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成睡相很差，等他睡着后，整个宿舍传出的都是磨牙和鼾声。

苏雨现并不困，戴着耳机靠在床头看手机。

她要处理的工作有很多，不止是与北南苑有关的。

纪则贤被邹成吵到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侧身就看到苏雨现还没有睡。

他来这儿是为了找出陷害苏雨现的人，但眼前这个酷似苏雨现的人来这儿，又是为了什么呢。

纪则贤这样想，也这样问出来，“景尧，你为什么来这儿？”

余光瞥见纪则贤望向自己，苏雨现摘下耳机看他一眼，那双眼中还流露着对她身份的好奇。

纪则贤瞧见苏雨现摘耳机的动作，很快坐起身重复，“你为什么来这儿？”

苏雨现收回视线，“找人。”

纪则贤好奇，“找到了吗？”

苏雨现盯着手机屏幕，但余光仍能瞥见纪则贤那一抹身影，“嗯。”

纪则贤轻声笑笑，“那被你找到的人肯定很高兴。”

苏雨现停下手上的动作，将工作暂时搁下，“谁知道呢。”

纪则贤把被子抱成一团，怎么看都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会做出来的事情。

“要是那个人会找我……”

话说到这儿，纪则贤又停下来，自嘲似的笑了下，“她怎么可能会找我呢，肯定巴不得我再也不出现。”

苏雨现沉默一会儿，正想开口安抚个一两句，就听有了困意的纪则贤又含糊着说，“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在她身边的。”

—

基地报道的第一天不包三餐，而第二天以后的三餐都需要在食堂吃。

教官利用卧室电子屏幕交代不搞特殊，学员统一吃大锅菜。

一大早，纪则贤打完饭，端着铁盘，只一眼没看住苏雨现，就发现她到了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身旁。

而这个“不搞特殊”的规定，仿佛是在开玩笑。不过一会儿，他就看到工装男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苏雨现。

苏雨现能察觉到，背后有视线一直在盯着她。

等转过身和纪则贤四目相对后，苏雨现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卡。

纪则贤很快明白过来，放下手里的铁盘就朝苏雨现走。

占好位置，韦悦悦正犹豫要不要喊着纪则贤他们一起坐下来吃饭，就看到刚刚发生的这一幕。

远处的苏雨现手里拿着卡，纪则贤脸上含笑，而那个工装男则不怎么高兴。

“浪费可不好。”

瞧一眼纪则贤搁下的饭菜，工装男推了推鼻梁的眼镜，语气严肃认真，“你知道现在粮食紧缺吧。”

纪则贤朝他一笑，“我不会浪费的，一会儿不用收起来，我留着晚上当夜宵。”

苏雨现伸手拍拍纪则贤的肩膀，随后顺着这个姿势，将他按着朝另外一个需要刷卡才能进的餐厅走。

里面大部分都是教官，还有一小部分的人和他们一样，以学员但被照顾的身份进入。

看着里面不重样的饭菜，豪华程度不亚于在五星饭店吃饭，纪则贤倒吸一口气，“不是说粮食紧缺吗？”

苏雨现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这要看在什么地方。”

纪则贤坐到苏雨现对面，“你和那个人说什么了？他居然会让我们进来吃。”

苏雨现双手环臂，不等她开口，就听纪则贤又说，“算了，肯定和那个人一样，什么都不用说就有人主动给什么。”

苏雨现轻轻挑眉，刚刚自言自语的人已经拿着菜单点起菜，嘴里还念叨着，“有机会一定让你们认识一下。”

吃到最后，餐厅传出广播声——

距离第一堂课正式开始，还剩下半个小时。

苏雨现和纪则贤对视一眼，随后都从座位上起身。

培训基地的教室位置，□□们通过电子屏幕传送给每个人。担心学员会找不到，还贴心在每一段路都标了坐标。

等所有学员到齐后，站在讲台上的□□才拉开电子屏幕，把课件呈现到所有人眼前。

专业技术第一课，讲的不是与技术有关的事情，也不是与这场灾难有关的事情。

作为科天楼资助的地方，先讲解北南苑有哪里不好，科天楼的优势又在什么地方，也算正常。

男□□讲到最后，在要说距离下一场与技术有关的内容时，特地停顿了一会儿。

等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他身上，等到稍微有些嘈乱的室内可以听到动笔的声音，他才满意点头，“下节课有一定的危险。”

男□□眼睛从每个人身上扫过，“所以需要你们组成一个四个人的小组，遇到危险时也能相互照应。”

