这一小块方寸地有点微妙。
游弋偏头看过去,旁边的人说完自顾自地吃,像是根本不觉得这种照顾人的动作,以及话有什么不合适。
游弋也不好刻薄什么,毕竟满桌子就他一个生人。
唯一算是认识的,多分点注意力也无可厚非。
他按照今见山说的,舀着汤和元宵一起放进嘴里。
陷是梨子玫瑰,汤是醪糟百合,复杂的配料竟意外的口感不错。
难怪要做交易,满桌子不管是甜陷儿还是肉馅儿,用的料都极其足,且佐料极其简单。
充盈在口中的那一刻,绝对是外面的食物所不能比较的。
“哥们这儿怎么回事,和人打架了?”姜清竹点着自己的左脸问。
其实细看才能看出来,更何况是这种环境,游弋挺佩服这人的眼力。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说:“一星期前的事。”
“大过年下手也忒狠,这么久都还没好,喝多干的?”
“嗯。”
“见山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姜清竹大张着嘴吃下一个元宵。
赵别抽了张纸给他:“就不能擦了再吃。”
“咱家的事儿你少管。”姜清竹白了他一眼,继续说,“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还能被打?”
今见山往旁边看了眼:“你怎么不问打人的人怎么样?”
“嘿!又是一出戏?”
“吃着饭呢,倒胃口的事儿别提了。”今见山把自己没动过的元宵,和游弋已经吃完的空碗调换。
一个碗里能装的元宵就那么几个,两盘饺子在中间不太好总伸筷子。
游弋饿的实在心慌难受,所以没有拒绝这份细心的好意。
姜清竹一个劲使眼色,赵别在桌子下面捏了捏他的手。
这顿饭简单易下嘴,没吃多久几人扫荡一空。
服务员收拾桌子的时候,赵别出去了一趟。
没过多久,他抱着一个装满黄绿色果子的玻璃坛过来,后面还跟着背着手的小骁。
咚的一声,那坛酒重重放在桌上,赵别扭头说:“来给今哥看看你选的坚果。”
“今哥,谁让你说不戴.套啊!”小骁撅着嘴,把背在身后的袋子放到桌子上,“我怀疑老大在我睁眼的时候掉包了。”
“嚯!作弊吧你!”姜清竹赶紧分拨数了起来。
赵别按着他的头揉了揉:“我脑子有病坑自己?”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没听过?”
透明袋子里放了一包核桃,今见山搭上游弋的座椅靠背,笑骂了一句脏话。
游弋睨了眼他,他解释道:“每次打赌的时候都会让小骁闭眼挑一个坚果,谁输了就要剥壳喂赌赢的人,不戴.套的意思是徒手。”
至于赌的什么游弋没问,只点头说:“手拿下去。”
对面两人正蜜里调油,这句话声音挺小,只有今见山能听见。
被人不留情面其实挺尴尬,但今见山没纵着:“就这么大点地儿,我放你腿上?”
游弋掀起眼梢,眼神里仿佛在说你试试,也或许还有点戏谑的意思在。
本身就挂了个同性恋的标签,再被这眼神挑衅,今见山想都没想地拨了一下颈后的头发。
在闪过的一抹惊诧中,他稳稳将手落回桌子上。
应该放腿上的,但发梢扫过指尖时,今见山怂了。
“先尝尝,”赵别把盛好的酒递过来,“梅酒喝过么?不过和外面买的不太一样。”
游弋收敛神色接过:“怎么说?”
“味道大差不差吧,但度数要比外面买的高不少。”赵别笑着递了一杯给今见山。
今见山自然地接过:“能拿来贿赂就别谦虚了。”
入口很香很甜,游弋不懂酒所以也没有擅自评价,只说:“口感不错。”
“多了十几个也不知道内涵谁补脑呢。”
姜清竹把分好的推到赵别和今见山面前:“来吧,二位败者。”
核桃不是纸皮,今见山手挺大,至于力量......游弋的脸体会过。
他将两个核桃放在右手里,一捏就能碎一个,赵别也不遑多让。
两人的架势,让旁观的姜清竹觉得非常轻松。
他也拿了两个打算露一手,结果因为手小,刚一捏就跑飞一个。
“屁玩意儿这么硬!”姜清竹捡起来扔到对面,“你能捏碎我喝一杯。”
姜清竹虽然化着浓妆,身材长相也像女人,但动作气势一点都不沾边。
游弋捡起身上的核桃,问:“一个一杯?”