苏雨现垂眼思考，就现在的情况来讲，有一定危险的只有这场还在扩大范围的危机。

纪则贤没任何反应，坐在他旁边的邹成先用胳膊肘戳他一下，“吃饭的时候你太不仗义了，就这么把我和悦悦丢下了。”

纪则贤装作不好意思，邹成也没真想计较这件事，“好不容易找到你俩在哪儿坐着，这次你可不能再那样了啊。听我的，我们一组，你带着你女朋友正好四个人。”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苏雨现稍稍扭头，就看纪则贤同样朝她投过来视线。

不得不说，在被点通后，眼前的人反应更快了。

男□□等他们讨论完分组后，才拍拍手示意安静下来，“现在都站起来吧，有人带你们过去。”

苏雨现起身，在看到新进来的是最初遇到的女教员后，并没有放松戒备。

女教员虽然看着比男□□面相柔和，但能带着他们去有危险的地方的人一定不简单。

或许，这人就像温逯一样，一切以任务为主，私心全部埋藏起来呢。

绕过他们，邹成特地拉着韦悦悦的手安抚，“别紧张，上个课而已。”

韦悦悦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单纯上课啊，这是特训，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

苏雨现认同韦悦悦这一点，她从来没有和身边的人提起过，从天空发生异象到现在，她还关注着一件事。

从那天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几十万人消失不见。

这是内部消息，如果一旦传出去，就会造成恐慌。

最先消失的那一批人，恐怕是因为被碎石缠身后来不及解救自己。但后面消失的那些人，消失的原因恐怕不会太简单。

察觉到苏雨现在想事情，纪则贤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也紧张？”

苏雨现把还在眼前晃悠的手按下来，“好好走路。”

培训基地的顶部需要乘坐电梯才能上去，在乘坐电梯的途中，女教员耐心给问问题的人解答，但独独对危险避而不谈。

纪则贤也感觉不对劲，但既然已经来了，这又是开课的第一天，不管怎么样都得面对。

等到用特殊材料建造出来的顶部后，苏雨现打量四周，很轻易就判断出来，顶部是靠资源来维持运行。

距离上锁的操纵杆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有一个半通明的玻璃通道，以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看不到玻璃通道尽头。

女教员打开玻璃通道的门，望不到尽头的通道虽然不是一片漆黑，但也足够让大多数人感觉到害怕。

“你们可以摇号。”

女教员把手机拿出来，给在这儿的所有人的手机传输一个摇号程序。

苏雨现点开程序看了一眼，由于他们分过组，所以四个人只有一次摇号机会。这个机会给谁，对她来说都一样。

看其他组已经开始摇号了，韦悦悦紧接着晃晃手机，“我运气好一些，让我来摇吧。”

苏雨现并没有意见，纪则贤同样没有。

不考虑邹成是什么想法，韦悦悦点了一下“摇号”，屏幕上的数字很快发生变化。

一个黑色加粗的“七”字映入他们视线，看着手机上显示的，苏雨现略微有些意外。

这人的运气的确还不错，在这儿的人一共分成了八个组，不是正数以及倒数第一的情况下，一般人紧张和不安的情绪会随着时间慢慢减少。

看到还算满意的数字，韦悦悦一脸预料到的表情，“发挥还不错。”

第一批进去的四个人，虽然很紧张，但想到这儿不过是个技术培训基地，倒也没有太害怕。

女教员等他们进入的那一刻，操纵摇杆把玻璃门关闭。

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的模样，外面人同样也可以清楚看到里面在发生什么。

盯着玻璃通道看了一会儿，苏雨现双手环臂，“你一会找个借口，绝对不能进去。”

这是基地开课第一天，绝大部分人不会拒绝第一天的“课程”，但也就是这绝大部分人，最先为这场不知名的实验做出牺牲。

里面的人流露出的惊恐不是装出来的，那是对濒临死亡的恐惧。

如果她没有猜错，刚刚进去的那一批人恐怕不会再出来了。

在资源快要不能利用的时候，机器人就会慢慢没了用处，而这时候人就需要直接面对危险。

纪则贤不太情愿，但看在身旁的人和苏雨现相似，还是问，“为什么？这是第一天，我如果不服从命令，很容易被赶出去。”

苏雨现看他一眼，“你还很年轻，不管做什么都有机会。”

纪则贤脸色一变，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他刚刚询问过，眼前的人没有直接回答他到底是紧张还是不紧张。这让他也拿捏不准，后面会不会真的发生要命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纪则贤摇头，以前在生死面前，苏雨现都没有这么畏惧，“这不一样。”

苏雨现看他两眼，小孩犟起来可不容易劝退，好好说这个办法现在行不通，只能来强硬的。