“呦,听意思一坛都得咱家喝?”姜清竹竖起食指摇了摇,“不行,得再加一个。”
“你说。”
捏核桃的两人停下来,打算看看另一个新开的赌桌。
姜清竹拿起桌子上的骰盅:“这里面只放一个骰子,我边摇边猜数,猜对之前你还没捏碎就你喝。”
游弋摩挲着核桃:“听意思一坛都得我喝?”
“呦嘿,你就说来是不来?”
游弋不像有什么兴趣地说:“来。”
“叮——”今见山拿过旁边的铃铛按了一下。
紧接着赵别说:“现在时间深夜......两点三十六分,一号位游弋二号位姜清竹,力量对阵大脑,readying——”
猝不及防的动作和话让游弋愣住了,所以当赵别连劈带喊的“action!”落下时,他连另一个核桃都没有拿到手中。
“六!”
“二!”
“二!”
等拿过核桃,对面的姜清竹又喊:“二!哈哈哈哈!”
“叮叮叮——”
“第一回合二号位胜,今荷官上酒!”
今见山拿过游弋的酒杯,盛满后递回去。
“......”游弋无语地接过,一饮而尽。
“叮——”
又来......
“第二回合,readying——”赵别左右看了看,三秒后猛地劈下,“action!”
姜清竹在桌子上快速划了一下:“一!”
话落掀盅,骰子就跟听到一样稳当当冒出一个点。
他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骰子喊:“来来来,喝完这一杯还有一杯,再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
“叮叮叮——”今见山敲了三下,指着姜清竹笑骂,“你他妈用不用再唱一段儿?”
赵别立刻鼓掌:“二号位,允许你用歌喉震他们一震!”
“不急,”姜清竹指了指游弋的杯子,“先把酒喝了再整活儿。”
游弋浅笑着拿过盛梅酒的三角型鸡尾酒杯,仰头灌下。
慢慢品尝是偏甜的,接连两杯直接灌进胃里,那种白酒的灼烧感才有点涌上来的意思。
游弋轻咳了咳,想拿桌上的苏打水压一压。他刚伸手,旁边递过来一个叉子,上面.插.着红透的圣女果。
“再喝水一会儿得吐。”今见山低声说。
游弋顿了顿,接过:“谢了。”
见他喝完,姜清竹撩着头发站起来,举着手里的电子烟充当话筒开始唱。
“那就不要留,时光一过不再有,你远眺的天空,画更多的彩虹......”
他用了自己本身的音色,没有摇滚该有的那种洒脱劲,好好一首歌让他唱的有点不太正经。
不过就这么哼哼几句,即便是再不懂歌的人,也能听得出来是个非常会唱歌的人。
姜清竹只唱了一小段,几人非常捧场地鼓了鼓掌。
他赶紧躬腰做了个谢礼,然后对着游弋说:“帅哥哥,酒是好酒,你一人全喝喝得下不?厕所着实有点儿远,要不现在去放个水空空?”
赵别和今见山同时吹了个非常响的口哨。
游弋咽下嘴里的圣女果,笑着盘了盘核桃:“继续?”
“来!”
“三!”
“三!”
“三!”
“三!”
“叮叮叮——”
没等喊第五下铃子就响起来,姜清竹抬头,看见对面的男人挑着眼梢,用十分撩动心魄的表情看着他。
不等他说话,男人懒懒伸着手臂放到桌子上,倒扣展开五指。
哗啦啦,一堆大块小块的碎屑和瓤全落了桌。
“呦呵?”
姜清竹探过身抓着游弋的手翻了个面,丢开后又在桌子上那堆里拨了拨。
有一个破的比较碎,另一个虽然没有完全破,但缺了的地方能清楚看到里面的瓤。
“我这是从门缝里看人,把人给看扁了啊!”姜清竹失算地大喊。
游弋对着他面前的杯子,抬了抬下巴:“两杯。”
今见山并不意外,这人是建筑设计师,再说手上的力量胃也体会过。
不过手指紧绷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很有张力。
“累死累活赢了人两局,狠话还是放早了吧。”赵别把自己的酒放在姜清竹跟前,“不介意我这杯吧?”
“滚滚滚,一会儿又要叨叨我口红染你杯子上!”
又玩了几回合,游弋有输有赢,不过姜清竹一喝就是两杯,他有些招架不住喊了认输。
几人开始边吃核桃边喝酒聊天。
“我听容刻说,你订了五辆房车?”赵别问。
今见山品着酒笑了笑:“真是个大嘴巴。”
“别骂人啊,回头小心群里戳戳你!”
姜清竹碰了碰他的杯子,转头问:“诶哥们儿,下星期要没什么事儿一起?”
听他们的意思应该是要去什么地方玩,游弋并不感兴趣,委婉问:“出城?”
“不出,就在叶拂耳最东边。”姜清竹说,“你一个人待屋子多没意思。”
看来去洗手间的功夫问得差不多了,游弋转头看向旁边:“去哪?”
表情跟之前不该告诉江叔他们是李棠的发小一样。
今见山叹了声气:“乔纳尔雪山。”
“住两晚,到时候睡房车里。”姜清竹挺期盼地说,“那地儿还挺美,去呗?”
赵别也说:“当去放松放松,说不定对灵感能有点儿帮助。”
除了不感兴趣外,游弋还怕自己扫了大家的兴。
正当他要以赶工为由拒绝,面前就凑过来一张红唇。
“哥们儿,你不会是恐同吧?”
游弋愣了愣,下意识想往旁边看,但还是忍住了:“不会。”
“那你别扭啥呢?”
见这人不太好说话,姜清竹在自己和旁边的赵别身上来回指了指。
“我俩三周年纪念日,一起去凑个热闹?”
都这么说了,再拒绝不太合适,但游弋也没有明确答应:“星期几?”
“下星期五,早上九点高速路收费站集合,具体的问见山就成。”姜清竹碰了碰他的酒杯。
因为不常喝,所以游弋的酒量不是很好。又喝了几杯后,他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再碰杯子。
好在这一桌也不是劝酒的主,包括聊的话题也没有强制他参与。
除了环境吵闹,其实这种氛围还挺舒服。
游弋并不恐同,包括初见时,流连在他和今见山之间暧昧的眼神,也不会让他反感。
快三十岁的人,身边忽然出现个陌生人的确会让人浮想联翩。
调笑完过了也就过了,把握好分寸谁都不会开不起玩笑。
而今见山身边的朋友这一点做的非常好,甚至比今见山本人都做的好。
游弋左右转了转头,让后面扎在脖子上的发稍离开了衣领。
“嗯,你别半路撂挑子就成。”赵别喝了口酒。
今见山:“别让老石出主意。”
“容刻前两天还骂你不是人来着,”姜清竹笑道,“打算悄摸摸进你暗房呢。”
“得,大嘴巴现在都惦记到我暗房了。”今见山把杯子里的酒喝完,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撤了。”
“这才几点?”赵别也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四点。”
今见山站起身:“你意思让机场张姐在门口等?”
姜清竹愣了愣,立刻打开柜门拿出两人的衣服:“快快快!赶紧往出走!”
在他的催促中,游弋一头雾水地接过套上。
今见山穿着衣服还在和两人说着话,游弋打了个招呼先出了门。
左边屋子口的台阶上确实放了三个瓦缸,高度到游弋的小腿。
里面装满了雪,插.在其中的羊腿还支出来半截被保鲜膜包住的骨头。
角落一棵挺大的树,被闪光的氛围灯圈了起来,周围没有雪也没有闻到什么异味。
旁边显眼处确实立了个很大的牌子,不过写的是——望裆.下留情。
“树是春节前移过来的。”
游弋没回头:“之前雪堆在这?”
“嗯,雪堆铲干净之后还是有人在这儿方便,最后没辙了就找人移了棵树。”
“立竿见影?”游弋问。
今见山笑了声,边往院外走边拉长声音说:“你看这树长得多枯败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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